☆、86. 發酵

　　三天以後，原本的生理課老師在校領導的催促中回到學校，維德短暫的代課生涯就此劃下了句號。

　　僅僅三天，維德就在第一軍校裡出了名，向他告白的Alpha學生們幾乎排成了一個連，他在上課的時候，甚至有其他年紀的學生慕名翹課前來圍觀。

　　學校領導對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OMEGA頭疼不已，巴不得他早點滾出軍校。倒是大部分的ALPHA學生們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依依不捨，特地在他離開的那天帶著鮮花出現，為他舉辦了一場小小的送別儀式。

　　維德以最快的速度把信息盤交給了勞倫斯將軍。當天晚上，勞倫斯就用指環的通訊設備聯絡了亞倫，並且告訴他自己已經看過視頻了。

　　他讓兩個孩子不要對其他人提起這件事情，此事牽扯極大，稍有不慎兩個學生將成為對方勢力想要滅口的第一人。

　　勞倫斯看過視頻的當下，就把刑訊局提審衛斯理的記錄全部看了一遍。此人意志力極強，進入刑訊局已經快兩個月了。檢察機關審問了一遍又一遍，他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謀，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有透露。

　　他想要保護的是那個人嗎？是什麼值得他用性命去掩護？

　　勞倫斯思索了許久，越是深想，越是在心理升起重重迷霧。

　　他決定親自去提審衛斯理。是人就會有弱點，本能是藏不住的。只有和對方面對面的對峙，他才能真正找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這次的行動肯定會驚動幕後的那個人。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恐怕需要科林你來牽線聯絡克里斯上將聯手行動，這個人的力量太過於強大了，已經不是我們一個艦隊的能力可以與之抗衡的。」

　　科林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勞倫斯的要求。茲事體大，軍部的最高元帥和昆廷人勾結這已經是動搖整個聯盟根基的事情。

　　聯盟的穩定是克里斯家族興盛的基石，即使是克里斯上將和勞倫斯一向棋逢對手政見不和，在這種大是大非上的立場上也是別無選擇的一致。

　　刑訊局在軍部的地下中心區，這裡被關押的都是犯了叛國罪或間諜罪的重要囚犯。

　　進入一扇隔離門後，一股陰鬱的霉味兒撲面而來，灰色的牆壁和天花板示意著勞倫斯正式進入了刑訊局內部。

　　沒有窗戶，沒有陽光。為了方便監視囚犯，冷色的節能燈24小時照亮整個空間。

　　勞倫斯一路經過了許多房間，每一間都是由全透明的玻璃隔斷組成。穿著灰色囚服的犯人們沒有隱私，所有的行為都暴露在獄管的視線之中。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起，獄卒們全副武裝的衝進左前方的一個隔間。年輕的黑髮囚犯頭部用力的撞擊玻璃牆壁，不一會兒整個前額就被撞的一片血肉模糊。

　　「快！304號房間的犯人又自殘了，快把他控制起來。」

　　幾個獄卒想要徒手抓住失控的犯人，卻被他一個錯身靈巧的躲開。他很快抓住其中一個獄卒的脖子，用力掐住，獄卒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四肢無力的在空中揮舞。

　　「快放開他！殺死獄管可是會罪加一等的！」監察院的卡斯特中將用木倉指著囚犯的頭部，手指扣在扳機上，只差一步就能按下去了。

　　「殺了我！救你的同事。」年輕的囚犯看著他手中的木倉開口說道：「不然我立刻就殺了他。」

　　他用力收緊手指，被勒住脖子的獄卒瞳孔放大，手腳漸漸僵硬，下身流出刺鼻的尿液。

　　必須要立即作出決斷了！卡斯特中將的額頭上沁出大顆的汗珠。這個囚犯是和昆廷人有關的重要犯人，但是他手上的獄卒還是個剛剛結束蜜月期的新兵……

　　天人交戰之際，他扣住扳機的手指漸漸用力。就在光子木倉發射出去的前一秒，俊美的囚犯突然腦袋一歪暈倒在地，他的身後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鎮定劑的勞倫斯將軍。

　　「謝謝將軍。」卡斯特中將嘆了口氣，雙腳併攏行了一個軍禮。幾個醫務人員快速上前，把奄奄一息的獄卒給抬了下去。

　　「你可以出去了。」勞倫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卡斯特中將。

　　「是。」卡斯特咬緊下唇，轉身離開了304號隔離室。

　　勞倫斯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衛斯理。短短兩個月不到，他眼眶發青、臉頰凹陷，整個人如同一副行走的骷髏架，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元帥副官的風采了。

　　親自給對方的手腕上戴上光銬，勞倫斯耐心的等待這個囚犯的醒來。

　　衛斯理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隻腳翹在他床上得勞倫斯。

　　衛斯理一言不發的坐了起來，看了眼被銬在床柱上的雙手，嘲諷的勾起一邊的嘴角。

　　「你醒了。」勞倫斯看著衛斯理說道：「完全的隔離，幾乎不能睡覺，沒有隱私、沒有交流，只能食用沒有味道的營養劑。能在刑訊局裡撐這麼久，你的意志力還真不是一般的頑強。」

　　衛斯理不說話，甚至也不看對方。他的眼睛木然的盯著屋內的某個角落，彷彿一尊石像般的一動不動。

　　「今天以後，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可能會被光銬控制在這個床的範圍之內，連正常的自理都無法做到。像一個人偶一樣，毫無尊嚴的活著。這樣的日子很難熬吧！」

　　衛斯理仍舊盯著角落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喉頭微不可見的上下輕輕的滑動了一下。勞倫斯瞇起眼睛，他知道對方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你今年才三十歲不到，而聯盟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三十歲。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接下來的一百年要怎麼辦？整整一百年，每一天都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也許你可以堅持幾個月，也許你可以堅持幾年，可是一百多年，你確定自己能堅持的下去嗎？」

　　衛斯理閉上眼睛，想要把自己和外界隔絕開來，可是勞倫斯的聲音卻還是如同魔音穿腦般的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活不了那麼久？放心，那個卡斯特中將，因為看管不利，今天就會被調離刑訊局。我會把這裡全部換上我的人，不會再讓你找到尋死的機會的。」

　　衛斯理轉過頭，眼神犀利的看著勞倫斯，他的目光中隱藏著憤怒的火焰，但是勞倫斯知道，憤怒的深處掩示著的是更深的恐懼。

　　「你是一個棄子，為了一個拋棄你的人付出一百多年生不如死的代價值得嗎？」勞倫斯走進衛斯理，看著他的眼睛：「衛斯理副官，在你受盡折磨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效忠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把你給遺忘了？」

　　「只要你說出他的名字，我可以說服軍部把你流放到邊緣星系。以你的個人能力，在邊緣星系雖說不能大富大貴，至少能夠組建一個家庭，養條狗，重新過上普通人的安穩生活。」

　　勞倫斯的話如同一柄直擊靈魂的利刃，衛斯理的眼眶漸漸發紅，嗓子裡發出濃重的喘息聲。就在勞倫斯勢在必得的以為衛斯理要被自己說服的時候，年輕的Beta勾起一邊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淒涼的笑容。

　　「我早就說過了。」衛斯理開口說道：「和昆廷人交易的只有我一個人，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要逼我說出什麼背後的人？我的背後誰也沒有，你們想讓我怎麼說？」

　　勞倫斯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沒有想到這個Beta竟然這麼嘴硬，明知道今後等待著自己的會是地獄般的生活，竟然還是一絲線索也沒有透露。

　　那個人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迷魂藥，值得他這樣去維護？

　　「你以為不開口就可以保住那個人嗎？」勞倫斯湊近衛斯理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只是來這裡確認一下，其實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衛斯理嘲諷的給了他一個毫不在意的眼神，他一點也不相信勞倫斯的話，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麼，完全沒有必要親自來這裡審問他。

　　「你不相信？」勞倫斯輕哼一聲，他抓住衛斯理戴著光銬的手掌，用手指在中心寫上了兩個字。

　　衛斯理瞳孔放大，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下，僅僅是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就被他控制住了。然而敏銳的勞倫斯還是捕捉到了對方的細微動作，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腳邊的囚犯。

　　「謝謝你的回答。」勞倫斯在Beta絕望而懊悔的眼神中勾起嘴角：「我想我已經得到正確答案了。」

　　……

　　亞倫的ALPHA情人其實就是科林克里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流言悄悄的在光網上生根發芽。

　　是是而非的傳言歷經了一個多月的鋪墊，不僅沒有在克里斯上將的鎮壓下消失，反而一夜之間在社交平台上遍地開花。

　　讓流言發酵的是一個叫做找亮點的帖子。帖子裡是在旅館前台被截圖的那張照片，裡面科林的頭被完全擋住，可是背著亞倫的手卻暴露在外面。

　　有人在他的無敏指部位畫了個紅圈，旁邊配合著放大後的截圖，可以清晰的看出那是一隻簡潔的銀色指環。

　　「他們兩個帶著情侶戒指啊！」有眼尖的網友立刻發現亞倫伸出去的手上也有一枚閃亮的戒指。

　　更讓人驚訝的是下面有一張屬於科林的高清照片，照片裡他的手部抬起，左手無敏指的部位赫然就是那枚一模一樣的銀色戒指。

　　「連科林克里斯都包養了Beta情人？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克里斯家族不是一直炒作深情專一的人設嗎？從以前就覺得他們特別虛偽，現在繼承人的馬腳總算露出來了。」

　　「什麼聯盟英雄，結果不過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偽君子。照我看，所謂的傳奇經歷說不定也是自己杜撰出來的。」

　　……

　　黑子們一股腦的出現，把幾條針對科林或者克里斯家族的負面新聞頂到了最上面。

　　「兩個指環就能說明問題了？這種簡單款式的戒指滿大街都是。」

　　「我也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戒指，難道我和科林戴的是情侶戒指？」

　　……

　　少數科林的死忠粉苦苦掙扎，還在無力的試圖用巧合對戒指做出解釋。然而作為事件中心的科林本人始終沒有親自出面解釋，這也成了黑子們攻擊科林最重要的一點，讓粉絲們的心漸漸的涼了下來。

　　「終於開始了。」看著光網上的帖子，科林靠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了口手中的果酒。

　　「他們一定還有後手，我猜下一步克洛伊又會在光網上發言了。」亞倫一邊吃著布丁，一邊把自己的腳蹺在科林的腿上坐著。

　　事情就如同他們預想的一樣，之前光網上對亞倫的攻擊只是前期的鋪墊。看來對方最終的目的，是沖著打擊克里斯上將而來的。

　　「先看看他後續還有什麼動作？」科林不緊不慢的說著，看著亞倫的一雙腳丫子嘚瑟的晃來晃去。

　　亞倫的腳也是小麥膚色，形狀瘦長，細長的腳趾靈活的動著。科林饒有興趣的用手把對方的腳丫固定住。他現在一點也不著急，一個半月的時間裡，自己早就已經把克里斯家族的內部大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了。

　　「你要不要去光網上解釋一下？」亞倫蹬了蹬腿，一雙腳丫子動不了了。他瞪了科林一眼，有些無奈的想要把腳收回，卻被對方牢牢的抓住不放。

　　「不用，我本來就準備公開我們的關係。家族裡的事情已經搞定，完全沒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科林惡劣的用手指勾了勾Beta的腳心，亞倫一向怕癢，立刻笑的眼眶濕潤，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了……

　　此處省略一千字……

　　當天晚上，亞倫打開光網，失踪已久的克洛伊果不其然的再一次出現在了光網之上。她看起來臉色蒼白，形容晦暗，一副經過了長時間心理鬥爭的模樣。

　　好演技，亞倫有些諷刺的嗤笑道，這是他正兒八經的再一次看到對方的模樣。和艾琳諾的時候比較起來，這個Beta少女的眼神早就已經大相徑庭了。

　　「我一直在猶豫著到底應不應該把這件事情給說出來……」克洛伊欲言又止的怯懦神情讓觀看直播的觀眾們開始浮想聯翩：「某些人的勢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在如今的聯盟裡，可以說是隻手遮天。」

　　能隻手遮天的勢力？科林冷哼一聲。

　　少女的刻意引導之下，大部分的觀眾立刻就會先入為主。即便是克里斯家族馬上做出回應，駁斥克洛伊的說法，也會被扣上倚強凌弱、以大欺小的帽子了。

　　「我只是一個來自邊緣星系的普通女孩。如果說出真相，影響到對方在外一直塑造出的完美形象，一定會受到他們瘋狂的打擊報復。」

　　亞倫和科林對視一眼，這句話說的很有深意。前半句暗示科林克里斯的完美形象是塑造出來的假象；後半句定義他本人和其家族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

　　這樣一番發言，不出所料的讓正在收看直播的觀眾們立刻群情激憤了起來，屏幕上也不斷的彈出諸如：

　　「別怕，所有網民們都會幫你做主。」

　　「星際時代，我就不相信這些傢伙可以無視聯盟法律。」之類的彈幕。

　　「之前的我不夠勇敢，只敢含糊的說出亞倫奧斯汀巴結上了一個Alpha。然而這幾天細心的網友們已經從照片中發現了端倪，我這才意識到紙是包不住火的。不管有沒有說出口，真相都會大白於天下。沒錯！和亞倫有不正當關係的就是克里斯家的繼承人、所謂的聯盟英雄——科林克里斯。正是因為巴結上了這位上將之子，亞倫才會在權衡利弊之後毫不猶豫的甩了我！」

　　克洛伊的一番話彷彿一滴濺入熱油鍋裡的水花，讓整個直播平台炸開了鍋。她的這段直播光速被各大媒體瘋狂轉載，光網上彷彿經歷了一場十級地震。

　　原來亞倫的情人真的是科林克里斯！感到被蒙在鼓裡的全體網民們憤怒了！

　　比起亞倫被人詬病的道德污點，科林這個聯盟裡的男神簡直就是從神壇上直接跌落到了泥裡。

　　光網上的黑子們開始把節奏帶向了克里斯家族。幾大和軍部合作密切的媒體在第一時間集體發聲，發佈了一系列以克里斯家族為對象的專題報導，遣詞用語都帶著明顯的推波助瀾的意味。

　　「眾所周知，克里斯家族以一對一的忠誠婚姻而出名。曾經嫁個克里斯家族的ALPHA是許多OMEGA的最高夢想。然而如果克里斯家的繼承人科林有個BETA情人的事情屬實，那麼他們對外精心維護的家族形象就變成了一場驚天騙局……」

　　「克里斯家族真是演藝世家，克里斯上將對外宣傳的鞏固邊境星系策略是否也是一場高超的演技？」

　　「聯盟英雄只是人造偶像？盤點克里斯家族這些年對外塑造的經典形象。」

　　撒謊成性、戲精、姦夫淫夫的大帽子直接扣在了科林的頭上，亞倫揉了揉愛人金色的頭髮。雖然對方的攻擊尚且在他們的計劃之內，但是看到光網上的那些瘋狂辱罵科林的發言，他還是覺得自己心疼了。

　　「現在你總算知道我之前是什麼感受了吧？」科林抓過亞倫的手吻了一下。

　　「那不一樣。」亞倫自然的和他十指交握：「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反擊？」

　　之前覺得早點遲點都無所謂，現在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狠狠的打臉那些光網上的媒體了。

　　「等我帶你回家談判以後。」科林想了想說道：「父親之前親自給克洛伊鋪墊了抹黑克里斯家族的機會，估計他現在已經後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