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表彰

　　聽到西蒙的話，亞倫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回答道：「他是聯盟第一軍事學院的學生，和我們一起訓練了好多天，才二十歲……而且… …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對您有惡意。」

　　站在聯盟頂端的男人聽到後垂下了眼簾笑了：「我知道答案了，你很誠實。不過你的心有點太軟，這可不是一件好事。要記住，在戰場上，比能力更重要的是殺罰果斷。好吧，換個話題，你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了。為了報答你，除了剛才的獎章，我可以再答應你一件事情，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

　　此時窗外的天已經濛濛亮……太陽刺破黑暗從雲霧中升起。得知有軍校學生刺殺西蒙元帥的消息後，加百利滿嘴起泡火急火燎的趕到了宿舍樓裡。

　　走進了大廳後，沒有他想像中氣氛嚴肅的批鬥場景，清晨的陽光中，西蒙元帥和兩個學生正一同坐在餐桌前，深棕色的核桃木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茶點和早餐。

　　「加百利，你來了。要來點早茶嗎？」西蒙一邊說著，俊美的副官就拉開了一張靠背椅，給加百利滿上了一杯清茶並端來了一盤小餅乾。

　　加百利坐在椅子上，屁股好像被火在烤，一顆心臟墜在胃酸裡，完全沒有什麼喝茶的心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西蒙後道：「元帥，您沒事吧？我聽說……」

　　他說不下去了，自己派出的學生代表作出了刺殺元帥這樣的事情，作為校長的他實在是難辭其咎，胃部一陣陣的抽痛，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會是怎樣的處罰。

　　「沒事，一個學生在演習的過程中摔斷了腿而已。我已經派護衛兵送他去更好的地方治療了。只是他的傷勢較重，以後恐怕難以完全恢復，所以不能繼續在第一軍事學院裡學習了。」元帥輕描淡寫的說道，加百利卻若讀天書，聽的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無視於加百利驚訝的表情，西蒙喝了一口熱茶後繼續說道：「對了，這一次的軍事演習，聯盟所有的軍校裡，只有這兩個孩子堅持下來了。聯盟第一軍事學院不愧是最優秀的軍校，一會兒的大會上，我想讓這兩個孩子也上台，親自為他們授予榮譽獎章。」

　　「好……好的，當然沒問題。」加百利看向正在大口吃著早餐的兩個學生。科林坐的筆直，動作優雅的喝著麥片，而亞倫則滿嘴塞滿了麵包對他眨了眨眼睛。一臉懵逼的校長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清雅的茶香撲面而來。

　　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陪著他們吃完了早飯，一起來到了操場。加百利上台宣佈，為了慶祝西蒙元帥順利結束校園考察，總結大會正式開啟。

　　機甲戰鬥系的學生們操縱著機甲作出了精彩的動作表演，儀仗隊在樂隊的演奏聲中走了出來。喧鬧的歡迎儀式以後，西蒙走到了講台的正中央。所有的學生和他帶來的衛隊們都整齊的站在台下，整個操場瞬間變的鴉雀無聲。

　　西蒙看著台下一雙雙注視著他的眼睛，開始了他這一次對整個聯盟軍校考察工作的總結。在把全聯盟的所有軍校的優缺點都全部總結了一遍後。西蒙元帥清了清嗓子，從口袋裡拿出了剛才的雕花盒子，打了開來。

　　「今天，除了總結報告，我還有兩件事情想要宣佈。」西蒙元帥向前走了一步。希爾達早晨的陽光就完整的灑在了他的臉上：「第一件，是聯盟第一軍事學院，有兩個勇敢的學生，成為了唯二在我的演習中順利過關的人，為了獎勵他們，我要把這枚代表曙光艦隊榮譽的勳章送給他們。」

　　台下的所有學生們紛紛鼓掌，為自己的母校能有此殊榮而感到驕傲。亞倫和科林穿著挺拔的制服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上台來。他們對著高大威嚴的元帥行了一個軍禮，西蒙就把手中的勳章分別扣在了兩個人的胸前。

　　「第二件事情，也和這兩位學生有關……」西蒙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起了今晨自己和亞倫在房間內的對話……

　　「你有什麼想要的嗎？」西蒙笑著問道。

　　「有。」亞倫鄭重的說道：「我希望元帥您不要責怪校長，不要把在第一軍事學院遇刺的這件事情公開。」

　　「大膽！」衛斯理怒斥道：「遇刺這麼嚴重的事情，你居然不讓元帥說出來！而且這次在你們學校遇刺，動手的人居然是加百利選出來的學生代表，誰知道他背後有沒有和那個學生串通一氣。」

　　「要是加百利校長有心刺殺元帥，肯定是優先在不易發覺的飲食上動手，怎麼可能傻呼呼的找一個學生代表來幹這種事情。而且我要是合謀者，知道要進行刺殺的當晚，肯定連覺都要睡不著了，現在早就該趕過來打探情報。如果你們不相信他，可以找一個衛兵現在去校長宿舍，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我敢肯定，校長一定什麼都不知道，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

　　亞倫據理力爭。西蒙點點頭，讓衛斯理找了兩個衛兵去把加百利請來。他的內心裡，也認同加百利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我可以同意你的這個要求，這件事情公不公開，對聯盟第一軍校的影響很大，對我而言卻沒有什麼損失。」西蒙回答道：「不過這個本森到底從哪裡得知演習的消息，和多少人有關聯，我們還要進一步調查，如果發現他還有同黨，我們肯定也會毫不留情的一併帶走。」

　　「那是當然。」亞倫連忙點點頭道，這個本森能得到演習這樣私密的消息，他的背後絕對不會沒人。

　　「亞倫，你很不錯。」西蒙重新拿出了剛才沒有給本森戴上的勳章：「希望你畢業以後，能加入我的曙光艦隊。我可以直接讓你做我的副官，就像衛斯理一樣。」一直默默站在角落裡的衛斯理指尖微微的抽搐了一下，低下了頭。

　　元帥伸出手來，想為Beta戴上勳章，亞倫卻後退了一步，拒絕了高大的男人手中的獎勵。

　　「怎麼，不願意？」為突如其來的拒絕感到意外的男人沉下了面孔，不愉的挑起半邊眉毛。

　　「元帥，我……我還有一個請求。」亞倫低聲說道：「我想用曙光艦隊的勳章換一個號碼……」

　　「一個號碼？」西蒙問道，不明白面前這個Beta青年嘴裡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的……一個軍部烈士紀念牆上的號碼。」低下頭，脖子上埃德加的軍牌閃過了一絲柔和的光芒，亞倫鄭重的將它取了下來。

　　軍牌被握在手心的一瞬間，亞倫的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過往的畫面，紅髮的Beta青年彷彿又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他的眼前。

　　他看到他們在多琳的競技場裡揮灑著自己的汗水與熱血，耀眼的巨大光劍從天而降，想要將他們劈成兩半。紅髮青年舉起雙手向空中用力一揮，光劍就被撕的粉碎，徹底變為了星星點點的螢火。

　　小時候的埃德加從螢火中緩緩走來，他來到亞倫的面前，柔嫩的小手握住溫暖的大手，牽著他來到了高大威嚴的男子面前。

　　亞倫將小小的埃德加交給了西蒙元帥……

　　「這是……」西蒙接過了亞倫手上的軍牌，對著光看了一下：「906800947埃德加馬丁。」翻過了軍牌的反面，他看到了那行用花體刻著的小字——Simon。

　　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西蒙捏著軍牌的手猛然握緊了。

　　「是我的好友，也是曾經的隊友，應該也是您認識的人。」亞倫說道，他把埃德加所有的故事，包括自己夢裡見到的一切，全部告訴了西蒙：「我希望能夠用曙光艦隊的勳章，換取在軍部的烈士紀念牆上，刻上他的軍牌號碼。」

　　西蒙沒有回答，他捏著手中的軍牌久久的沉默，表情嚴肅，思緒似乎飄到了遙遠的地方。

　　亞倫手腳冰冷的嚥了嚥口水，他在賭。他也拿不準眼前這身份尊貴的男子，到底會不會答應這沒有先例的請求。

　　「元帥，我的獎勵也可以加上，和亞倫的獎勵一起換取這個紀念牆上的號碼。」一直沉默不語的科林也上前一步，看著亞倫的眼睛直言正色的說道：「雖然埃德加同學犧牲的時候還沒有正式入伍，但是作為軍校的學生，本來就是預備役軍人。而且在多琳的戰役中，他們為了保衛聯盟的和平而死，把軍號刻上紀念牆，其實也不算違規。」

　　科林的話終於讓行峻言厲的元帥表情鬆動了起來：「衛斯理，你說呢？」

　　被突然點到名的衛斯理站在角落裡，支支吾吾的回答道：「這個埃德加是澤達的孩子……我……我覺得問題不大……」

　　「……好吧」元帥意味深長的看了衛斯理一眼：「既然你們都這樣覺得，那麼我就同意了。」西蒙的話讓亞倫眼開眉展，幾乎要忍不住抱住身邊的科林歡呼起來。

　　「只不過……」西蒙話鋒一轉，亞倫強忍住喜悅的神色重新站定。「軍部的紀念牆上，不能只加上他一個人。這一次，所有在多琳犧牲的學生的號碼，都要加到牆上。並且，我剛才給你們的獎勵不需要退回，我還要在大會上，公開授予你們這項殊榮。」

　　聯盟第一軍事學院的操場上，西蒙元帥站在講台的正中，學院裡響徹著滔滔不絕的掌聲。

　　他剛剛宣佈了一件讓所有人為之驚喜的事情——上一次，在多琳的戰役中犧牲的所有學生，將會以預備役軍人的身份，被授予烈士的稱號。他們的軍牌號，也將被刻上軍部的烈士紀念牆。

　　操場上，無數的學生們擁抱在一起。他們為自己的同學、戰友、朋友或親人們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同學們。」西蒙元帥對著台下喜極而泣的所有人發聲道：「今天，我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他們，這兩個從多琳戰場上倖存下來的學生。」

　　喧嘩的人群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台上兩位站的筆直的學生身上。他們屏息凝神，等待著元帥接下來要說出的話。

　　「我手上的這個軍牌。」高大威嚴的男子舉起了手中的一塊小小的金屬片：「是他們交給我的，它屬於一個平凡的Beta學生。」

　　「十二年前，他的父母，曾經都是我艦隊裡的將士，為了聯盟的和平，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而在多琳，這個學生作為他們唯一的遺孤。為了保護一群孩子，也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在聯盟裡，有無數和他或他父母一樣的人。他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人物，捐軀疆場，馬革裹屍也無人知曉。為了聯盟的未來血染沙場、埋骨荒丘卻無人問津。」

　　「所有人，都說我是聯盟的英雄。就連我自己，也把這誇讚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直到今天，我拿到了這枚軍牌，聽到了這個孩子的故事。我感到很慚愧。」

　　男人說著取下了脖子上的軍牌鏈，把手中的這塊也穿了過去。兩塊金屬在陽光中貼在了一起。他重新把軍牌戴在了脖子上，Simon的花體小字就緊貼著他的皮膚。

　　「從今往後，我要把這塊軍牌留在身邊，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們才是聯盟真正的英雄！」

　　台下的所有人長久的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連護衛隊裡的許多士兵，包括副官衛斯理，臉頰邊都掛著晶瑩的淚水。

　　這歷史性的一幕，被現場的攝影記者記錄了下來。總結大會，在元帥激動人心的演講中，終於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