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首席】

　　氣到肺都要炸開是什麼樣的感覺，李孟群總算知道了，以前認為被李輝氣得要死的暴躁跟這時候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他得承認，這是一種處於弱勢而試圖找回顏面的狼狽。

　　好吧，他也得承認他這麼不安，是因為他來豐市之前就已經有了各種可怕的猜測：

　　李輝最近對他冷淡——話說不過三句就掛電話的舉動是不是有那麼點變心的意思；那個總把一大堆工作丟給李輝霸佔李輝時間的領導是不是藏了什麼齷蹉的心思；以前總跟他抱怨老闆這老闆那的李輝最近不說主動提起，他問起來也含糊作答的李輝是不是有那麼點心虛……

　　他不知道花多大力氣才說服自己冷靜，來的路上，他甚至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和打算。但那些強迫自己維持風度的理由在封傲出聲「挑釁」的瞬間都成了屁話！

　　他拳頭一下就揮了出去！

　　作死呢這！

　　李輝大驚失色，一把撲上去就把李孟群抱住！

　　「孟群！你別發瘋！幹什麼呢你！」他扭過頭道：「鄭董，您大人大量，他腦子有毛病，見誰親熱都這樣，就是打招呼的方式粗魯了點。」

　　一派鬼扯。

　　李孟群順勢摟住他的腰，像個護食的狼狗，「我不管你是誰！敢打他主意我廢了你！」

　　李輝臉色都不知道是怎麼樣個五顏六色法兒了，聞言說話都結巴了：「鄭董，他，他是我……」

　　怎麼介紹都不對啊！

　　封傲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我知道。」

　　他指了指一臉殺氣的李孟群，「你男人。」

　　李輝的臉一下子爆紅成火炭被澆水的模樣，臉和腦門上無形的熱氣那是一聲接一聲赤赤地冒。

　　李孟群驚訝地看了李輝一眼，沒想到他會和領導說自己的名分，那種甜蜜又滿足的情緒讓他臉上頓時笑出一朵能肉麻死人的花來！

　　他更霸道地雙手抱緊李輝，仰頭哼了聲，道：「你知道就好！」

　　李輝這下真的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該死的李孟群！粗神經就算了，至於犯二到這個地步嗎！

　　那種羞憤欲死的模樣看得封傲險些汗毛豎起。

　　上回生死關頭李輝在他耳邊尖叫的差點刺破他耳膜的名字他自然記得，在那種危險的時刻，人能想到的只有最在乎的那個名字。

　　對於手下喜歡男人這種事他倒沒什麼成見——他雖不理解，可別人的幸福或是不幸與他並無相關。他還沒無聊到因為別人的人生而浪費精力。

　　封傲失笑，那樣子是真的對李孟群的無理冒犯沒有半分介意。

　　李輝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伸手掐了李孟群的腰一把，直把他臉都疼抽了，低聲警告道：「給我差不多一點，你知道你面前這人是誰嗎？他不僅是我老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因為他，我現在早死了！他為了救我，這身傷住了兩個月的醫院，搶救多少回才救回來的！你知道當時多可怕嗎？」更重要的是，對面這對你笑的溫文爾雅的人，一隻手指就能弄死你！

　　聽他沒心沒肺的話，李孟群臉上的表情一頓。

　　他霎時收斂的暴躁和突兀的沉默讓李輝心裡一個打突！

　　慘了！怕他擔心，李輝對自己經歷的九死一生半個字都沒和他提過！

　　「不是，孟群你聽我說！」他趕緊將那場事故告訴他，尤其是那個『兇手』現在得到了報應的事。

　　李孟群好一陣才鬆開幾乎捏碎的拳頭，他摸了摸李輝的頭，從緊繃的牙縫裡擠出一點笑，安撫著李輝的緊張。

　　他抬頭對封傲道：「雖然這種話說再多都沒意思，但我還是謝謝你！他就是我的命，你救了他，我會報答你的！」

　　「報答我？」

　　李孟群點頭。

　　這個對話，封傲這個語氣李輝一點都不陌生——待看向易今時今日的境況，就知道這位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的時候打的是什麼主意。

　　李輝驚得失聲道：「鄭董，您別當真！他嘴巴不嚴實說話盡漏風，您別聽他瞎說。他就是個普通白領，現在在總部連百來平的房子都供不起呢，哪能給您做什麼...」

　　李孟群卻是出言打斷了他，「阿輝，我辭職了。」

　　「辭職？什麼！」李輝大吃一驚。

　　李孟群嘆了口氣，「回去再說。」他對封傲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李輝極力反對的態度適得其反。

　　以李孟群對他緊張的程度，當意識到李輝脫離自己的守護範圍，第一時間所想的用盡手段將人抓回身邊來，更何況是感覺到李輝現在生活的環境不單純甚至充滿未知的危險性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孟群——」

　　李孟群按住了李輝，對他搖了搖頭。

　　封傲看著兩人，倚進沙發裡。他曲手隨意地搭著沙發，手指在唇邊滑了滑，聞著指尖馥鬱的酒香，緩聲道：「你想帶走他。」

　　李孟群一驚。

　　沒想到自己的一閃而過的心思竟然被這個人猜了個正著，他不由看向好整以暇的封傲，琢磨這個人到底是湊巧說中他的心事還是真的厲害到勘破人心的地步。

　　封傲：「你看著比他蠢，卻不知比他聰明了多少倍。」

　　這個他，自是李輝。

　　李孟群一向是心裡極有主意的人，別看他暴躁無禮，卻是大細若粗。

　　高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的他，負擔著自己和李輝的生活，還一力承擔李輝的學費，讓他有今日的起點。

　　李輝從小就是跟在他身後長大的，兩個人從一個村裡玩得要好的夥伴走到今天這樣的關係，這麼多年，看著是李輝在兩人關係中指點江山，其實完全是由李孟群主導著兩人的生活。

　　拼命打工供唯一的爺爺去世後再無親人的李輝繼續上學，在他人生的每個里程碑上刻下痕跡，比如李輝考取大學時的專業、畢業後的就業方向，痛定思痛支持他孤身南下。

　　看似霸道，可李輝知道他的決定會是最正確的那一個，事實也正是如此。

　　又如此刻，他暗暗決定要帶李輝遠離這個是非之人。

　　這種想法，他肯定自己沒有半分表露出來，可卻被封傲一眼看破。瞧這個人說話的神色，他敢確定這個人絕不是瞎猜而已。

　　這個人……李孟群下意識地捏緊拳頭。

　　封傲不在意他的回應，看了眼李輝往地上的碎片指了指，戰戰兢兢的小助理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簡直像是被按了開關訓練有素地往掃帚放置的方向走去。

　　他剛碰上冰冷的鐵皮畚鬥，封傲的聲音就在安靜的室內散開：「如果，我要求你離開這個男人，你會怎麼做？」

　　李輝手指一抖，慌地轉身，急聲道：「您、我、請您別！」別傷害他！

　　李孟群跳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敢威脅他！」

　　「孟群！你別頂撞鄭董！」

　　「李小輝你什麼毛病，你還想聽他的話和我分手不成？！你、你！」他惡狠狠地看著封傲，「不管你打我家阿輝什麼主意，我告訴我死都不會讓你得逞，他是我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李輝暴躁了！

　　封傲挑了挑眉，「我以為，你不會懷疑他。」

　　李孟群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個，臉色一變，趕緊看李輝的臉色，見他還未從自己出言得罪封傲的緊張中回神，哼了聲道：「沒你的事！我們怎麼著我們樂意！」

　　他看了眼封傲，嘀咕道：「我還當你是什麼情場高手呢，原來是個白癡。」

　　愛情裡沒有不安那算什麼，跟愛情說理智？嗤，一聽就是沒有絲毫戀愛經驗的人說出的話！李孟群最擔心的可能性一旦消失，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反正不是跟他搶人，一切好說。

　　此時對封傲的『挑撥』，他不屑道：「我們就是死了也會葬在一個棺材裡，憑你還想讓我們分開？你智商夠用嗎？說什麼屁——」

　　「是麼，」封傲換了換腿，那輕鬆恣意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讓李孟群不禁心一涼，「但願你一直有這樣的自信。」

　　「哼，我謝你吉言！」

　　他還欲再說，李輝一把站在了他身前。他臉上有著些不大自然的笑，道：「鄭董，您別逗他玩了。這件事我給他做主了，就依您的決定吧。反正他現在也是無業遊民，您願意給他機會，我們該感激您。」

　　封傲見不得他委曲求全的模樣，孬種得很。

　　「笑不出來就別笑，不想答應就拒絕，不願容忍就反抗。你跟我這麼久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不成。」這麼教訓了一句，他頓了頓，「你很怕我對付他？」

　　李輝卻是搖頭，「您不會。他還沒有這個價值，我也沒有。」

　　他們，對封傲根本夠不成威脅，他算是看透了，就算剛才和孟群一番周旋，亦不過是這位大少爺來了興致戲耍他們的心血來潮罷了。

　　但，自己不能將他說出口的決定不當回事。

　　他看不透封傲，儘管已經決定對他忠心耿耿，李輝依然畏懼他。而現在，拿捏在他手裡的，是自己最在乎的人，李輝如何能不小心？

　　再者說，在他潛意識裡，封傲大概是這個世界除了李孟群外會對他最好的人，絕不會不顧他的感受真的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他對封傲有著無法言明的信任。

　　或許，是因為他確確實實地感受過瀕危那一刻的恐懼和醒來發現自己毫髮無傷時的感激，還有祈禱這個人千萬不能出事所受過的那些內心的煎熬，讓封傲對李輝而言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發號施令的領導者。

　　正如他對李孟群說的那樣，這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自己償還不完的恩情，那就讓孟群和他一起償還，李輝這樣決定著。

　　……所以說，人們往往生活在自以為的真相裡。

　　李孟群對李輝的決定是詫異的，畢竟李輝從沒決定過他的什麼事，更何況幾乎是草率地定下了自己和他關乎下半輩子的事情。

　　不過，他不會反對李輝的決定。

　　「你倒很瞭解我。」封傲這麼意味不明地丟下一句，就轉身回了書房。

　　待目送著封傲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李輝才轉頭狠狠瞪了李孟群一眼。

　　李孟群不明所以，接著便看到自己慣養了小半輩子的愛人走到角落拿起掃把和畚鬥開始麻利地收拾殘局。

　　那拿清潔工具的手勢叫一個順溜，那掃地的方式叫一個簡單實在。

　　……李孟群這一下是真的險些氣出個二佛出世三佛升天！

　　「他就讓你幹這個？！他媽的，他就讓你這麼幹？！」

　　好似對方受了極不人道的虐待！李孟群搶過李輝的手看著那雙被自己養的除了書生氣和細嫩找不出別的感覺的手指變得粗糙且滿是細微裂痕。他在原地僵了一陣，猛地就朝書房的方向沖去！

　　「他媽的鄭晉峰你給我出來！我砍了你個王八蛋！」

　　「孟群！冷靜，冷靜點！」

　　門外又開始了一輪你拉我拽的拉鋸戰，封傲在房內聽得分明，搖頭失笑。

　　這日子，與方重生時的寂寥越行越遠了。

　　鄭宥廷沒有讓封傲等多久，一份股權認購確認書就擺在了封傲眼前。

　　這一份證明，不僅將方海軍的股權轉移到封傲的名下，甚至還包括之前那一位退職的正級董事所持的那一部分股權。

　　擁有這些，封傲將成為子公司當仁不讓的一把手！

　　看著手中的文件，封傲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