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認可】

　　公司宿舍樓無故失火，影響非常惡劣。

　　然則，耗費不少人力調查，結果卻也不過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不了了之。

　　當晚，封傲入住附近的酒店，入睡前得到了多方慰問。韓總經理一干人等的謝天謝地，並表示會盡快給他安排新住所，方董事等人的痛心疾首和意有所指的指責肇事者與慶倖封傲的毫髮無傷。

　　方董事的原話是：「鄭董事，萬幸你平安無事，今日若非和我們……唉，就怕有心人不會這麼善罷甘休，你近日出行務必注意安全。要不我安排些人手保證你的安全？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有事一定要及時告知與我，畢竟……你遭遇此等惡事，我恐怕也有責任。」

　　李輝第二天一早聞訊趕來。

　　「鄭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地著急和關心封傲的安危的人。

　　此時很是義憤填膺：「到底是誰這麼狠毒！要不是你昨晚恰好不在，後果不堪設想啊！沒想到韓總那些人竟然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想置人於死地！好狠的心！」

　　封傲的作息一向規律，只要有心都能知道。

　　李輝現下萬分慶倖昨晚周三把封傲約了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認為這件事出自韓總經理一派人手筆的絕不止李輝一個，這是大部分人心裡的想法。

　　公司現在誰不知道這位鄭副董的立場？不管他自願與否都已經被劃入方董事的陣營中，他與周家同方董等人交往過密，是不爭的事實。

　　而這一次的決議，封傲這一票仍然有著至關重要的決定性意義。

　　韓總經理等人眼看敗北在即，不甘之下給這個不識抬舉的副總經理一點教訓也不叫人意外。況且這一場大火沒有殃及人命，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罷了。

　　聽著李輝的憤慨之言，封傲臉上還笑著，雖然很淡，但他確實在笑。

　　如果是從前的他身邊那三十七個兄弟，此時見了他這樣的笑一定渾身發冷，這代表著他們的魔主真正動怒。但凡他笑得不著痕跡，就越表示有人將要成為他利爪下的祭品。

　　李輝不明白，奇怪地看了眼封傲，停下了罵韓總經理等人的話，埋怨道：「我的大少爺啊，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封傲將領帶整了整，瞥了他一眼，「為什麼不笑。」

　　在李輝越來越疑惑且因他的笑身上泛起惡寒的時候，他的聲音才輕飄飄地落下：「不過是我玩剩的把戲，他既能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我若不配合怎麼對得起他這份膽量？」

　　李輝沒聽明白，卻直覺，這一刻的封傲很危險！他識趣地閉上了嘴，在封傲出門的時候，還狗腿地碎步跑上前給他開門。

　　一開門恰見正欲敲門的吳秘書。

　　見是他，李輝挺起胸膛，因為他落後自己一步而有些得意。

　　吳秘書一如既往地無視了他，看向封傲，面帶擔憂地道：「鄭董，您沒事吧？」

　　封傲只點了點頭，越過他，步出門外。

　　李輝本還想在吳秘書面前炫耀在封傲面前誰親誰疏的本質區別，哪想封傲的腳程那樣快，幾步就快不見了人影，他趕緊撇下吳秘書追了上去。

　　決議大會開始前，在座的無不對封傲表示了再次的慰問和關懷。

　　韓棟總經理難得地走到他身邊，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種卑鄙行徑實在令人髮指，我一定會派人力查到底，給老弟你一個交代。」

　　方董事在一旁看似不經意地對手邊的人道：「知道竊賊最好的隱藏方式是什麼嗎？」他並不需要那人的回答，斜看了韓總一眼，自顧地道：「那就是賊喊捉賊。」

　　「你說誰？！」韓棟果然被激怒。

　　方董事哼聲道：「是誰自己心裡明白。」

　　「是啊，我自認沒有有些人不要臉，做不出表面稱兄道弟暗地裡謀害人的勾當！」韓總經理冷笑了一聲。

　　其餘人明智地沒有摻和這兩位高權的爭鬥。他們在兩人臉上看來看去，又看了看站在二人中間不言不語和往常看不出不同的封傲，心裡各有千秋。

　　決議大會就要開始，韓總經理回主座前還拍了拍封傲的肩膀，轉頭看向方董事道：「我相信鄭老弟是聰明人，有些人想要用障眼法騙過人心，也不是那麼容易得逞的。」

　　兩人話間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無非暗指對方才是昨夜封傲住處失火的幕後指使。這一次在玉石大樓改建上的意見分歧，撕破了兩人最後一點虛偽的和氣，讓決議大會還沒開始就已經燃起硝煙。

　　眾人坐下，韓棟總經理沒有廢話，直接切入了主題。

　　「相信大家也都看過桌面上的檔了，今天我們要決議的事情是關於公司東郊雙子樓的改建專案。」韓總經理翻開自己面前的檔，對幾人道：「公司不允許有這樣拖後腿的項目存在，不管是將它改建成大型科技大廈還是家居市場，都是為公司的今年的業績增長做出的努力。」

　　場面話是免不了的，韓棟說罷，話鋒一轉：「但，這兩者之間利弊不同，自然也要進行權衡調查的，擇其中對公司發展最好的一套方案來執行。」

　　「我們對於科技大樓的方案做了非常全面的調查，大家可以參考上面的調查結果，我個人對於這個項目的前景是十分看好的……」

　　他讓秘書將準備好的調查結果和具體方案依次發到了眾人面前，對改建成科技大樓的方案做了一番講解。韓總經理口才非常好，說話充滿說服力和鼓動性，就是方董事一派的人也不免有些心動。

　　等他說完，主場理所當然地換做了方董事。他沒有像韓總經理一樣長篇大論，非常乾脆地讓自己的秘書將一份檔放到幾人面前。

　　方董事的神情盡是胸有成竹，甚至略帶挑釁和輕蔑地看向了韓總經理。

　　「各位都看到了，這是咱們市里面向國內外傢俱經銷商和五區七大中心城市五星級商場對於這一次東郊改造計畫的意見，他們十分看好這一次家居項目的建造，並明確表示，如果一期專案落成，他們會提前預定，並簽訂至少一年的購銷協議！」

　　韓總經理一派人臉色瞬間就變了。

　　就是方董事一派人都面露驚訝，想不到方董事竟然還藏著這麼大殺傷力的後招。

　　商人重利，不論是哪個企劃，能賺錢就是最好的企劃！

　　他們擔心的無非是大樓改建後，一如玉石市場一樣成為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失敗品，但一旦解決後續的行銷問題，這些討論根本沒有必要。

　　而且，資料上竟注明，一旦決議通過，周家會和公司合作，甚至分擔百分之三十的承建資金！

　　見此，在座的哪裡還能不明白。

　　方董這次的策劃案與其說是公司內部的決定，不如說，是周家引導的決策。有了周家的支援，五區傢俱經銷商和大型超市的購銷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韓總經理也萬沒想到，周家的態度竟是這樣果決的。

　　公司在五區的業務，和周家合作良多，但從沒有一次周家如此明確地干涉或者說主導公司的決策，並不是說周家此舉越俎代庖，周家這樣的舉動也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畢竟在議案通過後，他們的第二步就是湊集改建資金，而周家的出面相當於為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完全是愚弄！

　　韓棟心裡再痛恨，卻也無濟於事。

　　方董事得意一笑，攤手道：「我和韓總經理對兩個方案都已經做了充分的闡述了。如果各位沒有異議的話，現在就開始表決吧。」

　　韓總經理一派人到了這境地也是騎虎難下，決議大會的結果已經沒什麼懸念了，而封傲的那一票在方董事拿出這個殺手鐧後也失去了決定性的意義。

　　結果一經宣佈，方董事起身，離開前還道：「有些人看不清形勢，還妄想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改變結果，我是不敢恭維的。只是，委屈了鄭董事了。」他看向了封傲，「下回我們還一起喝酒，還請鄭董一定賞臉啊。」

　　他這話就是在打韓總經理的臉。

　　勝負如此懸殊，勝券在握的方董事根本沒有對封傲下手的動機。一時間就是韓總經理一方人等都心生懷疑，不再堅信韓總經理所言沒有對封傲下手的話。

　　封傲的手指在黑色資料夾上翻了翻，從始至終，那些擺在他面前的檔，不管是韓總經理的還是方董事的，他都不曾翻看過。

　　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方董盛情，在下卻之不恭了。」

　　兩人在旁人眼裡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笑，沒人注意到，封傲眼裡的笑很深，深邃到了沉黑中，充滿了危險。

　　*

　　封傲回到辦公室，吳秘書跟了進來。

　　他將封傲這幾天的行程彙報了一遍，無非是什麼時候需要開什麼會，又會有那些檔需要他過目。

　　倒是有一件特別的事，吳秘書著重說了：「您來公司也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公司旗下的工廠和供應商，想必您還不大瞭解吧。再過幾天就是公司一年一度的供應商考核期，屆時，公司會派特派員走訪各大廠家和合作供應商，我想您也會在名單上，還請您提前做一下準備。」

　　封傲點頭表示知道。吳秘書彙報完這些，卻沒有立即出去。

　　「還有什麼事？」

　　吳秘書臉上堆了笑，「不是公事，只是還沒機會恭喜總經理您呢。總經理如今在公司地位卓然，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屆時我也忝臉，望您多多提攜我。」

　　封傲笑了笑，「吳秘書為我如此盡心，若非你的提點，我又如何能這樣快在五區站住腳跟呢？你這份情，我一定不會忘記。」

　　他說話緩慢，對於已經習慣他說話方式的吳秘書沒有聽出其中微涼的意味，逕自笑開了。

　　但封傲下一句話，就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出去後讓李輝進來。」

　　來五區這麼久，李輝還是第一次得到封傲的傳召，心情很有些激動。

　　他開門進來時，封傲正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這場景和他初見封傲時如出一轍，不由讓李輝有些晃神。

　　封傲轉過頭來，隨手往客座上指了指。

　　看到他沒有表情的臉，李輝心裡一沉，那點被召見的激動霎時揮發不見。他緊張地捏了捏手心，小步挪過來，屁股小心地往真皮轉椅上靠，擠出笑道：「您找我，是有什麼吩咐嗎？」

　　封傲嘴角拉出一個笑弧來，似乎覺得自己助手此時受驚嚇小心翼翼的模樣很有意思。待李輝等了很久，久到笑容要撐不下去，手心也冒出了汗的時候，封傲才赦免了他一般，開了口。

　　「你不聰明。」

　　李輝嘴角一抽，眼皮一跳。

　　封傲繼續道：「為我做事，這點頭腦卻也湊合。」

　　……李輝心想，這難道是大少爺對他認同和誇獎嗎？！

　　「我給你一天時間好好考慮，要不要留在我身邊為我做事。」封傲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逕自說著：「如果你答應了，以後你就唯我一個人所用。鄭家，或是其他任何人，都將不再是你的主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輝：「……您要我做什麼嗎？」

　　封傲：「你現在不需要知道這些。」

　　李輝：「……」

　　封傲說完這些就擺了擺手，表示一頭霧水的助手可以出去了。

　　李輝莫名地心跳加速，手腳發軟，這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和茫然的表現。在他的手碰上門的時候，身後的聲音又響起了。

　　「我只會接受一個結果，你可要考慮清楚。」

　　……大少爺，你這句話的邏輯真的沒有前後矛盾啊？你好歹也裝裝民主仁愛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