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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錄》第93章
第93章 月夜┃最後來到我身邊的人,理應是你

  天已大亮,隆中山外官道旁。

  司馬瑋被復活後,明顯思維非常混亂,馮千鈞說:“把他捆起來再慢慢審問?”

  司馬瑋:“???”

  陳星:“他半點不想攻擊咱們,應該沒有危險吧?不捆我覺得也沒關係,有項述在呢,他應當打不過項述。”

  項述看了眼陳星,沒說話。

  馮千鈞道:“喂,司馬瑋,蚩尤在哪兒?克耶拉有什麼弱點?你那另外幾個魃王兄弟,又躲在何處?”

  站在陳星身邊的項述,終於聽不下去了,皺眉道:“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就沒法回答你們。”

  陳星與馮千鈞印象裏,司馬瑋還是那個屍亥手下的魃王,卻忘了這時候他剛被復活,反而是項述根據常理來推斷之後,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現在司馬瑋剛被復活,連屍亥的手下都沒接觸過,怎麼可能知道敵人陣營的底細?司馬瑋自己都一頭霧水,原本已經死了,卻被人莫名其妙地復活起來,變成了如今模樣,茫然地看著陳星等人。

  馮千鈞:“那怎麼辦?燒掉他?”

  陳星:“這怎麼行?人家又沒做壞事!死後不得安眠,被復活起來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燒了他?”

  馮千鈞道:“對啊,所以讓他繼續長眠,不好嗎?那你說怎麼辦?”

  項述在旁看著兩人,彷彿在觀察陳星的一舉一動。司馬瑋原地打了幾個轉,離開他們幾步,低頭看著路邊的花,接著折了一朵花下來,湊到面前,試著嗅了下。

  陳星道:“讓他自己決定吧?如果他想繼續活下去的話,呃……”

  司馬瑋回過頭,看了三人一眼。

  陳星認真地問:“司馬瑋,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司馬瑋說:“我不知道,我清楚地記得,我已死了。”

  司馬瑋最後的記憶,是被賈南風下令處死那天。陳星無奈道:“我們還很忙,不能在這裏等你下決定了,要麼……你自己生活去?但你絕不能害人。”

  陳星觀察司馬瑋,看他實在沒什麼攻擊性,畢竟“魃”這種存在很奇怪,如果將他們劃分為妖怪的話,清醒並保持了理智的魃,應當是最人畜無害的一種才對。他們不像飛禽走獸要吃東西,於是連殺生都可免了。只需吸取天地靈氣,自行修煉就成。

  項述看了司馬瑋很久,似乎也在確認他是否有攻擊性,喃喃道:“與我見過的魃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心燈?”陳星說,“他現在被心燈影響了,保持著人性,或者可以說是善良的魃。”

  馮千鈞說:“你不能去人族的地方,畢竟我們不知道你會不會散播瘟疫。”

  司馬瑋點了點頭。

  陳星說:“應當不會,瘟疫的存在是因為魔神血,現在他身體裏已經沒有魔神血了。”

  陳星再次確認了一次,現在司馬瑋的心脈處只有心燈的火種。

  “我想跟隨你們。”司馬瑋說,“要去何處?”

  這……陳星沒想到,無意中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帶他上長安?到時候要把他藏在哪里?如果被王子夜發現了,不就是添亂麼?

  但許多事情都可以慢慢地想辦法解決,這一刻陳星忽然覺得司馬瑋挺可憐的。

  如今世上,像他這樣的魃,是不是就只有一個?

  “你們有意見麼?”陳星回頭看項述與馮千鈞。

  馮千鈞示意陳星自己決定,項述也沒意見,說道:“聽你的。”

  “好吧。”陳星於是朝司馬瑋說,“但你必須聽我的話。”

  司馬瑋點了點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那接下來……”陳星說,“下一步怎麼走呢?”

  去長安,是他早就與馮千鈞商量好的,現在比較麻煩的是,要怎麼讓項述覺得自己的計畫安排不突兀,得找個藉口。

  項述拿著周翌落下的面具,翻來覆去地看,說:“這蒙面人哪怕不是克耶拉的手下,也必定與他有關。”

  “對。”陳星與馮千鈞一起點頭。

  項述沉吟道:“他們興許正躲藏在什麼地方。”

  “是的。”陳星說。

  項述:“最後看那廝離開的方向,是西北方。”

  陳星說:“西北……要麼,咱們去長安看看?”

  馮千鈞一拍大腿,說道:“好啊!我大哥就在長安,說不定能托他打聽消息!”

  於是大家假裝一拍即合,司馬瑋說:“我也想回長安。”

  陳星拍拍司馬瑋,摸摸小狗的頭,看了眼不遠處停在一棵梧桐樹上、正低頭梳理羽毛的金紅色鳳凰,望向天地間浩浩蕩蕩的靈氣。

  隊伍於是更壯大了,同伴已增加到兩人、一鳥、一魃、一狗。

  “那就出發吧!”陳星充滿信心地說,“去長安!”

  地底,幻魔宮中。

  巨大的心臟懸掛在宮內,以延伸向四面八方地脈中的血管汲取怨氣。

  心臟:“…………”

  心臟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彷彿忽然間從某個時刻開始,就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但一切都很正常,這才是最奇怪的點。就像所謂“不祥的預感”般,這“不祥”到底從何而來?

  可是,蚩尤自己就是天底下“不祥”的化身,是不祥的神,誰來告訴他,為什麼連不祥之神,也會覺得“不祥”?

  王子夜手持一個以黃布纏繞的長條前來,將它橫放在祭壇前。

  “一夜之間,”王子夜詫異道,“萬法複生,實在令我費解。吾主,您覺得呢?”

  蚩尤之聲:“在你我不知道的某個地方,一定發生了某些事。”

  王子夜道:“天地靈氣恢復,這下該如何是好?萬妖即將複生,人間也……”

  那心臟發出一陣倡狂的大笑:“即使驅魔師尚在,又能奈何?”

  王子夜頗有點驚魂未定,這幾日他反復觀察,確認了無數次,確實萬法複生了,這也就意味著,定海珠已經被找到,並釋放出了曾經被張留所收走的天地靈氣。這尚且不令人擔憂,最擔憂的是,這個過程,竟是毫無徵兆!

  “是什麼人悄無聲息地打碎了定海珠?”王子夜道,“這絕不合常理,吾主!”

  “沒有關係。”蚩尤之聲道,“無論是誰,這夥人很快就會主動找上門來了,你須得提前做好準備,你自然最清楚,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周翌之死,王子夜與蚩尤馬上就察覺到了,周翌乃是王子夜最倚仗的徒弟,跟隨他修行足有數十年,已將軀殼煉化到“無”的境界,竟是一夜間突然就消失了!

  敵人的力量異常強大,王子夜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片刻後,他勉強收斂心神,上前解開那長條物上的黃布。

  “天地靈氣恢復,”王子夜說,“我亦得以在陰陽鑒中,借助項語嫣殘餘在落魂鐘內的最後一點魂魄氣息,騙過了不動如山周遭的守禦牆,將它拿到手中,也算咱們因禍得福罷。”

  萬法歸寂時,張留設下了一道守禦牆,將不動如山留在了鏡中的長安驅魔司內。王子夜早在三百年前就找到了它,奈何圍繞法寶設下的守禦牆,也依循法寶本身的性質所產生變化。不動如山乃是除魔斬怨的神兵,王子夜驅策怨氣,無論如何碰不到它。

  然而,天地靈氣一恢復,王子夜便借助靈氣,騙過了不動如山,將它從鏡中世界取了出來,呈予蚩尤。

  心臟綻放出紅光,緩緩道:“不動如山呐,天底下,孤唯一忌憚的就是此物。如今世上,已再沒有什麼東西傷得了孤了……王子夜,你,做得很好。”

  心臟釋放出一滴殷紅的魔神血,落下,浸潤在不動如山的劍身上,劍身馬上亮起了紅光。

  王子夜道:“幸虧在項語嫣死後,此劍尚未認主,如今再煉化它,還來得及。”

  九個符文在劍上隱沒,取而代之的,則是魔神蚩尤之血蜿蜒,在劍身上流出的詭異花紋,怨氣繚繞,開始不斷侵蝕劍身,隨著魔神血佈滿不動如山,最後的一縷光芒隨之暗淡下去。

  那劍開始幻化,成為一杆漆黑的矛,並散發出怨氣。

  蚩尤發出猙獰的大笑。

  “只要不動如山煉成,孤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但是笑著笑著,蚩尤卻隱隱約約,總覺得還是有點“不祥”。

  這天,魔神與王子夜,心情都相當地複雜。

  夜,前往長安的路上,廢村之中。

  陳星與馮千鈞依舊住一房中,司馬瑋在外頭出神,小狗已經睡了,鳳凰又不知道去了哪兒。陳星正躺在破榻上扳著手指頭數日子。

  “來得及。”馮千鈞回到房內躺下,說道,“當初若不是咱們撞破,我大哥多半還得等些時日。”

  陳星“嗯”了聲,不知為何,他總有點危機感,陰陽鑒還在馮千鎰的手裏,他得儘快在不被王子夜察覺的前提下,回收不動如山與陰陽鑒,這一切才算真正地定下來。

  “你不去陪項兄弟?”馮千鈞問。

  “算了吧,”陳星心裏想著項述,只想去找他,嘴上卻說,“他都忘光了。”

  馮千鈞說:“他還記得你,哪怕忘了與你在一起過,他鐵定還記得那感覺,否則你看他的眼神?眼神騙不了人,與從前一般,他時時刻刻都注意著你。”

  陳星抓狂道:“那是因為剛認識!他還沒有相信咱們,在觀察我!”

  “馮大哥,你別亂起哄,眼前統統要重來一次,萬一最後他不喜歡我的話……我可就……唉……”

  馮千鈞最怕的也就是這個,一路上都與陳星保持著距離,免得項述以為他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忙道:“行,從此以後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陳星想來想去,從窗戶裏偷看,不見項述,不知道他睡了沒,輾轉反側了一會,最後還是起身,出去了。

  月夜下,項述正在溪邊洗澡,他恢復得很快,寥寥數日已好了許多,溪水淌下他赤裸的半身,現出瘦削而優美分明的肌肉線條,一切恰到好處。

  陳星在岸邊窸窣了幾聲,項述知道他來了,卻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接著,陳星也脫得只剩下一條襯褲,從岸邊跳了下來,冷水濺了項述一頭。

  “啊!好冷啊!”陳星剛下水,便忙不迭地往上跑。

  項述卻突然抓住他,一腳把他絆倒了,陳星更是狂叫起來,項述這才讓他站直。

  陳星瑟瑟發抖,項述轉過身去,沒事人一般擦拭手臂。

  好像也沒那麼冷了,陳星忽然發現,又朝項述靠了靠,似乎在他身邊,水溫稍微會暖和點。

  項述:“……”

  “冷。”陳星直哆嗦,這時間剛開春,快凍僵了。

  不片刻,項述帶著陳星上岸,把布巾給他,陳星靠在他身上直哆嗦,項述只得讓他站好別動,為他擦了下身上的水,用自己的袍子疊在陳星的袍上,再一起裹在他身上。

  “謝……謝謝。”陳星這才緩過來了。

  項述眼裏帶著嘲諷之意,明明怕冷還下來洗澡,於是轉身走向營地。

  他的襯褲濕水後變得近乎透明,現出漂亮勻稱的長腿,隨著走動而隱約現出依稀輪廓。到得營地篝火前坐下,拿了毯子搭在腿間,手持匕首,朝篝火上的水罐里加了少許東西,陳星看不真切,但聞到了薑味,想必是禦寒的。

  水燒開後,項述又從馮千鈞所購的物資包裏翻出糖塊加進去,倒在一個撿來的破碗裏,遞給陳星。

  “你喝點?”陳星問。

  “我不畏寒。”項述答道,“你體質太弱了。”

  陳星裹著兩人的衣服,喝了點姜湯,身上帶著暖意,若有所思,又看了項述一眼,兩人目光飛快一觸,項述便轉眼過去,避開他的視線。

  天際一輪明月,月光明亮無比,照著半身赤裸的項述與坐在篝火前的陳星,四周一片寂靜。

  “今夜月亮真美。”項述忽然說。

  陳星萬萬沒想到,項述居然會主動說這種話,於是笑道:“二月十五了。”

  項述彷彿沉浸在回憶裏,片刻後又說道:“在襄陽的牢裏,我只能看見一點光亮,看不見滿月,也看不見太陽,但有些夜晚,月光會很亮,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看到像今天晚上的月亮了。”

  陳星想到項述不過是為了查清真相,卻被晉官兵冤枉,抓回了襄陽,不由得心生愧疚,說道:“對不起。”

  項述:“?”

  項述眉頭皺了起來。

  陳星主動道:“我的同族居然這麼對待你,令我覺得很愧疚。”

  “我不是這個意思,”項述說,“算了。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我殺了多少人?”

  項述有點意外,他的本意並不是想抒發對漢人的恨,陳星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但反正都說到這點了,項述便將疑惑問了出來。

  “說你殺了兩千人。”陳星認真道,“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冤枉了你。”

  項述:“為什麼?”

  陳星看著篝火,出神道:“你不會做這種事,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那天……我就覺得不會。”

  項述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陳星想起的,卻是真正的第一次,與項述相遇的那天,從他清澈的雙眼裏能感覺到,他不是個壞人。但當時自己找到了護法,滿心歡喜,覺得這人眼睛很好看,哪怕是壞人,願意戴罪立功就行,一時甚至無暇細想了。

  “被關押的時候,”項述也出神地說,“我曾經想過,會有誰找到我,來救我。我曾經威風自負,不可一世,最後卻陰差陽錯,落到在一個陰暗地牢裏等死的地步。”

  陳星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抬眼看項述,這是他從來沒有聽項述提起過的。

  上次他對此絕口不提,可是對啊,細想起來,如果他是項述,一定也是這樣。

  在被抓進牢獄的那天,必然覺得能靠自己的實力脫困,奈何在饑餓、鐐銬之下,只能屈服于現實,虎落平陽被犬欺,眼看希望一點點地消失,最後不得不接受自己也許真的會死在襄陽地牢的現實,那是如何一種絕望?

  項述皺眉道:“我爹娘已經走了,你既然從朱序處調查過,應當知道我是鐵勒人,我曾以為,我的族人們會來救我,我的安答會來……”

  陳星馬上打斷,不想讓項述胡思亂想:“人之常情而已,他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怎麼找?不要這麼想。”

  項述:“順著我離開的蹤跡,有心要找,總能找到,你不就找到我了?”

  “別想了!”陳星認真道,語氣嚴厲了一點。

  項述於是點了點頭,答道:“人之常情,我懂,你很豁達,最後來到我身邊的人,理應是你。”

  項述看著陳星,兩人隨之沉默了好一會兒。陳星逐漸明白到,那一刻對項述而言,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曾經的他常常不敢相信,項述也喜歡他,喜歡他什麼?陳星總覺得自己並不討項述的喜歡。

  但現在他終於感覺到了,項述一直以來確實很在乎他。而他們之間的那複雜的情感,早在相遇的一刻便已註定了。

  “說也奇怪,”項述側頭,避開陳星的視線,“我始終沒有失去希望,總覺得有誰會來救我……說不清楚那感覺,像是在不停地做夢,重複地夢見某一刻,那個人來到我面前,與你一樣,身上有道光……我甚至朝我自己說,一定要堅持,堅持到……”

  項述又自言自語道:“你來到地牢裏的時候,看到你,我就像覺得……就像……”

  陳星心臟狂跳,項述轉頭,又看了他一眼,兩人一對視,項述馬上再度不自然地挪開視線。

  “就像什麼?”

  長久的沉默後,陳星終於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項述起身道,準備回去睡覺。

  項述正要離開前,陳星又輕輕道:“項述。”

  項述停步,沒有轉身。

  陳星說:“我有一件事想請求你,不,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是這樣的,我……我需要有人保護我一段時間……說起來有點複雜,我是大驅魔師,但歷來驅魔師都需要有一位……呃,一位護法武神。”

  項述:“?”

  陳星解釋道:“其實也不用做什麼,只是暫時陪在我身邊,你看,我也確實沒法照顧好自己。”

  項述側頭,一瞥陳星,皺眉,示意他看遠處的房屋,意思是“馮千鈞?”。

  陳星馬上道:“不不!不是的,他很快就得離開了。他有許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剛好碰上,就順便幫個忙。你看他這一路上,也沒怎麼搭理我。我們其實只是普通朋友……不對,我到底在說什麼?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問你……願不願意……”

  經過項述的觀察,陳星與馮千鈞總是呈現出一種十分奇怪的關係,說不熟罷,兩人見面的時候又抱頭痛哭。說很熟罷,路上馮千鈞大部分時候都不怎麼關心陳星,這種不關心反而有點刻意了,像是要強行把陳星扔給自己,生怕擔了什麼責任。

  項述打斷陳星,說:“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陳星“呃”了聲,確實是這樣,他從小就很容易相信別人,這不是一個好習慣,但這卻是歲星為他養成的習慣,原因無他?隨便相信人,會有什麼結果?當然是被坑死了。

  可有歲星在,根本就沒人能害得了他,或者說陳星根本就從未擔心過,自己會碰到壞人且被坑。

  “你不一樣。”但陳星認真說,“當然這個,我也不想強求,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許多事要做吧,但如果你願意的話,請你也考慮一下……”

  “知道了。”項述隨口道,繼而回了房。

  陳星聽到這話時呆了好一會兒,“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以前與項述相處的時候,“知道了”是不是就代表“好的”?好像是這樣!是嗎?是的!應該沒跑了!成功了!忽悠到了!但是不能掉以輕心!還要繼續穩固、繼續維持!

  太好了!陳星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按捺住激動與呐喊,原地轉了幾個圈,剛轉過身,又看到項述表情奇怪地站在不遠處。

  陳星:“………………”

  項述:“衣服還我。”

  陳星:“再……給我穿一會兒,還有點冷……我想活動活動再回去睡,好歹暖和點。”

  項述回房後,陳星跑回房間去,抱著項述的衣服,心裏狂笑,啊哈哈哈,這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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