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豔紅的海棠花瓣吹落一地,穿過亭臺樓閣,直抵小徑深幽處。
皓月當空,晚風輕拂,池敬淵睜開眼睛,望著四周的景象。
低頭一看,腳下懸空,他正漂浮在夜空中。
又做夢了。
周圍的景象,看起來有些眼熟,池敬淵雙腳落到地面上,往前走去。
長長的回廊在夜裏淒清而寂寥,院裏海棠花開得正是嬌豔,四周卻是一片頹敗的景象。
彷彿有什麼在吸引著池敬淵往更深處走去。
直到走到一扇小窗外,窗戶微微向外打開一個三十度左右的小角,窗內偶爾傳來幾聲壓抑而低沉的喘息。
透過窗戶的縫隙,池敬淵往裏看去。
床幔垂落,木雕的大床卻在不停晃動,再加上那低沉難耐的喘息聲,裏面是在做什麼,不言而喻。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泠泠月色透過窗戶灑落在地面上。
一隻蜜色有力的手從床幔中伸了出來,隨即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抓住,透過指縫,與之十指緊扣。
池敬淵往後一退,正想要離開,忽然一陣風吹來,將輕薄的紗幔吹起,一張俊雅出塵的臉毫無防備的撞入池敬淵的雙目中。
他的長髮披散,眼角和嘴唇染著漂亮的胭脂紅,鼻尖墜著一滴汗珠,性感迷人。
那是池敬淵從未見過的戚意棠。
池敬淵渾身僵硬,腦子像是寺廟裏被撞響的鐘一般,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戚意棠身下那人,眉目英氣,豐神俊朗,意亂情迷間,兩人的烏髮纏繞在一起,當真是恩愛不疑。
“小淵……”戚意棠低聲喚了一句,兩人目光交纏,隨即親吻在一起。
池敬淵的腦子完全不能夠運轉了,這究竟只是一個毫無根據的夢,還是說這一切是真的?
戚意棠身下那人是他嗎?
池敬淵從夢中醒來,窗外已經天光大亮,他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
他站在淋浴下,思索著剛才那個夢,和以往不同的是,這個夢他記得很清楚,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彷彿是他親身經歷的一般。
池敬淵捧了一捧水,洗了個臉,做夢而已。
他照常先去跑步,跑完步再去練會兒搏擊,或者練會兒槍,不過今天他在練槍的時候,戚意棠出現了。
“二叔。”池敬淵收了手裏的長槍,聲音裏帶著一絲喜悅。
戚意棠從懷裏拿出錦帕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池敬淵拒絕道:“不用了,弄髒了二叔你的手帕。”
戚意棠勾起唇角,“手帕原本就是拿來用的,若是不用,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池敬淵說不過他,便由著戚意棠幫他擦汗。
“我們倆練練?”戚意棠問道。
池敬淵雙目微張,“可以嗎?”
“當然。”戚意棠笑道。
池敬淵知道戚意棠很強,一聽戚意棠主動說要和他練一練,池敬淵感覺自己有點熱血沸騰。
然後他就被戚意棠壓著打了。
戚意棠雖然是鬼,但是他和池敬淵對打的時候並沒有用那些玄幻的技能,而是隨手摘了一根樹枝,用人類的招式和池敬淵對打的,即便如此,池敬淵也完全不是戚意棠的對手,被他打得節節敗退。
池敬淵抬起手來擦了一下從額角滴落到下巴的汗珠,眼裏滿是興奮的情緒,“再來。”
戚意棠的動作看似輕盈,實際上卻非常有力道,樹枝打在身上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們倆打了好幾個回合後,池敬淵雙手撐在膝蓋上,弓著腰喘著粗氣。
一滴滴的汗珠從他英俊的臉龐上滴在地上,暈開豆大的陰影。
戚意棠依舊雲淡風輕,怡然自得的站在不遠處,“你的招式太淩亂了,沒有章法。”
池敬淵休息夠了,這才直起身子,說:“我沒有學過如何實用長槍。”
戚意棠頓了頓,唇角瀉出一抹笑意,“是我疏忽了,怎生把這件事給忘了。”
“止戈給我用一下。”戚意棠說道。
池敬淵乖乖的將止戈遞給戚意棠,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且看好了。”
只見戚意棠雙目一凝,渾身氣質瞬間變幻,從優雅矜貴的翩翩公子,霎時間變成了金戈鐵馬,戰功赫赫的將軍。
池敬淵睜大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戚意棠,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他翩若驚鴻的身影都被池敬淵一一記下。
戚意棠一個旋身,將手中的止戈扔給池敬淵,池敬淵身手敏捷的接住止戈,腦海中回憶起戚意棠剛才的動作,居然一招不落的將剛才戚意棠比劃過的所有招式都重新演繹了出來。
一套槍法揮舞下來,汗珠隨著他轉頭的動作被摔落,池敬淵黑色的衣衫已經濕透,他雙目晶亮的看著手中的長槍,心裏感到不可思議,這些槍法他為什麼會如此熟悉,仿若他已經練過千百遍一般。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池敬淵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正在為他鼓掌的戚意棠。
戚意棠欣慰的注視著他,“敬淵,你做得很好。”
池敬淵聞言,頓時感到心花怒放,頭一遭體會到了兒時拿到好成績,被誇獎時的心情。
“嗯。”池敬淵摸了摸止戈的槍身,愛不釋手的想要再練一會兒。
“行了,該去吃早飯了。”戚意棠阻止他想要埋頭苦練的打算,拉著他的手,帶他回去洗澡。
池敬淵剛運動過,所以他的手很熱,而戚意棠的手卻一直都是涼的,池敬淵看著他的背影,不由想到戚意棠已經死了很久很久,心裏頓時像是被針密密的紮過一般的疼。
他不由回握住戚意棠的手,兩人都沒有側頭去看對方,卻能夠感覺到彼此嘴角上揚的笑意。
……
兩天后,池敬淵意外的接到了羅學鋒的電話。
“池敬淵,你有空嗎?”羅學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
“嗯,有空,怎麼?”池敬淵關心的詢問道。
“可以出來和我見一面嗎?”
“可以。”池敬淵聽羅雪峰的語氣,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拜託自己,他原本以為是工作方面的,畢竟經過同學會後,每天都會有人在微信上找他,想要攛掇他幫忙投資或者幫忙找工作,走關係之類的。
在池敬淵的印象中,羅學鋒為人不錯,如果有什麼自己能夠幫得上忙的,池敬淵也願意幫一幫他。
他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池敬淵過去的時候,羅學鋒本人已經到了,他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一直低著頭,時不時會抬起頭來望向窗外。
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池敬淵猜測他可能是遇見什麼大事了,家裏有人生病需要借錢之類的。
“池敬淵!”羅學鋒一看見池敬淵便立馬站了起來,咖啡館裏很安靜,周圍不少人都看了過來,羅學鋒在周圍人的視線下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動靜有點大。
立馬沖周圍彎了彎腰,說了幾句“對不起”,這才趕忙坐下。
池敬淵走過去坐到羅學鋒對面,近了看,羅學鋒的臉更加憔悴,眼底下都是一片泛青的陰影,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喝點什麼?”羅學鋒問道。
池敬淵隨意點了一杯咖啡,便直接開口:“你是遇見什麼事了嗎?”
羅學鋒沒想到池敬淵居然開門見山,如此直白。
他有些遲疑的點點頭,“嗯,很明顯嗎?”
服務員正好將咖啡送上來,池敬淵點頭,說了句:“謝謝。”又對羅學鋒說道:“嗯,你看起來很憔悴,這幾天都沒睡上好覺吧?”
羅學鋒猛地抓緊了衣擺,池敬淵的手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視線卻是落在羅學鋒的手上。
他的手上有針孔,雖然很細小,但池敬淵的動態視力很好,一眼便看見了。
池敬淵眯了眯眼睛,等待羅學鋒自己開口。
“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羅學鋒雙目渙散,看起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不敢睡,我一睡覺就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羅學鋒的手指不住的顫抖,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極度讓他恐懼的事情。
池敬淵一直沒有插嘴,羅學鋒的肩頭不住的顫抖,他顫顫巍巍的看向池敬淵,小聲的說:“池敬淵,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池敬淵可太相信了,畢竟他家裏有一屋子的厲鬼,他的配偶還是千年厲鬼。
池敬淵不動聲色的詢問道:“為什麼這麼問?你的意思是說你遇見鬼了?”
羅學鋒不住的點頭,“對,我遇見鬼了。”
像是害怕池敬淵把他當瘋子,羅學鋒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千瘡百孔的手臂,“我不敢睡,但是每次都會莫名其妙的睡過去,我沒辦法了,只能用針紮自己,但是最近針紮已經不管用了,我昨晚又睡著了。”
“我差點醒不過來。幸好我在網上花錢買了一張符,讓我醒了過來,你看,這符都化成灰了。”羅學鋒拿出一個用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撮灰。
如果是別人可能會覺得羅學鋒是隨便抓了一把灰來信口胡說,但是池敬淵每天和夏雲舟他們打交道,自然不會認錯,他撚起一點灰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這符化作了灰,說明已經發揮過作用,替羅學鋒當了一劫,不過羅學鋒也是運氣好,居然能夠網上買到真的符紙。
“你在哪兒買的?”
羅學鋒楞了一下,拿出手機給池敬淵看,“就是這個博主。”
池敬淵定眼一看,“世界第一美少女。”
“你別看她的名字不靠譜,真的很靈的。”羅學鋒想到池敬淵是員警說不定很反感這種封建迷信,趕忙解釋。
池敬淵當然知道很靈,因為這位博主就是田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