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吃晚飯的時候,池敬淵被安排在他爺爺和家主中間,這位置十分惹人眼紅,下面窸窸窣窣響起不少議論聲。
“嫁了二爺待遇果然不同。”
“我看當家的也是糊塗了,二爺要真有那麼在意池敬淵,他親爺爺祝壽怎麼可能不來。”
“咳,敬淵,聽說二爺給我準備了壽禮?”池敬淵的爺爺開口道,顯然是有意為池敬淵解圍,更何況他也想知道,二爺對池敬淵究竟是上心還是不上心。
“嗯,二爺說是一幅賀壽圖。”池敬淵從傭人手裏接過木匣子遞到爺爺面前,在場有眼力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盒子就已經價格不菲了,更別說裏面的賀壽圖,相比定然不是凡品。
池敬淵倒是不懂這些,他幫著爺爺將畫卷打開,是一幅百壽圖,看落款,還是南宋的物件。
池敬淵的爺爺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哈哈哈,勞煩二爺費心了。”
眾人一看,又想起二爺下聘禮時候的陣仗,頓時啞了聲,看這架勢,哪里是不在意池敬淵,分明喜歡得很,什麼古玩珍品都和潑水似的往外送。
吃過晚飯後,池里安跑過來找池敬淵,臉上憤憤不平,“哥,你千萬別被二爺那點東西給收買了,他年紀都一大把了還不要臉的要你嫁過去。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里安,不瞭解的事情,別妄加臆斷。”
池里安氣鼓鼓的看著他,“我說得難道不對嗎?本來就是,你是我哥哥,怎麼能夠……能夠……”
他越說眼睛就越紅,池敬淵揉了揉他的頭髮,“別多想,我沒事。”
“說起來你和趙教授怎麼樣了?”
果然,一提到趙恒,池里安的臉立馬就紅了,哪里還記得剛才的事情,“就……就那樣唄……”
池敬淵看他這情竇初開的樣子,瞬間感覺自己養的是妹妹不是弟弟。
“趙教授對你有意思嗎?”
“我不知道……應該是有的吧,我平時約他出來,問他問題他都會耐心替我解答。”池里安越說白皙的臉就越紅。
池敬淵也沒談過戀愛,也無法判斷趙恒對他有沒有意思,“你自己注意分寸。”頓了頓又說:“也要注意安全。”
池里安愣了愣,才明白過來池敬淵說的是什麼,面色漲紅,打了一下池敬淵的胸口,“哥!你都說些什麼呢。”
雖然池里安又上網查過也看過小片片,但被自己哥哥這麼說出來,還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你自己明白就好。”池敬淵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害羞的,該注意的問題絕對不能含糊的說清楚。
“那你和胥妍學姐怎麼樣啊?上次真的不是約會嗎?”池里安揶揄的問道。
池敬淵之前就想和他談一談這個問題,他皺了皺眉,說:“里安,我已經和二爺結婚了。”
池里安不以為意的說:“那又怎麼樣,你們倆又沒有結婚證,你有自己的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看胥妍學姐人就不錯,而且她對你有那個意思,你加把勁兒一定能追到她。”
池敬淵英氣的眉宇在池里安的話語下擰得越來越緊,“我和二爺是過了三書六禮,拜過天地的,就算沒有結婚證我們也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我要是去追求胥妍,就是在出軌。而且你為什麼沒有告訴胥妍,我已經結婚了?你這樣是在害她,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沒有理由要被攪和進來。”
池里安覺得他哥簡直不可理喻,“哥!我是在為你好,你居然還罵我,真是吃力不討好。你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你簡直不正常!”
池敬淵不想和池里安吵,可他又覺得池里安的這種想法是有問題的,他想當好一個哥哥,在池里安走歪路的時候把他拉回來,但池里安捂著自己的耳朵,一副拒絕和他交流的樣子。
他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而是無論他和戚意棠的婚姻是不是有法律效應的,他的的確確是和戚意棠成過婚的,既然答應了的事情就得遵守,哪怕他有一天喜歡上別人了,也得先與戚意棠和離了才能夠去追求別人。
他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總之他須得俯仰無愧,更無愧於心。
沉默了許久,池里安的手舉累了,緩緩放下來,他聽見了一聲很輕的歎息聲,池敬淵很平靜的說:“里安,如果不是二爺,你大概只能在墓碑上認識我這個哥哥。”
別的池敬淵什麼都沒有再說,他轉身往外走去,管家上前挽留他住一晚,池敬淵擺擺手,拿起外套,“不了。”
戚意棠還在等他回家。
池敬淵前腳剛走,池里安就哭紅了眼睛,在場的親戚們都看見了,紛紛議論起,池里安怕是被他哥哥欺負了。
而更嚴重的是,當晚池里安就發起了高燒,一直高燒不退,連夜被送到醫院去,池母撲進池父的懷裏,垂著他的胸口,痛哭:“我就說讓里安別靠近那個煞星,你非是不聽,這下好了,我兒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池父抱著自己的妻子,吩咐下人誰都不准把這件事告訴池敬淵,他深知要是池敬淵知道池里安生病了,肯定會來探病,到時候自己妻子怕是要和池敬淵拼命,可偏偏池敬淵嫁給了二爺,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惹不起他們還是躲遠些吧。
……
池敬淵並不知道池里安生病了,他正坐在去往機場的車上,但是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聽說前方高速路上發生了連環追車案,才導致堵了一路車。
“明明用法術一眨眼就到了,偏偏要坐車,這下好了,全堵路上了,一對二。”柳明珠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抽出兩張牌,放到桌面上。
戚意棠原意是和池敬淵體驗普通人的生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堵路上了。
陳宣面無表情的說:“要不起。”
池敬淵和戚意棠坐在一起,拿牌的是池敬淵,“過。”
宴知秋趴在宴一葉背上,宴一葉湊到陳宣身邊看他的牌,兩雙眼睛又大又圓,一眨不眨的死盯著陳宣。
柳明珠:“順子。”
陳宣:“過。”
池敬淵:“過。”
柳明珠笑了笑,“那我可要贏了。”
“王炸。”
池敬淵不得不承認柳明珠的手氣也太好了,什麼好牌都在她手裏,他們打了三局,都是柳明珠贏。
“哎呀,都是我贏,怪不好意思的,咱們不如玩點別的吧。”柳明珠一邊洗牌一邊說:“不如就玩抽鬼牌吧。”
池敬淵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柳明珠一愣,笑得直不起腰來,“敬淵少爺說得對,我們應該叫抽人牌。”
抽鬼牌可以多人玩,雙胞胎早就躍躍欲試了,戚意棠也不置可否,結果她的提議把自己坑了。
原因自然是池敬淵和陳宣是兩個面癱!而戚意棠更是深不可測。
雙胞胎更詭異,一轉身就看到同一張臉,誒,我剛剛不是剛抽過他的牌嗎?哦,剛剛那個是哥哥,不,是弟弟,然後就會陷入無限糾結中。
他們倆就算偷偷摸摸互相換了位置也看不出來。
他們在車裏堵了三個小時,池敬淵已經餓了,而且現在趕過去,飛機早就起飛了。
戚意棠歉意的說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池敬淵哪里敢接受戚意棠的道歉,連忙搖頭,“沒事的,其實也不用跑那麼遠,我聽說附近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池敬淵話音剛落,外面就劈裏啪啦倒豆子似的下起大雨來。
“看來今天不宜出門。”柳明珠仰頭看著外面的雨滴,神情有些懨懨。
她打了個哈欠,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宴一葉和宴知秋悄悄湊到池敬淵耳邊說:“明珠姐姐一到下雨天就心情不好。”
“有時候還會唱歌。”
“有時候還會失蹤。”
池敬淵他們不得不打道回府,準備明兒天晴了,在附近找個地方玩一玩。
這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滴毫不憐惜的打得花枝抖落了一地的芬芳。
空氣潮濕,伴隨著滴答滴答的水聲,午夜夢回池敬淵被一陣歌聲驚醒。
“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繡鴛鴦,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那聲音忽遠忽近,歌聲細膩帶著民國時期獨有的風情,只是在午夜聽來有些滲人。
池敬淵起身穿上拖鞋推開門往外走去。
欄杆外正下著雨,長長的走廊上掛著紅彤彤的燈籠,視線雖然並不是十分清晰,但也能夠視物。
地板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池敬淵跟著腳印走去,他從走廊上取下一盞燈籠,提著往前走。
“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
池敬淵走到一扇門前,他確定聲音就是從裏面傳來的,陰風一吹,他咽了一口唾沫,抬手推開門。
“敬淵,在這兒做什麼?夜裏涼,又下著雨,快進屋去。”戚意棠撐著傘出現在走廊上,傘面潮濕,那紅色的魚兒好像遊動了一下。
池敬淵對這傘上的小紅魚好奇多日了,正想開口問一下。
“嗚嗚嗚……”哭泣聲代替了歌聲從房間裏傳來。
池敬淵指了指裏面,“是柳小姐嗎?”
戚意棠不知從何處拿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肩頭,“嗯。”
池敬淵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他又能不能問。
戚意棠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說:“她在等人。”
“等人?”
“嗯。”戚意棠頷首,側頭凝視著池敬淵,清透的瞳孔在雨夜裏彷彿被籠上一層水霧,令人看不真切。
“等她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