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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齋》第7章
第7章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老婦人低頭一看,自己懷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抱了一個嬰兒,那嬰兒的嘴是裂開的,整張臉像是拼圖一般被拼起,有一道道裂痕,正在她的懷裏發出令人感膽寒的笑聲。

  她將那嬰兒拋了出去,人群頓時炸開,那嬰兒忽然之間成了炸彈一般的存在。

  大概是車內的動靜太響,竟然把外面的東西引來了,那些奇形怪狀,恐怖至極的東西爬上了他們的車窗,逐漸將整輛公車圍起來。

  “快!快把窗戶關上!”池敬淵大吼一聲,他關窗戶的時候,居然還夾斷了一隻手,那斷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池敬淵感到一陣刺痛,硬著頭皮將那只手扯下來,扔到地上踩碎。

  車上的人看見他這兇殘的行為,紛紛瞪大雙眼,艱澀的咽了一口唾沫。

  車內不斷有哭聲響起,“怎麼辦啊?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兒啊……”

  “媽媽,我害怕……”小女孩兒抱住母親的腰身,女人將孩子攬入懷裏,哄著她,“囡囡不怕,有媽媽在。”

  “啊——啊——”老婦人的尖叫聲像是要斷氣一般,眾人聞聲看過去,那被她扔出去的繈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她的懷裏。

  那嬰兒竟突然暴起,一口咬住老婦人的脖子,老婦人伸手去扯她,根本扯不動。

  “救命——快救我!”她伸出手向擠在一起的人群求救,雙眼幾乎要瞪出眼眶,看得出她又痛又怕,驚懼到了極點,甚至連褲子都濕了。

  “滾開!滾開!去死!你這個賠……”她口不擇言,嘴裏一通亂罵,企圖用髒話把這個咬住她脖子的嬰兒罵走。

  池敬淵拿起駕駛座後面的掃帚,操起掃帚杆猛地向咬住老婦人脖子不放的嬰兒打去,那嬰兒被池敬淵一掃帚打掉在地,對著他露出怨恨的神情,池敬淵可管不了那麼多,他速度極快的將車窗拉開,外面的那些怪物爭相恐後的往裏鑽,池敬淵提起嬰兒,扔了出去。

  那些怪物像是聞到肉味一般,追了過去,池敬淵趁機關上窗戶。

  “小夥子,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一位大爺說道。

  “對啊,我嚇得渾身都在發抖。”有男人附和道。

  “我們該怎麼辦啊?”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眾人愁雲密佈。

  有幾個好心的女士,將老婦人從地上扶起來,她的脖子還在流血,被咬的那一塊竟開了一個洞,血肉模糊,駭人至極。

  司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沒遇見過這種狀況,只能把車繼續往前開。

  “咚咚咚——”敲玻璃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老婦人僵著脖子,側過頭,被池敬淵扔出去的嬰兒,正在玻璃窗外,開裂的嘴唇,笑意越深,那裂痕越重,一直蔓延到耳後。

  “啊——”老婦人嚇得失聲慘叫,渾身都在抽搐。

  “哢。”一聲,他們自以為可以起保護作用的玻璃,居然一點點在開裂。

  裂紋越來越大,開裂的聲音也越發響亮,眾人頭皮發麻,抱在一起,眼淚直流,懷裏有孩子的,緊緊將孩子抱在懷裏,不讓他們去看那恐怖的場景。

  聽覺靈敏的池敬淵察覺到有什麼落到了公車頂,片刻後,一道白光炸亮,宛如白晝。

  白光之後,待眾人睜開眼睛,耳邊是車水馬龍的聲音,溫暖的陽光將方才的陰寒瞬間驅除,這才是人間。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真奇怪。”

  “太好了!終於沒事了。”

  車上的人齊齊感歎,司機停下車,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背上已經被冷汗打濕完,謝天謝地,沒事了。

  “啊——死人了!”

  “什麼?!”司機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只見後座上仰躺著一位老婦人,眼球幾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大張著,臉上是極具驚恐的表情,奇怪的是她的脖子上並沒有傷痕。

  池敬淵走過去,仔細一瞧,她的嘴裏沒了舌頭。

  “已經死透了,直接開去公安局吧。”池敬淵對司機說道。

  司機腿一軟,跌坐回座位上。

  池敬淵做完筆錄從公安局出來,已經是正午了,他站在陽光下曬了會兒太陽,才將身上的寒意驅走。

  真是奇怪,接連兩次碰見這種荒唐事,他真的撞鬼了?

  “嘿,你說巧不巧,上次那樁案子的第一目擊者也是他,還是我做的筆錄。這才多久,又是他。”年輕員警對同事說道。

  正在這時,另一名員警手裏拿著資料走過來,“還有更巧的,今天這位死者和動車上那位死者,是母子關係。”

  “什麼?!”在場眾人驚詫的瞪大了雙眼。

  ……

  池敬淵回去的路上和一個中年男人撞了一下,那男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說:“小夥子,你印堂發黑,恐是有血光之災。”

  “我明天去公安局赴任,算你運氣好。”池敬淵冷漠的說道。

  果然,對方臉一僵,假意咳嗽一聲,“我可是正經天師……”

  池敬淵:“我也是正經員警。”

  對方:“……”

  “小夥子,我好意提醒你,你身上有邪氣環繞,最好去找個廟子拜一拜。”說完,中年男人便徑直離開。

  若是往常,池敬淵是不會信的,但經歷了這一連串事情,他摸了摸下巴,去找個廟子拜拜也好。

  池敬淵是吃過晚飯後,回的戚意棠那裏,月光下,他遠遠看見有個人影佇立在一株柳樹下。

  走近了,他才認清,那人是戚意棠。

  戚意棠撐著一把竹骨傘,傘面有山水作畫,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瀟灑靈動,最妙的是上面畫了一條小紅魚,給整幅畫增添了一抹亮色。

  他穿著一件茶白色作底的唐裝,長長的烏髮在月色下泛著光澤,中間用墨綠色的緞帶綁著,發尾隨風飛揚。

  其靜若何,鬆生空谷。

  池敬淵快步走上前去,“二叔。”

  “嗯。”戚意棠輕聲應道,撐傘的手從衣袖中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無名指上那一點紅,有些晃眼。

  “二叔是在等人?”池敬淵不知道他大晚上在這兒站著做什麼,又沒什麼話題可說,便順嘴問道。

  戚意棠的視線輕輕淺淺從他臉上掃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等你。”

  池敬淵怔了怔,等他做什麼?

  “二叔有事和我交代?”

  戚意棠搖搖頭,往裏面走去,小徑旁的海棠花被風吹起,他走在花海中,像一幅渾然天成的畫。

  池敬淵晃了神,快步跟上去時,他似乎看見戚意棠傘上的小紅魚動了?

  “二叔……這魚……”池敬淵剛一開口就後悔了,他與戚意棠關係並不深厚,這種話其實並不好問出口。

  “嗯?”

  “畫得真好。”池敬淵硬生生接了一句。

  戚意棠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恍若馮虛禦風的仙人,直把人看癡了去。

  “我畫的。”戚意棠眉眼含笑的看著他。

  池敬淵被他這麼看著,面上竟有幾分熱意,“真厲害。”

  戚意棠將池敬淵送回房間,站在門口和他說話:“給你的項鏈怎麼沒有戴?”

  池敬淵摸了摸脖子,的確空空如也,“忘了。”

  “下次記得,隨身攜帶。”戚意棠臉上雖未露出嚴肅的表情,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威懾力。

  “嗯。”池敬淵點頭應下。

  戚意棠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正在池敬淵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己要關門的時候,戚意棠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腕,“有點涼,一會兒我讓陳宣給你多送床被子過來。”

  池敬淵被他猝不及防的碰了一下,弄得有點發懵,可聽他後面的話又覺得自己誤會了戚意棠的好心。

  “好,謝謝。”

  “不客氣,晚安。”戚意棠輕聲說道,轉身消失在池敬淵的視線中。

  那微涼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手腕上,池敬淵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掩蓋過方才那一下觸碰。

  走過拐角處,戚意棠臉上的笑意褪去,面如寒霜,渾身散發出的寒意,幾乎要將整個空間撕裂。

  “請主上處罰。”陳宣憑空出現在戚意棠面前,單膝下跪。

  “我讓你跟著他,你還是讓他出事了。”戚意棠的指尖纏繞著一縷黑色的煙,那是他剛才從池敬淵手腕上帶走的,陰煞之氣,他青白的指尖一撚,那黑煙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陳宣低著頭,一副任憑戚意棠責罰的模樣。

  “你跟隨我的時間最久,該如何處罰,你心裏清楚。”戚意棠聲音冷冽,宛如一把寒劍出鞘。

  “是。”

  戚意棠看著陳宣匍匐在地的背脊,目色清寒,“沒有下次。”

  “是。”

  陳宣在地上跪了許久,直到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才站起身來。

  柳明珠抱臂倚靠在牆面上,“你明知道那是他的心肝兒,你還非得去戳一下,這下嘗到厲害了吧?”

  陳宣繃著臉不出聲,柳明珠沒有骨頭似的走過來將手腕搭在他的肩頭,“我們和那位是不一樣的,我們化成煙,二爺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那位要是掉根頭髮,都是在往他的心上插刀子。”

  陳宣悶悶的說:“我只是,有些替主上有些不值。”

  柳明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陳宣睨了她一眼,柳明珠搖著團扇,掩唇笑道:“人家做主子的都沒覺得委屈,你一個做下人的反倒先替他委屈上了。”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柳明珠還是被陳宣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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