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挑戲

　　小選比起大挑簡單得多，省了不少流程。

　　當四貝勒府院子裡的池塘開始融化的時候，兩頂小轎子便一前一後地送了進來。

　　一大早的，莊婉剛醒，竹琴便走上來了。

　　「福晉，聽說昨個兒晚上，新來的耿格格屋子裡的燈，亮了一宿呢。」

　　「新婚之夜，紅燭亮著可不正常麼。」莊婉不以為然地就了一口茶漱口，「爺雖然不在府裡，可這規矩還是在的。」

　　按道理來說，是沒有主子不在卻抬人進來的規矩的，只是今年開春天氣突然暖的厲害，欽天監的日子定下來後就不得變了，胤禛卻如他先前所言那般，急匆匆便被派去膠東了。

　　只是兩個格格罷了，沒人會費事再做儀式改日。

　　於是武氏和耿氏就這麼被直接抬了進來。

　　莊婉對著鏡子照著，由著竹湘給她整理釵環，宛如自言自語。

　　「這府裡，可不就缺懂規矩的嗎。」

　　竹湘竹琴互相看了眼，倒沒敢吱聲。

　　新人進門，舊人們總是來得格外早，莊婉扶著竹湘的手出去的時候，便見屋子裡李氏宋氏和武氏一個比一個打扮的豔麗，正往那下首瞧，可見就是新來的耿氏了。

　　李氏懷的月份越發大了，臉上的暗沉比著先前也明顯的多，只是大概知道自己懷的是個阿哥，心情倒是好的狠，端著樣子坐在旁邊打量兩個新人；宋氏得了李氏的兩個孩子，半輩子也算是有靠了，隻坐著聽不說話；倒是比耿氏早先進來的武氏打扮的最為豔麗，粉色的旗袍襯地小姑娘妝容精緻的臉越發嬌俏，仿佛她才是今兒個的新人，聲音也似那雀兒般的清脆，正挽著耿氏的手臂笑著。

　　莊婉彎了彎唇，不緊不慢地入座，「不過晚來半步，你們這是說什麼好玩的事呢。」

　　下面的四人趕緊起來問了安，這才又一一入座。

　　「這就是耿氏了。」莊婉微笑著看著下面的人起身自己又行了禮。

　　不同於武氏的瓜子臉，耿氏的臉更圓潤些，身量上也看著圓潤，頗符合宮裡貴人們對好生養的定義，就不知道是德妃的意思還是更上面的人的意思。

　　莊婉原先還無所謂的心頓時蒙上了些微的陰影。

　　竹琴從外面端了茶水，主屋的事必然是莊婉身邊的丫頭親自著手，倒好了送到耿氏身邊的。

　　「福晉，請喝茶。」

　　莊婉垂眸看著面前的耿氏，定了幾秒便端起來抿了口，招手讓丫鬟把見面禮送上，「起來吧，日後在這府裡可要好好服侍爺。」

　　「謹遵福晉教誨。」

　　難得聚到一起，男人又不在府裡，女人們也少有和睦地交談著。

　　「姐姐這是幾個月了？」武氏一臉羡慕地湊到李氏身邊。

　　李氏笑容燦爛，下意識地捂住肚子邊，「還有一個月就到產期了。」

　　「呀，這麼快了。」武氏小小地捂住嘴，「姐姐真是好福氣呢，看這樣子，肯定是個胖小子。」

　　誰不喜歡吉言呢，李氏也不由放開了架子，倒是越發顯得武氏會說話了。

　　莊婉放下了茶杯，啪的一聲四個女人便都看過來了，這才發了話。

　　「宋格格向來是和李格格關係近的，我最近頭總是沉甸甸地，產房和接生的事你回頭擬了章程，給我看看便好。」

　　甭管莊婉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壓在頭頂上先官先管的，宋氏趕緊起來應了。旁邊的李氏倒是表情僵硬了些，因為宋氏搶了她的孩子，她在心裡記了好些筆了。只是莊婉現在還肯分權給宋氏，豈不意味著以後也會再給自己這個老人分權？這麼一想，也有了點小心思，隻跟宋氏說了些客套話。

　　「勞煩宋妹妹了。」

　　「李姐姐這話說的，有什麼事只管跟我說便是。」

　　莊婉看著下面兩個人打太極，嘴上帶著笑看著。早先她分權給這二人的時候，雖然是為了讓她們蹦躂起來好收拾，但也存了看戲的心情在。院子裡的女人越來越多，依著胤禛那重規矩動輒一棍子打死的脾性，她不怕不老實的，就怕太老實的。

　　宋氏是個有點聰明的，但這點聰明又不足以給她膽子在莊婉眼皮子下面動大手腳，想把她挑起來跟其他人鬥，莊婉就多多少少得用點方法。

　　「可不就是這理。」莊婉撥著手指上鎏金的指甲套，難得露出笑顏看著李氏，「爺之前吩咐了，等你生了就給遞摺子給你晉側福晉呢。你呀，也沒多少享福的日子了，以後有的忙，還不趁著這個八月，好好歇息下。」

　　一句話一出，李氏的臉驟然變得無比明亮，附帶著其他三人頓時破裂的表情：宋氏是個趟過水的，還能維持住鎮定；武氏的笑容霎時間就僵了，靠向李氏那邊的身子刷一下直了回來；最老實的耿氏也握緊了椅子扶手。

　　都不是簡單的呢，不過下面的事多了，找到她面前的事可不就少了。

　　又不是她的女人，偏偏她害得養著供著，一有個過錯都是主母的責任，天下哪裡有這麼舒坦的事？

　　誰想舒坦，都得讓她過得舒坦了。

　　下面「和樂融融」的姐妹情深頓時變成了回腸百轉的小心思，莊婉在上面笑眯眯地看著順帶讓竹湘給她剝瓜子，等瓜子吃完了，這才拍了拍手。

　　「不早了，我身子不舒服，就不留你們了。」

　　四朵嬌花給她道了安，這才一一轉身退出去，看著隱隱落單了的李氏和走在中間的耿氏，莊婉翹了翹唇角。

　　「福晉何必把請封的事說出來，原本還能在主子爺面前推過去呢！」一回來，小丫頭竹琴便憤憤地低估起來，「奴婢看那李格格，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莊婉不以為然，只笑了笑，也不解釋那麼多。

　　「有福氣得，卻不知有沒有福氣享。」

　　說著便招了竹豆上前，摸著她剛留起來的一小把頭，「最近府裡的消息通透點，咱們是不參合的，但該知道的事可不能被掩過去了。」

　　小丫頭雖然看著傻傻的，卻是個難得心思赤誠又有福氣的，認了個現在在廚房做活的府裡老嬤嬤做乾娘後，橫豎哪的事都瞞不了她的耳目，倒是意外之才了。

　　該交代的交代完，莊婉端坐回去，就等著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