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胤禎

　　朝臣代漏五更寒，胤禛看過了骨扇和其他禮品，還又讓蘇培盛從自己庫房拿了一和田碧玉吊墜填進去，那邊的張起麟哭喪著臉低聲催了好幾遍，男人這才起身，想了想又低聲說。

　　「就這樣便好，選修的話就……十四弟那點事自有額娘考慮，等爺下了朝就去永和宮。」

　　莊婉按耐不住好心情，乖巧地應了。

　　胤禛如何看不出自家小福晉的陰轉晴，那小狐狸一樣的狡猾和善變讓他心裡又一下一下被撓了一樣，癢癢的，然而時辰不早了，走了兩步又伸出手，回來理了理小福晉肩上的髮絲。

　　「……別累著了。」

　　這下連周圍的丫鬟太監的表情都扭曲起來了，莊婉又好笑又無奈，「妾身自是知道的，爺快些走吧。」

　　這回男人點了點頭，再沒說什麼，真的出門了。

　　因為進宮路上還需要時間，到了紫禁城再去後宮還需要盤查，再步行到永和宮又是不短的一段距離，因而莊婉穿好正式的衣服，盤好頭便也早早的出了門。到了永和宮，顯示讓知春姑姑往裡面通知，然後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到德妃難得嬌無力地出來。

　　看來昨個兒康熙是歇在了這裡，偏偏今個兒還要再見四妃們。

　　面上規規矩矩請了安，讓人呈上帶來的那些玩意，心裡則暗暗做起了思想準備，力求中間不出任何一點錯誤，免得惹來更多的遷怒。

　　宮裡的早點既精緻又講究，上好的血燕窩，熬著蓮子米做出來的粥，用那荷葉碗裝著，小小的幾口，陪著幾碟精緻的素菜，卻不知道是膳食房幾時做好又來來回回熱了幾遍的食物，那菜葉吃進嘴裡總有種快要爛掉的口感，然而德妃喜好如此，莊婉也只能跟著用了。

　　等瞧著德妃讓人用帕子擦嘴了，莊婉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著抬頭看著德妃。

　　「額娘這兒的飯總讓人吃得挪不開步。」

　　德妃臉上帶笑，嗔道，「瞧你，難不成能一直待在這裡？」

　　莊婉難得嬌氣地回，「可不正好躲個懶嘛。」

　　「哎喲，這話可真該打，讓你瞅一瞅也是為你好，偏偏你這事主不傷心。好歹你們府上也要進個，你總該借著機會忍忍臉，找個好拿捏的，不然將來非有你的苦頭吃。」

　　莊婉連忙道了是，臨出門前便覺得小腹墜墜，總有種小日子來的感覺，這日子總是竹湘給算著，按道理來說還該有兩天才來，這提前酸痛可能只是徵兆，但也有可能是提前了。

　　無論怎麼說，都還是先去看一眼比較好。

　　這麼想著，莊婉連忙低聲跟德妃告了罪，德妃聞言反而笑了。

　　「無妨，這會兒人還沒來齊，你先去更衣也好。先前還擔心你身子差了，這小日子來的快些倒是個好徵兆，總比那遲遲不來的好。你只管去。」

　　莊婉臉上臊地很，匆忙去儲秀宮的廁房看了看，瞧著倒是沒真的來，大概只是徵兆，以防萬一墊了布條便急忙帶著竹湘往裡面趕，一個不防卻見一人從旁邊叢林裡徑直衝出來。

　　竹湘連忙擋上前，「大膽，你哪宮的……十、十四阿哥？」

　　這一瞧，可不就是正撓著後腦勺的十四阿哥胤禎。

　　「十四弟？」莊婉從竹湘身邊繞開，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你怎麼……在這裡？今兒沒去上書房嗎？」

　　「四嫂子，我……」

　　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尾巴，半大的少年頓時臉色微紅，扁著腮幫眼神漂移。

　　莊婉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明顯是撬了學，聯想到著地方，莊婉心裡頓時有了猜測，試探著問，「十四弟莫非是……來看那張姓的姑娘的……？」

　　胤禎頓時不支吾了，悶悶地勾下頭，「不過是休息時跑出來會兒……四嫂，你可是要告訴額娘？」

　　這蔫蔫的樣子，簡直如被罵了的五格一般，倒是讓莊婉一肚子的震驚都憋沒了。

　　她歎了口氣，「十四弟，翹課這事我就算不說，可也瞞不住。」

　　少年的眼睛頓時亮了，「好四嫂，你是不知道，這幫子女人勾心鬥角地可厲害了，前幾天還有人給玉蘭下瀉藥，把玉蘭都嚇哭了。我、我擔心她，可偏偏額娘把我周圍的人都管了，不讓我來也不給我送信，我就想著……今天她們難得能出教房了，來瞧瞧她好不好……」

　　面前少年一口氣說了一串，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一說起姑娘就眼睛發亮的男孩，只覺得好像看了什麼自說自演的喜劇。

　　她嚴肅地打斷了胤禎的話，「十四弟，你們竟是已經私下相授了？」

　　十四愣了下，頓時臉紅，「我、我只是托人打聽了她的狀況……也沒敢太唐突，總歸怕對她名聲不好。」

　　莊婉鬆了口氣，這後宮最怕留下能被人抓的把柄，這孩子看來只是單頭勁，隨即安慰道，「十四弟，你來這裡萬一被發現了，豈不是把張姑娘也牽扯進來了？」

　　十四連連點頭，「對，方才幾次差點被人發現，我就沒敢再往裡面去了。只是這一轉頭，可不就看到四嫂了嗎，好嫂子，你幫幫弟弟吧！」

　　無怪德妃總是分外寵愛胤禎，實在是這孩子張了一張好皮囊，又慣會撒嬌說軟化的，比起胤禛他長得更像是德妃，白嫩嫩的臉偏秀氣的五官，一雙和弘安一般的黑亮眼睛直直地盯著人，一下子就讓莊婉的心軟了一大半。

　　一旁的竹湘瞧著自家主子陷入這樣的事，忍不住開口，「十四爺，德妃娘娘還在等著我家福晉……」

　　莊婉抬手打住竹湘的話，「你先去前面轉著，別人問了只說是幫我回去拿東西，瞧著有沒有人過來。」

　　等竹湘往小花園口去了，這才低聲對十四道，「我好歹也是你四嫂，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能趕你。只是這邊人多眼雜，十四弟，你簡言之說與我聽聽，若是行……」

　　話音未落，後面遠遠地又傳來一陣姑娘的話語聲，莊婉隨即打住話語，然而這裡是一眼就能望到牆邊的小花園，腳下就一條路，往前走出了花園就到了儲秀宮前必然會被人看到，唯一一條路後面卻又來了人。

　　只能讓這孩子委屈下，往那灌木裡蜷著蹲下，旁邊有塊半高的假山擋著，再加上自己假裝自己經過，說不得能讓這些女子請個安快些離開。

　　莊婉轉過頭，正要低低吩咐胤禎，卻被對方猛然往身前一扯，少年的力氣大地很，腰上被一帶就帶進了灌叢，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按在了硬邦邦的石體上，身前則被大男孩猛然貼上，帶著撲面而來的乾燥的呼吸，一大片陰影將她整個籠罩，她這才發現這在她眼裡沒長大的孩子，未來的大將軍，竟然比自己高了一大截。

　　「胤……」

　　一隻熱乎乎的手微微用力蒙住她的嘴，「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