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打臉（一）

　　莊婉進去便被馬佳氏迎了進去。

　　「可不就是差您一個了。」馬佳氏親昵地挽著莊婉的手，頭上的米粒珍珠釵隨著她嬌媚的笑聲抖地仿佛要掉下來一般，「八福晉都問了我三遍了。」

　　莊婉的神色詫異了下，隨即看到正中間桌子旁坐著，正在說些什麼的旗裝美人，「八阿哥可是也來了？」

　　「可不是，前面迎到的時候大哥可高興壞了。」馬佳氏略顯醋意地回道，順帶拉著莊婉的手臂便加大了點力氣，壓低了聲音，「有了大嫂跟八福晉關係，人又得了八爺的青眼，果真同家不同命，人家可真真是要平步青雲了。」

　　莊婉笑了笑，早先覺羅氏也跟她隱晦提過，馬佳氏是個有些小心眼又愛顯擺的，富昌向來脾氣有些弱，也是被馬佳氏管得死死的。

　　莊婉勾了勾唇，自是不評價的，那邊八福晉郭絡羅氏看到了莊婉，立刻朗聲朝莊婉道。

　　「我正說四嫂到得早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人，這人就來了呢！莫非四嫂是那順風耳不成。」

　　都說八福晉不好相處，果真是個嘴不饒人的。

　　上來就是這麼一茬，難免讓人覺得莊婉是個仗勢怠慢人的，加上今兒這事還是莊婉娘家的喜事，可不就更顯得主人家怠慢了。

　　這是莊婉第一次地跟八福晉相處。往常在宮裡，莊婉無非就是跟在德妃身後，安靜地聽著一群妃嬪互相跟對方言語繞圈子，對於八福晉的印象就是宜妃身旁面容明朗眉峰高挑，時不時插上一句的豔麗女子了。

　　怎麼看都完全不是莊婉能相處地來的風格。

　　就著被拉開的空椅子坐下，莊婉向周圍坐著的各家夫人點了點頭，這才故作無奈樣接話道，「可不就是耳朵經不起八弟妹念叨，就趕緊過來了。」

　　郭絡羅氏聞言拿帕子捂著嘴笑，一雙美眸逕自在莊婉身上轉了幾圈。

　　「四嫂這話我可不依了。明明是四嫂跟四哥分不開耽誤了時間，人親自送到門口都不放心，怎麼偏說我是那棒打鴛鴦的。」

　　屋子裡哪個不是人精，兩個皇子福晉這邊的暗話誰不懂，都面上不顯私下豎著耳朵聽著，莊婉心裡不耐煩，嘴邊的弧度頓時平了，不鹹不淡地把球拋回去，「輪到這夫妻感情，誰家比得上八弟對弟妹的愛敬，前些日子那事傳遍京城，哪家不羡慕。」

　　郭絡羅氏的臉頓時青了一層。

　　她是好妒的，不願意八阿哥納妾，偏偏肚子不爭氣，生不了孩子。康熙終究是看不過眼，讓宜妃賜了宮女下去，卻不想郭絡羅氏當著翊坤宮的嬤嬤的面就把那兩個宮女派到洗衣房去了。康熙聽聞後大怒，卻是八阿哥親自去替郭絡羅氏求情，用最近辦事得力的功勞把這事抹過去了。

　　表面上誰都要贊一句夫妻情深，可私下誰提到這八福晉都要搖頭。

　　對此，郭絡羅氏又如何不知道。

　　旁邊清淨了，莊婉心情也好了，旁邊夫人慢慢來找她應酬，她也一邊吃著家裡的點心，一邊應酬了，雖然搭話的人都沒斷過，但好歹也算過去了這一天。

　　等飯後消遣的時候，莊婉意思著點了個折子戲，等實在坐不出了，就找了機會起身出了大廳。剛在小花園裡歇了會兒，就看到一丫鬟急急忙忙地往前院跑。心裡奇怪，喚住一問，卻是自家阿瑪不舒服了。

　　費揚古白天興致極好，沒忌口地喝了一通，可半晌卻是身子不舒坦起來，起身想著去休息下醒醒酒，卻發起了燒，冷汗直冒臉色白地跟紙一樣。這下如何了得，陪著去後面的富存哪裡知道怎麼辦，趕緊喚了人去請附近的醫生，然後便派人來找馬佳氏。

　　找當家的是正常的，只是這會兒估計前面的席快散了，馬佳氏還要送客，必然是抽不出身的。莊婉心下定了定，讓丫鬟往前面去了，轉而交代讓竹湘拿了四爺府的吊牌去請太醫，又找了個花圃的小丫頭去覺羅氏那裡通知，便趕緊往自家阿瑪的書房趕去。

　　只見屋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端過來的冰盆被踢倒在地上，化了一半的水被來來回回地踩出了無數腳印，裡屋還傳出一女子尖銳的責駡聲和哀嚎聲，走進去一瞧，卻是一漢裝女子正趴在床頭，一旁的富存尷尬地站著。

　　翻翻記憶，這人可不就是星輝和富昌的額娘，府裡最得寵的羅姨娘了。

　　莊婉心中火起，沒有表情地勾了下唇，看了眼四周，面色擔憂地快步走進去，「阿瑪！阿瑪怎麼樣了！羅姨娘快起來吧，你壓著阿瑪的胸口了！」

　　說著便握住羅氏的胳膊，半強制地把她扯了起來，果見一直呼哧呼哧喘氣的費揚古慢慢平息了下來，記憶中身體健實的老人，變成了現今白髮蒼蒼氣息微弱的模樣，莊婉心裡一軟，眼圈便紅了。

　　「阿瑪……」

　　然而費揚古只是用渾濁的眼睛看著她，喃喃了半天，卻是一個字也沒能清楚地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