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來

　　胤禛已經進城的消息是由隨從的侍衛先一步報回來的，莊婉微微愣了下，連日來有些煩躁的心瞬間平和了下來。

　　一旁的丫鬟們也露出了笑容，「福晉，容奴婢給您整下頭髮。」

　　「爺少不得要被留在宮裡問話，也不知道何時才回來。」雖是這麼說，莊婉還是坐在了梳粧檯前，任由竹湘給她重新梳了個頭，因為有了身子，平日沉重華麗的金銀飾品都用不得了，隻簡單插了個青玉簪子，等時候差不多了，才帶著已經在前廳等著的四個格格去了門前等著。

　　等那帶著貝勒府標誌的馬車噠噠地駛回來的時候，已經夜幕漸深，頭頂的燈籠在大門口照出了一片紅暈，莊婉的心底突然變得有些柔軟，隨即便聽到身旁傳來的一聲泣音。

　　跟在她身後的李氏竟是眼淚盈眶，哪怕是還沒見過自己便宜丈夫的耿氏和武氏，也一副無比深情的表情。

　　莊婉無語，用帕子抿了下嘴角，再抬頭時神色已經變回了溫婉大方的樣子。

　　先下來的是瘦了一圈的蘇培盛，然後便是胤禛。男人的身量還是那樣，但明顯比蘇培盛消瘦的還要多，雙眼下還帶著深深的疲憊。

　　莊婉上前，握住男人稍微抬起的手。

　　這一抓就不對勁了，男人的大手冰涼不說，驟然襲來的重量讓她差點沒站穩，隨即她便反應過來，面色不改地把手中男人的手握地更緊，撐住那實際上微微晃動的身子。

　　「爺可算是回來了。」

　　胤禛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爺，您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李氏抹著眼淚便迎上前，一臉急迫的模樣便要撲過來，「賤妾日日思……」

　　李氏往日走的便是那溫柔可心小白花的路子，可她到底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比起武氏那種年輕水靈的姑娘就落了下乘，生產後還沒完全消退浮腫的臉在燈光下便有些猙獰了。

　　重點是，現在的胤禛可經不起任何折騰。

　　莊婉便稍稍提高了聲音，截住李氏的話，輕笑道，「李格格前些日子給爺填了個小阿哥呢，說到這事，妾身便做主替她跟爺討了那恩典了。」

　　「這是自然。」

　　「李妹妹可是高興壞了，還不謝恩。」莊婉頓時也喜笑顏開一般，看向李氏，「這下李妹妹可算是能安下心在香韻苑養身子了。」

　　李氏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再繼續把胤禛往她那裡拉，眼睜睜地看著胤禛撇下其他人看都沒看，協同莊婉進了大門。

　　這才是福晉的本事。

　　宋氏暗暗苦笑了下，便往自個兒院回去了。

　　莊婉卻是沒那精神去管旁人怎麼想了，一旁的男人是個要面子的，偏偏握著莊婉的手，硬是壓了半個身子在莊婉身上，好在莊婉早就換下了那花盆底，不然沒走回去便要累趴了。

　　蘇培盛搶先一步把主屋的人都趕了出去，身後的簾子放下來，胤禛才像是渾身失了力氣一樣，猛地倒在了一旁的軟塌上。

　　莊婉看著他那虛弱的樣子，倒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這是怎麼了？爺出去這一趟，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旁的蘇培盛苦哈哈地開口解釋道，「爺回來的路上中了埋伏……」

　　「狗奴才，就你話多，還不滾出去。」胤禛睜開眼斥責了句，蘇培盛趕緊悶了頭，拐出去了。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胤禛身上的衣服看著整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進城前特意換過的，以防被人看出什麼。男人下巴還帶著隱隱約約的鬍子茬，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硬生生老了一旬一般。

　　莊婉握著手坐在了軟塌旁邊，難得用有些冒犯的語氣問，「妾身若是沒發現，爺就不打算說了嗎？」

　　胤禛皺眉，「這次的事說不得跟豫州那撥貪官有關係，在查清楚之前，這消息是半點都不能透露出去的。你進宮時不要在額娘那邊說漏了嘴……」

　　「這道理妾身自然是省得的！」

　　胤禛抬頭，看到莊婉半含淚的樣子，滋生的一點煩躁頓時軟了下去，歎了口氣，拍了拍莊婉的手背，「你這般樣子，讓爺如何放心？」

　　莊婉不應，低了頭去扒胤禛的衣服，「讓妾身看看……」

　　胤禛彆扭地拐了下胳膊，倒是沒真的阻攔莊婉有些唐突的舉動，胸前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一看就是簇新換上的。

　　莊婉捂住嘴，「可是方才在宮裡換的？」

　　胤禛默認了，「皇阿瑪特意囑咐了御醫，日日來府上，名義上……」

　　「妾身自會好好交代下去，爺且放心。」莊婉懷著四貝勒府的嫡子，用這藉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要沾了爺的光了。」

　　胤禛也勾了唇，歪了歪頭，靠向莊婉的腰側，「孩子可鬧騰了？」

　　莊婉打了他一下，臉上微紅，「才個把月，還沒個反應呢。」

　　「得像弘暉那般，是個乖巧的才好……」

　　聲音霎時間沒了，莊婉一低頭，男人竟是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