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天回去,參加宴會的企業高管們都在疑惑林穆對郭建國的態度。
他那些話到底有沒有深意?
郭建國又為什麼會捨棄自己親手建立的公司,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選擇離職?
作為他們議論的對象,郭建國坐上車就徹底揭開面具,在回去的路上大發雷霆。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領帶,問向楊副總:“林穆……那小子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本來以為只是個普通的生日宴會,林穆卻出乎他意料地對外公佈了他離職的事情,反而鄭友兵的事情因為保密的約定,還沒有消息透露出來。
別小看這個順序的問題,如果郭建國離職消息在鄭友兵之後傳出來,那就是禾白不顧舊情,傷了老員工的心。
可現在,他離職消息在前,別說沒有這種效果,所有人反而會轉過頭開始懷疑他,覺得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兩個人先後離職,會不會是因為相同的事情?
一旦讓人懷疑到他身上,那他費盡心思拉鄭友兵墊背,還有什麼意義!
自從聽到林穆說的那番話,楊副總一直都不在狀態,此時被他問到,畏畏縮縮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郭建國早就覺察到她的異常,這會兒正在怒頭上,更是覺得她這個模樣可疑。
想起宴會上林穆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心中陡然起了個猜測:“是不是你?你跟他說了什麼?”
楊副總一驚,慌忙搖頭道:“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現在這個驚弓之鳥的模樣,哪兒還看得出以前那個精明能幹的公關部總監的影子?
郭建國心中認定是她背叛自己,當即怒從心頭起,抬手重重地扇了她一個巴掌,“賤人!”
前頭司機被他們這動靜驚了一下,側過頭,就聽見郭建國吩咐道:“先不回家,去郊區那個房子!”
“是,郭總。”
這個“郭總”的稱呼讓郭建國想起宴會上林穆一口一個“郭副總”,氣得他兩眼發紅,轉頭又是一個巴掌扇在楊副總臉上。
“說!你都跟林穆說了什麼?”
楊副總縮在角落,精緻的盤發散落下來,拼命搖頭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儼然變成了一個瘋婆子。
……
林穆生日宴會後的半個月時間內,鄭友兵變賣了自己名下的所有房產、車子。
他倒不是不想撕開郭建國那副偽善的嘴臉。但一來,他怕郭建國找自己兒子的麻煩,二來他做了背叛林穆父親的事情,林穆不肯見他。
種種原因之下,他只能靠變賣家產來償還欠款。
“嗡……”
破舊的社區,不到八十平米的小公寓裏,鄭友兵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他的私人理財顧問。
鄭友兵接起來,“喂?”
“鄭先生,您名下的房產、車子、會所等已經全部轉讓出去,您看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跟您當面做一下交接。”
“這麼快?”這大概是鄭友兵這些天裏收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當即強自振作起精神,說道:“我下午就過去。”
下午約在理財顧問的辦公室,兩個人做完交接,鄭友兵大半輩子的打拼全都變成了幾頁紙,拿在手上輕飄飄的。
鄭友兵手指收緊,有些艱難地挪開視線,對理財顧問說道:“這次真是辛苦你了,我請你吃個飯?”
這要是換在以前,鄭友兵對區區一個理財顧問,壓根都不會搭理,要有事情也是理財顧問上門給他辦業務。
然而現在,他卻不但要自己上門辦業務,還要放低身段,跟對方結交,心裏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理財顧問倒是挺客氣,笑了笑,說道:“吃飯就不必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只不過……有位買家想跟您聊兩句。”
鄭友兵倒是有些驚訝,“想跟我聊?對方是什麼人?”
他現在都破產了,還有誰會想跟他結交?
再者說了,錢貨兩訖,再過不久,這些錢都得回到禾白娛樂的賬上去,這種時候鄭友兵真沒什麼心情,去見買走自己資產的人。
理財顧問面露為難,說道:“對方說了,不願意透露身份。”
還搞得這麼神秘……
在郭建國身上栽了這麼大一跤,鄭友兵打心底裏不想再參與到所謂的陰謀詭計裏頭。
他本來想拒絕,卻聽理財顧問說道:“忘了跟您說,對方對您二級市場上的交易也很感興趣,如果您拒絕……”
後邊的話就不用說得太明白了。
郭建國推到鄭友兵身上的黑鍋,光是變賣房子、車子可償還不起。
鄭友兵賣完房子、車子,還得把自己所有的股票、股權都轉讓出去,才能保證在償還完債款的前提下,保證他兒子的生活。
穩穩踩在他的底線上,不得不說郭建國對他的情況把握得十分精准。
鄭友兵深呼吸一口氣,握了握手指,說道:“……行,你把買家的聯繫方式給我。”
“買家給您寄了個包裹,保存在我這兒,說您看了就知道該怎麼做。”
理財顧問從自己的公事包裏拿出一個包裹,遞給鄭友兵。
“……”
聯繫方式都不願意留,這可真是神秘到底了。
回到家打開包裹一看,裏頭是一部老式手機,翻蓋小靈通,螢幕只有兩個指頭寬。
開機,立即就有短信發送過來。
【你想報復郭建國嗎?】
鄭友兵的眼神頓時一凝。
……
鄭寶成沒了工作,上回跟別人合夥算計過林穆之後,就躲到了國外,花天酒地花完錢回來,本來想找自己老爸要點零花錢,卻被告知房子已經被賣掉。
他急匆匆地讓人去找鄭友兵,得知他現在居然住在一個租來的幾十平米的小房子裏,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爸……您怎麼住到這兒來了?”他自己名下還有幾處房產,倒是一點兒也不慌。
鄭友兵還沒告訴兒子自己破產的事情,這會兒見到兒子,一時間悲怒交加,一把抄起邊上的掃帚,指著地面說道:“跪下!”
鄭寶成看了眼佈滿灰塵的地面,“爸?我沒幹什麼事兒啊!”
以前就算他做了什麼錯事,鄭友兵也捨不得打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鄭友兵手指緊了緊,一狠心,一棍子打在鄭寶成的腿彎,“跪下!”
“啊!”鄭寶成抱著腿倒在地上,怒道:“嘶……爸?你瘋了?!”
鄭友兵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瘋了?你就當我瘋了!我一輩子沒有管教過你,今天就好好管管!”
掃帚棍毫不留情地抽在身上,頭一次挨揍的鄭寶成疼得直接哭出來,抱著自己的頭縮成一團,哭喊道:“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棍子並沒有停下來。
鄭寶成被打出了脾氣,哭著吼道:“我媽要是知道她把我生下來就是挨你的打,她會死不瞑目的!”
“……”鄭友兵頓時僵在原地。
鄭寶成立馬翻身起來,抹了把臉,撒腿就往外跑,到了門口才敢喊道:“你這老頭子肯定是瘋了!我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說完,摔門而出。
鄭友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頹然鬆開手,把自己的臉埋入雙掌中,緩緩坐到地上,肩膀抖動起來。
他真的錯了。
當年沒留住老婆,後來沒教好孩子,再後來,還與虎謀皮,跟郭建國那種兩面三刀的人合作……
老鄭家,敗在了他一個人的手上!
錢沒了可以再掙,他不怕別的,最擔心的就是鄭寶成。
這孩子不爭氣,上學上班沒有一樣能行,以後不知道該怎麼生活。
哆嗦著手拿出一個一次性手機,鄭友兵深吸口氣,咽了口唾沫,撥通通訊錄裏頭唯一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我同意你說的事情。”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就麻煩您了,鄭總監。”
鄭友兵臉色一變,“你……你是……”
“合作愉快。”
對方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緊接著鄭友兵手裏的手機開始發燙,幾秒後,黑屏關機。
另一邊,林穆皺著眉頭丟掉發燙的手機,問向梁小鳥:“孫一達都是從哪兒弄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梁小鳥讓傭人過來垃圾清理出去,一邊說道:“不是他,這東西是孫逸飛鼓搗出來的,說是為了跟謝海青搞什麼地下情play……”
“……”林穆看向小靈通的眼神頓時複雜起來。
沉默一會兒,他艱難地評價道:“孫逸飛真是……多才多藝。”
已婚男人通常會被梁小鳥排除出情敵備選,因此聽到阿穆誇獎孫逸飛,他只是皺了皺鼻子,把話題扯回剛剛那個通話上。
“咱們不是說要隱瞞身份嗎?我還以為你要用變聲器,再換身衣服、找個犄角旮旯等他打電話。”
“……你以為是電影啊?”林穆好笑地睨他一眼。
而且用這麼中二的方式聯繫,還不是梁小鳥的提議!
林穆揪揪梁小鳥的耳朵,解釋道:“我如果不亮出自己的身份,鄭友兵怎麼放心跟我合作?”
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鄭友兵這個老狐狸,肯定會留一手,隨時準備反水。
但林穆手裏卻握著他兒子的把柄,鄭友兵唯一的軟肋,自然不敢再起別的心思。
生意人都一樣,抓住對方的把柄才好說話。
梁小鳥似懂非懂地點頭,想了一會兒,“所以其實本來只要把鄭友兵約出來一頓削就好了?”
這話聽著有點奇怪,林穆挑了下眉毛,點點頭。
梁小鳥一拍大腿,遺憾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把那個手機留下來,咱們倆用了!”
“……”
想到這兩個小靈通原本的用途,林穆耳朵一紅,捶了他一下。
都老夫老夫了,用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