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脾氣上來了,跪在沙發上乾脆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將他手臂緊緊抱在懷裡, 「手這麼冷為什麼不多穿點!」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他合上電腦就欲起身。
她忙使勁拖住他手臂, 大概用力過猛, 他還沒站穩的身子被她拖得跌回沙發,她也因為收力不及時撲在他身上。
莫世偣看起來一直都偏清瘦, 但隔著不厚不薄的布料, 她指尖的觸感卻是一種略帶彈性的硬實,她想起他有慢跑的習慣, 腦海中不自覺蹦出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八個字。
指下的胸口急促的起伏,男人的氣息拂在她額前,她聽見他略帶喘息的聲音,透出幾分暗啞, 「寧澄風,起來!」
居然連名帶姓的叫她,這是有多生氣呀?
她眨眨眼,非但不起來, 還調整了一下動作, 讓自己趴的更舒服一點,「我這樣靠著你有沒有暖和點?這衣服毛絨絨像不像大毯子?」
女孩的身體嬌軟溫熱, 帶著淡淡馨香, 緊緊貼著他的身體。
他沒有回答, 一時間室內只餘下兩人的呼吸聲,她的清淺,他的略沉,還有透過他的胸膛傳來的心跳聲,似乎有一點急促。
但只是片刻,她便被一股大力推開,寧澄風沒有防備,身體沒穩住,噗通跌下沙發。
她氣鼓鼓的爬起來,「你幹嘛呢!」
他原本已打算進房,聞言停下,回頭冷冷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字一頓道:「下次要約會,請你去遠一點的地方,別跑到我家樓下。」
「我沒有約會,我加班結束就過來了!」她坦然的看著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看錯了?」
「這麼生氣幹什麼,你就不能直接問嗎?我根本沒和他在一起!」她其實有點不明白,要換成從前,那晚他在會所外面看到他們就直截了當上前了,哪會看到還當沒看見,之後卻又各種給她臉色。
「沒和他在一起?」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隨後俯身捏住她下巴,視線有如實質般釘在她臉上,「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她被問懵了。
「你又喜歡上了誰?」他早該料到的,只要回想她近來的狀態,便能明白。
乖巧、黏人,所有時間都完美的留給他。上一次她這樣做,是為了掩飾她和白嘉的戀情,故意讓他放鬆警惕。
這次呢,她又是為了誰?
她恍然大悟,原來他不僅看到,還聽到了她和白嘉的對話。
他收緊了捏著她下巴的指尖,再次問道,「告訴我寧澄風,你到底什麼時候,又喜歡上了別人?」
明明已經忍耐了,克制住全部情緒。那天雨夜,他沒有上前,沒有衝動,沒有如上次般爭奪、強迫。
怕再看見她哭,因為答應了只做她的莫叔叔,所以他收斂全部情緒,忍住幾欲窒息的疼痛,轉身離開。
可為什麼,哪怕再忍,再避,依舊避不開?
他不是神,日日守著深愛的女孩卻又要時時警醒自己守住底線已經耗去他全部精力。難道還要讓他親眼看著她戀愛、結婚?
他不是沒有試過去改變,他嘗試了,做了很過分的事,可是沒有用。
那天她淚眼朦朧的求他做回以前的莫叔叔,他沒辦法不答應。所以他每一天都很努力又小心翼翼的做著她的莫叔叔,然後默默等著她改變心意的那天。
可那晚在會所外面,他才知道,不會有這一天。
靳塵從不多問他感情的事,受傷入院那次,卻破天荒的開口勸他,若真的撐不住了,就離開吧,回美國。
不見,然後讓時間過去,就像他那時候一樣,每天都在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到最後,幾近崩潰邊緣。
所以最後,靳塵選擇離開美國,回到中國,一切重新開始。
他能做到的事,他相信莫世偣也一定可以。
可是,莫世偣捨不得。
明明知道永遠都不會有回應,明明知道在她心裡他永遠都只是叔叔,哪怕她看著他,抱著他,用依戀的嗓音柔軟的喊他……他永遠都只是——叔叔。
這是世界上最近又最遠的距離。
溫柔又殘酷。
可哪怕只能看著,只能守著,一直一直的等,他還是捨不得離開。
他始終以為,她心裡那個人是白嘉。
可今晚,卻親耳聽見她說喜歡上了別人,她不是很喜歡非常喜歡白嘉嗎?怎麼又不喜歡了,還換了人?
那麼輕易的將他最想要的東西給了別人,而他一無所知,毫無覺察。
所有的情緒,這一刻都轉變成了怒意。這種怒意甚至形成一種冰冷的氣壓,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
可她抬著頭,卻不承認,「沒有。」她不躲不避,執拗的回視他,「我沒和白嘉複合,也沒喜歡上別人。」
兩人的呼吸糾纏,對視片刻後,他撤了所有力道,轉身就走。
「莫世偣,你在吃醋嗎?」背後,傳來她低軟的嗓音。
輕柔卻有力,猶如一把質地堅硬的小錘,隻輕輕一磕,便將兩人之間那面名為「親情」的假像玻璃擊得粉碎。
莫世偣閉了閉眼,壓下心臟處傳來的疼痛,再度回頭。
燈光下,他漂亮的長眸深邃幽暗,然而在那幽暗深處,卻似藏著一叢火焰,「寧澄風,這個問題你真不該問。」
「什麼?」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大步走回她面前。
男人眼簾半闔,刻意忽略了她瞳底的無措和茫然,頭一側就朝她落下。
寧澄風只感覺眼前黑影一晃,等她明白過來時,已經被他吻住了。
曾經嘗過的甜美柔軟,因為壓抑了太久,再次爆發便一發不可收拾。
臉頰被握住,後頸被固定。
男人的唇熾燙而熱烈,帶著令人戰慄的力度,緊緊纏上她的嘴唇。令人透不過氣的吮吻後,他用力挑開她嘴唇,長驅直入,和她顫抖無措的舌尖纏在了一起。
甯澄風根本站不住腳,輕輕掙動幾下,卻被他的身體帶著步步後退,直至抵上牆壁,壓在他和牆之間。
沒有辦法呼吸……
酥麻感從相觸的嘴唇和舌尖開始,一路蔓延至全身。
鼻端唇間全是莫世偣的氣息,他慣用的香水味道,幽淡醉人,他嘴唇的柔軟,舌尖的炙熱,果然如她之前想像的那樣,非常可口……
不知道多了多久,等她神志稍稍回籠時,發現面前的男人正在反復摩挲她被吻得紅腫的嘴唇。
燈光從他肩膀後漏過來,一點點輕軟的暖黃,她陷在他手臂間狹小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為什麼不躲?」他的聲音因為接吻而變得沙啞低沉,眸光卻仿佛潤了水,瀲灩誘惑,專注無比的看著她。
「小澄,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不躲?」
為什麼沒有躲,沒有掙扎,就那樣乖巧柔軟的任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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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子的畫面,曾在他腦海裡上演過無數遍。
那天,當她的學弟在她面前評價他為變太的時候,他說他並不在乎這些,他說的是實話。甚至,在他看來,這個形容詞用在他身上是如此貼切。
這麼多年,莫世偣始終沒辦法忘記那個黃昏。
他聽見女孩清甜的嗓音自他面前響起,帶著驚訝和喜悅,「莫叔叔!你都多久沒來啦!」
這嗓音有點陌生,和記憶中四年前那個小丫頭的聲音截然不同;這嗓音也很熟悉,熟悉到讓他在瞬間僵住。
他緩慢抬頭,僵硬而木訥。
並非是他的幻覺,那的確是同一個女孩。
她沒有化妝,看起來更小一點,頭髮也整整齊齊紮成了馬尾,穿著校服,比同齡女生要高一些,很符合她這個年紀女生該有的打扮。
那一瞬間,他根本來不及掩飾他的震驚和愕然。
那個——讓他在長灘島找了又找的女孩,伏在他懷裡柔軟纖細讓他第一次心動的女孩——竟然是寧澄風!?
他還記得她墊著腳尖一次次試圖吻上來的時候,他心底的酥麻和情動。
他竟然差一點和好友的女兒……
怎麼可能!這一切簡直——太荒謬了!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露出笑容的,笑的自不自然,會不會讓她覺察到什麼事。
她完全沒有認出他來,畢竟短短幾面,他幾乎沒有露過臉。他知道自己應該慶倖,至少事情不至於朝著最糟的方向而去……
可諷刺的是,當她勾著他手臂坐到他身旁,一臉孺慕的向訴說這幾年的生活時,他心底浮現的,卻是那晚和她隔著手指的呼吸相纏。
女孩身上的淡香,柔軟的腰肢,還有她如花朵般柔嫩淡粉的嘴唇……
她才十五歲啊!
負罪感如山般壓了下來,壓得他難以喘息……
他不能告訴寧一浩,也不能讓他覺察,他必須要裝著若無其事,繼續在她面前當她溫柔可親的長輩,當好她的莫叔叔。
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即便沒有到那一步,已經發生的也無從改變。
那頓晚餐,他食不知味,飯後他沒有留宿,他尋了個理由,帶著行李匆忙離開。
他返回機場,買了最快一班機票。
飛機在京都降落,他無所謂這些,只是想暫時離得遠些,然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告訴出租車司機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最後司機載他去了嵐山的Hoshinoya。
酒店在幽靜的山裡,安靜到幾乎與世隔絕。
他在那裡住了大半個月,他通常醒的很早,穿上酒店的合服,繞著這間小小的酒店走上一圈。山裡很寂靜,九月金秋,楓葉紅綠相間,美的如詩如畫。
等到寧一浩再次打來電話時,他的心緒已趨於平和——最起碼,當他再見到甯澄風時,腦中不會出現不該有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