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辛晚成被吻得七葷八素， 偏過頭去躲， 趕緊多呼吸兩口新鮮空氣， 他一下一下吻她的額角，酥酥麻麻的， 辛晚成終於忍不住抬手反捂住他的嘴。

　　「最後一個問題。」

　　「還有問題？」

　　「你在爲安寧姐守身如玉之前， 是不是交過超多女朋友？」吻技也忒好了。

　　「我可不可以選擇不回答？」

　　「不可以。」

　　他一手摟著她腰， 讓她在他身上牢牢坐著，免得她跌下去， 另一手把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扯開， 眼對著眼， 鼻尖抵著鼻尖：「三個。」

　　辛晚成深吸一口氣……好吧這數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便又把這口氣徐徐吐了出來。

　　「你呢。」他禮尚往來。

　　辛晚成雙手一抄，摟住他脖子， 歪頭想了想， 她之前暗戀過的講師應該算吧，還好她還有這個墊底：「一個。」

　　他也歪頭看了下她。

　　這表情……是覺得她說多了還是說少了？

　　辛晚成與他各自歪著頭對視， 還挺滑稽，在她衝他誇張地眨巴眨巴眼睛時，他沒綳住，笑了：「也對， 我有三個的， 怎麽能去嫉妒你這只有一個的？」

　　辛晚成見他嘴唇微微開合，但他聲音太輕，辛晚成沒聽清， 帶著疑問「嗯？」了一聲。

　　尾音却又被他吻去。

　　說不嫉妒，却比剛才吻得還要更用力，吮得她舌尖忍不住躲，又被他勾回去，滋滋啄飲。

　　坐在主燈、輔燈和輪廓燈全開的中心點上，一切亮得跟明鏡似的，辛晚成雖被他品嘗得腦袋犯迷糊，心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明晰，她就想跟他在一塊，不問前塵，也不去想退路。

　　然而，當她這個教學相長的好學生，正要反摟住他，把剛從他身上學來的吻技用到他身上時，却聽吱呀一聲，攝影棚的門被人推開了。

　　辛晚成驀地睜眼的同時，後腦勺一沉——被葉南平摁低了腦袋。

　　他就這麽把她護在懷裡，左脚一撑，他倆坐著的轉椅就這麽轉了個個兒，保安推門而入的同時，轉椅上的二人堪堪背過身去。

　　葉南平側回半張臉來，保安認出他，手裡的警棍便垂下了：「葉老師，你又加班呢？」

　　「對。過來拍點東西。」

　　「那我不打攪你了。」保安剛要調頭離開，目光却一頓。

　　分明看見葉南平坐著的椅子後，露著一隻女款匡威鞋，就在保安因此眉頭一皺時，那隻匡威鞋悄悄一縮，沒了踪影。

　　保安趕緊收回視綫，默默退出攝影棚，順手關上門。

　　關門聲在葉南平的耳邊響起，他低頭瞧了瞧還在往他胸口鑽的腦袋，不由得笑了下，胸腔起伏的幅度因此大了一些，他懷裡那顆腦袋這才慢悠悠地抬了起來。

　　與他對視，滿眼的心有餘悸：「走了？」

　　「走了。」

　　「他應該沒發現我吧？」

　　「說不準。」

　　雖說他有1米85，擋她這麽個1米67的個頭應該沒什麽問題，但關鍵是，攝影棚裡太亮堂了，說不準保安會不會發現些蛛絲馬迹。

　　辛晚成看了眼他的手錶，淩晨五點：「怎麽保安這個點來巡邏？」

　　「我把那些砸攝影展的人告了，他們在網上賣慘，有些人揚言要來砸我工作室，我只能讓保安盯緊點兒。」

　　「……」原來罪魁禍首還是他。

　　他捏她鼻子：「怎麽，現在敢對我翻白眼了？」

　　辛晚成有恃無恐：「你都是我的裙下之臣了，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他一笑，又綳住：「那女王大人，是要繼續親呢，還是現在就移駕？」

　　辛晚成板起臉，清清嗓，姿態拿捏得死死的，乜斜他一眼，却突然笑靨如花：「當然是移駕——去別的地方繼續親。」

　　這女孩啊……

　　葉南平的嘴角再也綳不住，忽地失笑。

　　忍不住去揉她的腦袋，她還躲：「女王的腦袋怎是你一介草民能隨便亂揉的？」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他揉得更起勁，辛晚成頭髮都亂了，準備從他身上跳下去，趕緊離開這裡，却被他一把摟了回來，再次重重地跌坐在他身上。

　　他將被揉亂的鬢髮撥到她耳後，手却沒離開，摩挲了下她敏感的耳垂，她因此縮了縮脖子，正合了他的意，他稍一抬下巴，就銜去她的唇，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吻。

　　……

　　兩天後，章毅錄了一段視頻發到他母親的微博上，代他母親向公衆以及紀錄片的片方致歉，坦誠他是抑鬱症復發，才尋了短見，紀錄片在去年就已經拍攝完畢，他的抑鬱症復發與片方無關，他母親護子心切，才鬧出這麽大的風波。如今章家已經和片方和解，章母也不再要求片方删除章毅的鏡頭。

　　然而網上的風波幷沒有因此戛然而止，有聲音開始對章毅母子口誅筆伐，指責他們把網友當槍使，最後肯定收了片方不少錢，才肯私下和解。

　　辛晚成是已經看透了，如今駡章毅母子的，和之前駡許安寧和葉南平的，其實都是同一撥人。這些人其實是打著正義的旗號肆意發泄而已。

　　受風波影響全面停工的In studio，開始逐步復工，辛晚成提前回家過年的想法泡湯了，商瑤和閆佳見她上班比放假還開心，都知道是怎麽回事，辛晚成偶爾晚歸，她倆也心照不宣。至於辛晚成總是晚歸，却沒一次在外頭過夜，她倆倒是納悶了。

　　事不過三，辛晚成第三次晚歸，終於被閆佳嫌弃了：「我說姐姐，你怎麽又回來了？」

　　辛晚成都被她問楞了：「這我家，我回來有什麽奇怪的？」

　　「你和你的葉老師，不應該是最如膠似漆的時候麽？他怎麽肯放你回家睡的？」閆佳說著，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

　　一旁的商瑤拽拽閆佳：「別這麽八卦行不行？」

　　閆佳反問她：「你也應該很想知道吧。」

　　雖然最初因爲一個A貨小香包，商瑤和閆佳鬧了點不愉快，但後來閆佳確實給商瑤推薦了幾個不錯的小衆品牌，閆佳新開的公衆號前陣子拿到了其中一個品牌的軟廣，品牌方送了她一個包，那包閆佳有個一模一樣的，就把品牌方送的這個，轉送給了商瑤。商瑤也看出來了，閆佳這人，嘴巴是損了點，但辦事爽利，對閆佳的防備心也就沒那麽重了。

　　閆佳不僅在公衆號裡教人搭配衣服，平時也喜歡教辛晚成和商瑤怎麽搭配衣服，辛晚成屬油鹽不進的，仗著人瘦個高比例好，依舊怎麽舒服怎麽穿，商瑤却在閆佳的□□下，漸漸煥然一新，商瑤的新衣品在廣迪裡備受好評，和閆佳的關係，也就徹底破了冰。最近她們還一起研究化妝品，女人嘛，漂亮包包和化妝品就足够架起一座友誼的橋梁了。

　　當然，除了包包和化妝品之外，還有一個能够支撑友誼橋梁的，就是共通的八卦魂。

　　就比如在葉南平這件事上，商瑤都閆佳都十分好奇。

　　辛晚成一在沙發中間坐定，商瑤和閆佳就各自從兩邊凑了過來。

　　商瑤還在猶豫該怎麽開口，閆佳已經直入主題：「到底睡沒睡？」

　　辛晚成想了想：「勉强算……睡了吧。」

　　「什麽叫勉强算睡了？」

　　辛晚成兩手一攤：「有一次，差點就到最後一步了，他楞是沒繼續。」

　　商瑤嘖嘖嘆：「真是好男人。」

　　閆佳却和閆佳有截然不同的想法：「什麽好男人？他這明明就是怕處女麻煩，不想惹。現在很多男的都覺得處女麻煩，第一次嘛，用情容易過頭，怕甩不掉。就跟你和周叙似的，分個手，鬧得這麽驚心動魄。」

　　商瑤用抱枕砸閆佳：「早知道不跟你說我的事了。」

　　「那怎麽了，我跟我初戀分手的時候，鬧得全年級老師都知道，害得我高考沒考好，考了個大專，現在畢業了，工作都不好找。誰還沒個無知的過去呢，你說是吧？」

　　商瑤撇撇嘴：「說不過你。」

　　眼看這倆人又要掐起來，辛晚成把她倆隔開：「你倆打住！我身爲當事人都不急，你倆就別替我急了成嗎？」

　　這點商瑤認同：「對嘛，女孩子就該矜持一點。太上趕子容易掉價。」

　　閆佳却不認：「你們知道現在這個社會，爲什麽好姑娘都找不到好對象嗎？就是因爲太矜持，好男人都讓壞姑娘撲走了。好姑娘再不積極一點，真是連撿漏都撿不著。」

　　商瑤被這話戳中了軟肋，沒了聲。

　　好姑娘有多吃虧，商瑤在周叙身上早就吃到了教訓。她和周叙正式分手那天，周叙說的也是：你是好女孩，是我配不上你……

　　嘴上說著她好，却利用她的好，踐踏她，這就是男人。

　　辛晚成見商瑤臉色「唰」地冷下去，趕緊把話題扯回自己身上：「那我該怎麽辦？我這種不好也不壞的半吊子……」

　　閆佳又將辛晚成上下打量了一下：「放心吧，你有做壞女孩的潜質。我看好你。」

　　「……」

　　……

　　閆佳是從哪裡看出她有做壞女孩的潜質的，辛晚成沒鬧明白，一如她沒鬧明白，工作室上下，不知怎麽開始傳葉南平的花邊新聞。

　　攝影展《明天》被人潑墨，閉展了一陣子之後，準備重新開展，這事幷不稀奇，稀奇的是，替換章毅那組照片的，竟是葉南平本人的人像照。工作室上下，私底下都炸了鍋，葉南平之前從不肯出鏡，如今却一反常態，做了攝影展的模特。葉南平的這組人像照，攝影師署的還是匿名。

　　各種猜測亂飛：「是不是葉老師自己拍的？隨便署個匿名玩玩。」

　　「這是ptSD的主題攝影展，葉老師也得過ptSD？」

　　「不是吧，他這麽做，是在諷刺前段時間的網路暴力吧？」

　　葉南平的態度，就是什麽也不說，任大家去猜。

　　作爲唯一知情人，辛晚成聽大家瞎猜，聽得挺帶勁，直到一天早上，辛晚成在修圖室裡修著之前在水彩作業畫室拍的那些照片，其中一張，葉南平不小心入鏡，目光似乎是在看她，辛晚成心念一動，剛準備放大看看，照片中的葉南平究竟是不是在偷看她，修圖師却突然進來。

　　辛晚成趕緊用鼠標把照片晃到了下一張。

　　修圖師走到她跟前，見她忙的不是公司的活、似乎是她自己的私活，也就放心大膽地打斷她了：「聽說了麽？」

　　「什麽？」

　　「你們葉老師談戀愛了。」

　　「啊？！」

　　修圖師明顯曲解了她的意思：「驚訝吧？我也很驚訝。可你不是他的助理嘛，難道就沒發現他最近有點反常？」

　　「……沒有。」

　　「我聽說，上周他大半夜帶了個女人來工作室，還在攝影棚裡……那啥了。」

　　「那啥？！哪啥？！」辛晚成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哎，你是小朋友，我就不跟你說這麽細了，總之，葉老師出鏡的那組人像，應該就是和那女的那啥完了之後，直接在攝影棚拍的。好幾張照片都拍到了他脖子上的吻痕，那些吻痕還是我幫他修掉的。」

　　「……」

　　辛晚成隱隱有些頭皮發麻，咬了咬後槽牙：「你聽誰說葉老師上周帶了個女人進攝影棚？」

　　「……」

　　這就說來話長了。

　　修圖師是聽攝影製片說的，攝影製片是聽陸渺說的，陸渺是聽造型師說的，造型師是聽保安說的。

　　保安……

　　看來那晚，保安確實發現她了，只是沒瞧見她的正臉。

　　男人八卦起來，簡直比女人還恐怖。辛晚成服了，默默地把屏幕關了，免得又露了什麽馬脚。

　　修圖師的推理還在繼續，「那組人像拍得確實很不錯，應該是出自綫上的攝影師之手。國內厲害點的女攝影師，數來數去就那麽幾個，而且據保安說，葉老師帶進來那女的，穿的是匡威鞋，應該年紀不大……究竟是誰呢？」

　　辛晚成真想讓他別瞎猜了——正主就站在他面前。却只能噎了噎嗓，瞎起哄：「對呀，究竟是誰呢？」

　　……

　　家裡那雙匡威鞋，以後不能再穿來公司了。

　　幸好一會兒要去看攝影展的新布展，辛晚成瞅准機會，拔了移動硬盤，先溜了。

　　攝影展依舊叫《明天》，新的布展也依舊出自許安寧之手，許安寧在之前被人惡意破壞的場館基礎上，打造了一個新概念。

　　辛晚成到新的場館裡一看，就被折服了，不得不說許安寧真的很有才，墻面上保留了之前被潑墨的墨迹，却用墨迹延展出了分展館，主展館是明亮的，分展館是黑暗的，寓意著，人們能真的走進ptSD患者的內心世界。

　　而她爲葉南平拍攝的那組人像，就在新的分展館裡。

　　這組照片的色彩，初看有些詭异，看久了却有一種莫名的和諧感，因爲這個色調，是辛晚成帶了一隻矯正眼鏡、另外一隻眼睛保持裸眼效果，這麽調出來的。

　　這也是辛晚成第一次嘗試這麽調色。看來成片效果不錯，不然修圖師也不會誤以爲這是出自哪位綫上女攝影師之手。

　　這組照片，配上分展館的布景，視覺效果特別衝擊。

　　辛晚成正站在自己作品前欣賞著，有脚步聲不疾不徐地走近，很快站定在她身側。

　　辛晚成噙著笑扭過頭去看，還以爲是葉南平，站在她身邊的，却是陸渺。

　　陸渺看著照片，話，却是對她說的：「是你吧？」

　　「什麽？」

　　「我記得你有一雙匡威鞋。」

　　「……」

　　「我之前小瞧你了，以爲你純粹只是想傍一個成功人士而已。沒想到你進步這麽快，這組照片，拍得很好。」

　　陸渺的目光，從照片上，平移到了她身上。

　　辛晚成目光中的警惕，令他發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們已經不是對手了，我過完年就準備離職，單幹，自己開攝影工作室。」

　　「開工作室？」他說得那麽輕鬆，辛晚成眉頭鎖著，「那前期可得投入不少錢，你哪來這麽多錢？」

　　「我女朋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辛晚成也無須再隱藏對他的看法：「女朋友還是金主？」

　　「有什麽區別嗎？」

　　這麽一說，辛晚成就懂了。

　　陸渺不明白她憑什麽表現得這麽高高在上，不禁揶揄：「你不也在努力拿下葉南平，讓他成爲你的金主嗎？」

　　「我跟你不一樣。」

　　「說這些沒有意義，如果你以後在葉南平手底下幹不下去的話，可以來投靠我。」

　　辛晚成失笑搖頭：「放心吧，一輩子都不可能。」

　　陸渺沒跟她爭，調頭走了。

　　留辛晚成在原地，再也重拾不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