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電話那頭, 他呵地一笑:「開門。」
辛晚成捧著手機楞了三秒, 瞬間被按下加速度似的, 掀開被子抄起堆在床尾的加厚睡衣,三下五除二套上, 趿上棉拖鞋就準備往屋外衝, 却在看見穿衣鏡中自己模樣的瞬間, 僵住。
她這兩天在家待得□□逸,連打三天麻將, 整個人都蓬頭垢面的, 哪還是前陣子, 他家裡那個露著小細腿的小可愛?
辛晚成對著還在通話的手機撂下一句:「等、等一下。」啪地挂了電話, 開始翻箱倒櫃找衣服。
換完了衣服還不够,跑去厠所, 來不及刷牙, 抄起她爸治牙周炎時開的漱口水,猛灌兩口, 一邊漱口一邊清水洗臉。水龍頭剛打開那會兒,水凉得刺骨,她往臉上一潑,那酸爽, 配上漱口水的辛辣, 辛晚成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一邊火急火燎地扎著丸子頭,一邊衝出厠所,直奔玄關。拉開門的那一刻, 她堪堪扎好頭髮,深吸一口滿腔的辛辣,看對面。
門外的葉南平,神情悠閒得,若不是脚邊放著個行李箱,活像個早起遛彎的貴公子。可惜他的悠閒沒能持續多久,就被門裡這姑娘向他撲來的英姿强勢打斷,轉眼之間,她整個人已手脚幷用地盤在了他身上。
葉南平被她衝過來的力道帶的,退了半步才站穩。葉南平順勢將她一撈,彼此的心跳貼了個密密實實。
這麽熱情……葉南平失笑,雙手剪著她的腰,感受著她碎在鬢邊的頭髮搔得他頸側微癢。
她腦袋埋在他肩窩,瞧不見臉,他低聲說:「讓我看看。」
却在她依言抬頭的那一刻,吻住她。
久違了的他的氣息瞬間將辛晚成縈繞,辛晚成剛來得及慶幸自己漱了口,就被他唇舌間的攻勢奪去呼吸。
吻了一會兒,他稍稍離開,唇瓣虛貼著她的:「什麽味兒?這麽辣?」
「我爸的醫用漱口水。」
「……」
他怎麽能停呢?辛晚成意猶未盡地啄著他的嘴角:「你就當提前感受我大成都的火辣唄……」
葉南平笑著看她。既然她如此盛情相邀,那……
却在葉南平即將再度吻住她時,被一陣脚步聲打斷。
脚步聲是自樓下臺階處傳來的,二人雙雙一僵。扭頭看去,只見樓下拐角處,正人影攢動。
大年初一,大家都在串親戚,眼看樓下那三四個人就要拐過拐角,與她和葉南平正對,辛晚成反應過來的當下就要撒開他,左脚的拖鞋却掉了。那拖鞋好死不死,就這麽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直滾到那四個正上著樓的鄰居面前。
鄰居們齊刷刷地低頭,看向那隻宛如從天而降的拖鞋,又齊刷刷地抬頭,看究竟是誰掉的拖鞋,却隻瞧見樓上的入戶門風捲殘雲一般,砰地關上——
辛晚成還保持著盤在葉南平身上的姿勢,被他抱進了門。
他一手環摟在她腰上,免得她掉下去,另一手扯過自己的行李,閃身進門的瞬間,用脚勾上門。
門外很快傳來鄰居們路過後繼續上樓的聲音,葉南平抱著她抵在門背上,鬆了口氣。
這麽一來二去,辛晚成嚇都嚇死了,再也顧不上向他索吻,乖乖地從他身上滑了下來,脚上只剩一隻拖鞋的她,右脚高、左脚矮地站著:「還好咱倆沒被鄰居瞧見,不然不出半天,我的光輝事迹就會傳到我爸媽耳朵裡。」
這些老鄰居都是各家牌桌上的牌搭子,辛媽就經常和鄰居們一起打麻將,麻將桌簡直是八卦傳播的溫床。
「你這麽虎,還怕你爸媽知道?」剛才是誰巴巴地向他索吻來著?
辛晚成撇撇嘴,不跟他計較這個,雙手在胸前一環:「你怎麽來了?」
她變臉倒是快,畢竟進了門,那就是她的地盤了,主人的姿態自然要拿捏好。葉南平失笑搖頭,和她在一起這陣子,這簡直成了他的標配表情,拿她沒辦法,又覺得挺有意思。
葉南平正了正臉色,從外套的內兜裡拿了個紅包出來,給她:「我們那兒的習俗,紅包得大年初一當面給,這樣能帶財氣。」
辛晚成有些詫异。。
打飛的來送紅包?
辛晚成想笑,又憋住。剛要接過紅包,聽他道:「收下這份財氣,明年這個時候,你就不是在各種群裡搶紅包,而是給人發紅包了。」
辛晚成不好意思地笑笑,收下紅包,隨手揣進兜裡。
她昨晚一搶到大額紅包就向他炫耀,他當時在手機那頭,應該還挺哭笑不得的,肯定在心裡想,自己怎麽找了個財迷女朋友。
可她當時這麽幹,還不是因爲他總聊著聊著就沒了影,她才這麽沒話找話說……
一想到這個,辛晚成隔了夜的憋屈又翻了上來。收了笑,
挑眉問他:「那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兒的習俗,誰才有資格大年初一上門嗎?」
「誰?」
「受全家認可的女婿。」辛晚成編得頭頭是道,「我爸媽都還不知道你呢,你就敢上門?」
其實辛晚成家壓根沒這規矩,就是故意嚇他,誰讓他昨晚冷落她?
他挑眉「哦?」了一聲:「你爸媽在哪兒呢?那我現在去見見。」
說著就要換鞋進門。辛晚成可沒料到,他還真敢?!
正慶幸好在爸媽不在家,爸媽就給她打電話了。
聽見手機鈴響,辛晚成嚇得一哆嗦,摸出手機,一看是爺爺家的座機打來的,再一看時間,已經快11點了,辛晚成趕緊接聽。
果然是辛媽打來催她的:「你出門了麽?馬上開飯了。」
辛晚成隨口胡謅道:「我在路上了……」
一臉事不關己般面無表情的葉南平却在這時凑了過來:「她還在……」
辛晚成連忙捂住他的嘴。
他剛才說話時,音量把握得極其刁鑽,辛媽依稀聽見,又沒真的聽清,問道:「什麽聲音?」
辛晚成捂著他的嘴瞪他。
這個男人,平時一本正經,沒想到壞起來是真壞。他的一雙目光,萃著好整以暇的光,帶著笑意瞧她,看她要怎麽圓謊。
「那個……我在樓下等車,鄰居路過的說話聲。」
辛晚成臉紅心跳,倒不是因爲騙她媽,而是怕面前這男人,隨時會扯掉她捂在他嘴上的手,又拆穿她些什麽。
辛媽在電話那頭叮囑了兩句,終於挂了。
他這才慢條斯理地扯開她捂在他嘴上的手,似笑非笑看她:「你這編故事的能力還挺强。」
辛晚成心有餘悸:「還不是你害的?」
「那是不是我這次帶你出去旅行,你也得編個故事,你爸媽才會放心放你走?」
辛晚成怔住:「什麽?」
葉南平但笑不語。
辛晚成自顧自解讀了一些,撇嘴道:「你是說可可西裡?你和安寧姐他們去吧,我不去。」
「誰說是去可可西裡?」
「……」
「去坦桑。」
辛晚成暗自詫异,許安寧的紀錄片換取景地了?可坦桑和可可西裡有什麽區別,她去的話,都是當電燈泡的命,她才不給自己找膈應……
不去的藉口她也張口就來:「我沒簽證,怎麽跟你們一起去去坦桑?」
他簡直料到她會這麽說,立即回道:「可以落地簽。」
辛晚成張了張嘴,又開始琢磨別的藉口。他終於不逗她了,直接說:「就咱倆。」
「咱倆?!」
辛晚成以爲自己聽錯。
果然是這種反應……葉南平笑:「你不是在朋友圈裡發,『春節擱家好無聊,有沒有小夥伴組織周邊游的?』我這不是來找你周邊游了麽?」
辛晚成已經顧不上去糾正他,坦桑那麽遠,算哪門子的周邊游——所有思緒都忙著詫异,他怎麽可能看見她這條朋友圈?!
……
他最初邀她去可可西裡,她一聽是和許安寧的團隊一起去,就以爸媽不放行爲由拒絕了。之後她就放假回成都了,連打兩天麻將,實在是打乏了,一想到還有十幾天的假期,就有點不是滋味。
本來她最初得知in studio的放假時間比其他公司長這麽多,還是很開心的,她還計劃著,大年初七就從成都回北京,和某人過二人世界。可葉南平這邊突然敲定了要去可可西裡,她瞬間不知,這麽長的假期,該怎麽消磨過去了,於是屏蔽了葉南平,發了條朋友圈:春節擱家好無聊,有沒有小夥伴組織周邊游的?捎上我。
此時此刻,葉南平站在她面前,仿佛能聽見她腦袋裡的那些胡思亂想,他一笑,揉她腦袋:「你那條朋友圈屏蔽我沒用,還得屏蔽趙子由才行。」
他這麽一說,辛晚成才恍然大悟。趙子由那個大嘴巴……
「你千萬別多想,我不去可可西裡,不是因爲介意你和安寧姐,我只是……」只是不想當電燈泡。
可這麽說來,不就是介意他和許安寧嗎?
辛晚成把後半句噎了回去。
葉南平把突然陷入沉默的她攬過來,:「可可西裡的地陪我都替許安寧安排好了,我不去沒關係。但是……」
辛晚成生怕他說:但是,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還是去可可西裡找許安寧他們吧……
他却說:「坦桑的行程我也都安排好了,你不去可不行。」
「……」
他把她罩在懷中,低頭瞧她。
那一刻,辛晚成覺得自己都要被他瞧化了,在成都的數九寒天裡,融化了。
……
辛晚成中午去爺爺家吃了頓飯之後,就徹底沒影了,爺爺還問起,晚晚怎麽放下筷子就跑了,辛爸還解釋:「她應該是跟同學打麻將去了吧。」
果然辛晚成晚上也沒回家吃,說是和同學打完麻將,吃洞子火鍋去了。
晚上十點,辛晚成終於回家,可還沒待滿半小時,就又要出門。
辛媽見她跑回屋裡拿了外套,又火急火燎地跑出來,實在忍不住,問:「你又幹嘛去?」
「同學約我放烟花。」
「今年市裡不是禁放烟花了麽?」
「對呀,所以去郊區放。」辛晚成穿上外套圍上圍巾,臨出門前想起一事兒,手扣在門上,回頭說,「我過兩天跟同學出去旅游哦。」
「你之前不是說,沒約到人周邊游嗎?」辛爸看見她發邀人周邊游的朋友圈時,問過她,她當時說的是,還沒約到人。
如今口風却變了:「今天剛約到。」
辛晚成今天對爸媽說的所有話裡,就這句最真——可不是今天剛約到嘛——關上門走了。
約她的人,此刻就在樓底下等著她。
剛下過雨,他半個身子在屋檐內,半個身子在屋檐下,路燈的暖光打在水霧中,將他隱在這層朦朧的虛影中。辛晚成却是實實在在地,一衝到一樓,就悶頭扎進他懷裡。
北京一年到頭沒幾場雨,他沒帶傘的習慣,就戴了頂帽子,她出門也忘了拿傘,他把自己的帽子往姑娘頭上一扣,把姑娘帶進夜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