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走一會兒， 原本特別配合的她突然脚下一定， 不肯走了。葉南平還以爲她這是酒醒了， 可見她打著晃站著的樣子，又不像是酒醒， 反倒像在醞釀著什麽， 葉南平頓時有極不好的預感：「你可別吐……」

　　話音未落， 她竟真的開始反胃。

　　原本不緊不慢地站在一旁的葉南平，神情迅速緊迫起來， 眼看她反胃的頻率越來越高， 葉南平扛起她就走。

　　她的房間在走廊最盡頭， 走過去起碼五分鐘， 葉南平的房間倒是就在兩米開外，危急時刻， 葉南平顧不上那麽多， 直接刷開了自己的房門，撈她進去。她的眼鏡甩到了地上， 他也沒管，把她擱上門邊酒水台的同時，順手拿起酒水臺上的冰桶，塞進她手裡。

　　下一秒， 辛晚成抱著冰桶痛苦地嘔了起來。

　　耳邊響起的陣陣作嘔聲， 將葉南平默默逼退到門後。他靠著門背，等她吐完，捏著鼻子上前。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 要把這個醉鬼領進門。

　　她竟抱著冰桶不撒手，真當這是什麽寶貝了，葉南平稍用力奪了一下，才成功奪下冰桶。她竟還撅著嘴表示了一下抗議。

　　平時清醒時倒沒見她這麽愛撒嬌……

　　等葉南平收拾完殘局回到酒水台旁，原本坐在台沿上的辛晚成不知何時已滑落到了地上。

　　畢竟若不是他調了那麽多種混酒，以她的酒量應該不至於醉，只能惡果自食，攙她進洗手間，抱到洗手臺上坐著。

　　拿起洗手臺上的漱口水，擰開瓶蓋塞到她手裡。

　　她喝醉了倒是有一點好處，無論他塞什麽到她手裡，她都極其寶貝，抱得特別牢。

　　「漱漱口。」

　　她看著他。沒動。

　　他點了下漱口水的杯口。

　　她依舊看著他，沒動。

　　葉南平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姑娘眼仁兒很大，他之前一度以爲她平時戴著美瞳，現在才發現幷不是，天生偏棕褐色。

　　只好言傳身教，拿起另一瓶他已用了一半的漱口水，當著她的面演示了一遍。

　　真跟帶女兒一樣，他示範完了，她才有樣學樣，仰頭灌了點漱口水，腮幫子動了動，却沒跟他一樣把漱口水吐到水池裡，而是「咕嚕」一聲，直接咽了。

　　葉南平無奈撫額。

　　就算他的漱口水是青檸口味的，也不用真喝了吧……

　　再示範一遍。

　　這回他衝著水池俯身的幅度刻意拉大了一些，免得她又沒看清，完了直起身來，特別嚴肅地警告：「這回別再咽了。」

　　她像是被他著凶了，嘴巴又嘟了起來。

　　「賣什麽萌？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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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又一次把漱口水給咽了，葉南平當即把漱口水瓶「啪」地往洗手臺上一撂，不幹了。

　　他的動作帶著怒氣，從瓶口灑出的淺藍色液體濺到了臉上，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以及那個正歪頭看他似乎不知他爲何突然生氣的辛晚成，頓時沒了脾氣。

　　犯不著和個醉鬼一般見識，葉南平抽了兩張紙巾，自己留一張，遞給她一張——她臉上也濺了漱口水。

　　她沒接過。

　　葉南平衝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擦擦臉。

　　她却誤讀了他的動作，沒有接過紙巾，反倒雙手上前捧起他的臉。

　　凑過來，吮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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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生生定格的那幾秒間，除了他嘴上那滴，他臉上、脖子上濺到的漱口水，緊接著被她用同樣的方式，一滴又一滴地吮去。

　　他頸側的那一滴，她吮得特別用力，葉南平像被電了一下，一把扯開她。

　　四目相對。

　　她透亮的眼仁兒裡倒映著的葉南平，終被她直勾勾盯得，隱去一切表情。他垂眸看她。

　　嫣紅的嘴唇杏兒眼，葉南平不確定這是否是刻意的誘惑。撩過他的女人不少，如果面前這姑娘真是刻意的話，那未免也……刻意的太沒有破綻了。

　　視綫在她五官上短暫流連，最終又回到她唇上。

　　距離近到彼此呼吸可聞的地步。

　　青檸味兒的。

　　兜裡突然傳來的震動聲將一切的懸而未决徹底打斷。

　　葉南平屏了屏息，斷了那絲纏繞在他理智上的青檸味，摸出手機，是趙子由來電。

　　葉南平別開視綫，摸出手機。

　　「兄弟，情報刺探得如何？」

　　「姑娘嘴巴很緊，什麽也沒透露。」

　　確實……很緊……緊到只是吮了下他的頸側，他現在正對著鏡子，看見一枚明顯的吻痕。

　　趙子由突然嗓子一緊：「你是不是壓根就沒去問她？」

　　葉南平素來不愛管這種事，趙子由完全是合理懷疑。

　　葉南平剛要開口，肩膀忽地一沉。

　　坐在洗手臺上的姑娘，頭一歪，枕在他肩上，睡過去了。

　　隔著襯衫的布料，感覺到她發燙的呼吸。趙子由還在電話那頭絮叨，葉南平撂下一句：「撩妹請靠自己，兄弟幫不了你。」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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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熹。

　　沒關嚴的一綫落地窗，捲進一陣晨風，將窗簾掀起一角，溢進來的光綫，正落在辛晚成的眼皮上。

　　冬日裡的光綫沒有熱度，辛晚成打了個激靈，懶洋洋掙了眼。

　　像是夢裡被人揍了，渾身散架了似的疼。可她明明一晚無夢。

　　視綫看向自己脚的方向，才發現睡在沙發上。

　　她房間的沙發，長度只有一米五，是怎麽容納得了她四仰八叉地躺著？疑問剛上頭，辛晚成迷迷糊糊用脚蹬了一下，發現竟蹬不到底，瞬間三魂七魄歸位，騰地坐了起來。

　　是葉南平的套房。

　　之前團隊在這兒連夜開過會，如今茶几上還放著贊助品牌的LooKBooK。

　　辛晚成頓時如坐針氈，掀開被子下了地，找了半天鞋也沒找著，只好赤著脚朝玄關一路小跑。

　　墻上的鐘剛過五點，葉南平大概還在臥室裡睡覺，辛晚成一刻也不耽擱地出了房門，幸好才五點，走廊上空無一人，她悶頭正要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斜對面的套房門，却當著她的面，突然悄聲拉開一道門縫。

　　辛晚成一驚。斜對面是emma住的房間，她萬萬也沒想到，emma也醒得那麽早……

　　從斜對面那道半掩著房門裡走出來的，却不是emma。

　　一臉困意的陸渺就這麽和一臉驚恐的辛晚成打了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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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渺楞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辛晚成，視綫在她赤著的脚上定格了一會兒，再看向辛晚成的臉時，他嘴角已噙了一抹心照不宣。

　　他竟還衝她打了聲招呼：「早。」

　　辛晚成啞然地張了張嘴，陸渺已經走了。

　　只是她嘴角那抹心照不宣的笑，留在了原地，久久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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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晚成回到房間。

　　統共沒睡幾小時，却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裡全是煩亂的思緒。

　　陸渺，emma……不見踪迹的葉南平，一意孤行的商瑤……還有，她的鞋。

　　辛晚成决定從最簡單的問題解决起。

　　她給商瑤發了條微信：落地武漢記得告訴我一聲。

　　隨後點開和葉南平的對話框：葉老師，我的鞋可能落你房間了……

　　點擊發送前，辛晚成猶豫了一下，有把字删了。

　　思來想去，她點開了另一個對話框。

　　好在她還有Linda這個精神導師。

　　辛：還記得陸渺嗎？

　　今天是工作日，辛晚成其實沒指望Linda能秒回。

　　抱著手機趴在床上，鬼使神差地又點開了葉南平的頭像。

　　他的頭像是in studio的logo，就和他本人一樣，極簡，性冷。

　　手機一震，辛晚成心尖一驚。

　　差點以爲是葉南平發消息來了，再一看，原來是Linda。

　　「一起在沙漠拍攝的那個帥小夥？」

　　「……」

　　「怎麽？你倆勾搭到一起了？」

　　「不是！！！」辛晚成連續打了三個感嘆號，生怕Linda誤會。

　　「那你突然提他幹嘛？」

　　「我見他一大早從我們的造型師房間裡出來。」

　　「是不是那個華裔造型師emma Lin」

　　「你認識？！」

　　辛晚成瞬間覺得自己撞槍口上了。就因爲Linda是局外人，她才敢說這些……

　　好在Linda很快回道：「in studio的攝影製片前幾天在朋友圈裡吹了一嘴，說你們這次合作的造型師是個很知名的法籍華裔，履歷一大堆，全是和大佬們合作。看來那個陸渺好這口啊。」

　　辛晚成還以爲Linda在感嘆陸渺好的是年上戀這一口。Linda却提了一嘴：「上回在迪坎兒，這小夥子對我也是各種噓寒問暖，有一回他送我回房間，還各種找理由不走。」

　　「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那晚你發燒去縣醫院了。我剛開始還以爲陸渺是看上我這個人了呢，可惜我不好他這口。結果回了北京，他就各種讓我幫他介紹人脉。我才知道，丫根本不是要泡我，而是看上我那點社會資源了。」

　　「真沒想到……」

　　「有什麽好沒想到的？現在這個社會，不是只有女人會靠姿色上位，男人也一樣。見怪不怪啦。」比起這個，Linda顯然更關心，「那這個陸渺和那個造型師，到底睡了沒？」

　　「我哪知道？我又沒鑽他倆床底。」

　　Linda頗爲悻悻。

　　辛晚成再一次想到的陸渺見她從葉南平房間裡出來時，那抹心照不宣的笑。

　　大概自那一刻起，陸渺把她當成了同類人。

　　可她總不可能跑去向陸渺解釋，她自己都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麽進的葉南平的房間……

　　她斷片前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酒廊的吧臺上。

　　腦子裡剛閃過昨晚吧臺上支離破碎的光綫，辛晚成驀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的矯正眼鏡還在電梯間的垃圾桶裡。

　　辛晚成瞬時顧不上和Linda繼續八卦，穿上一次性拖鞋就往玄關狂奔。

　　哼哧哼哧地跑到電梯間，垃圾桶裡什麽都沒有……

　　酒店該不會一大清早就來清垃圾桶吧？

　　辛晚成掏了兩遍才放弃，昏頭漲腦地往回走。

　　路過葉南平的房間時，辛晚成下意識地駐足了片刻。果然金錢萬惡，一想到自己一千多的眼鏡沒了，五百塊的鞋可不能再沒了，辛晚成就心一橫，拳頭砸在門鈴上。

　　雖是拳頭砸的，但隨即響起的門鈴聲，依舊輕柔悅耳，辛晚成自我安慰，自己只是斷片之後在他的沙發上借宿了一宿而已，有什麽好畏畏縮縮的？

　　門在這一刻被拉開。

　　穿著白t和灰色家居褲的葉南平出現在對面。

　　辛晚成仰頭衝他笑：「葉老師，我的鞋好像落在……」

　　話音未落。

　　只因看清了葉南平頸側一枚明顯的吻痕。

　　笑容僵住。

　　只因突然想到，昨晚他脖子上都還沒這玩意兒……

　　【回憶小劇場】

　　當發現某人不止頸側，鎖骨也有一枚吻痕。

　　晚仔：我……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葉爸爸：沒關係，我來幫你回憶。

　　一把將人抵在墻上——

　　葉爸爸：從哪兒開始回憶起好呢？

　　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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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御用龍套趙子由：16歲以下的，請自覺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