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會說話

　　小寒嚇一跳， 慌忙說，「你小聲點。」

　　「你是韓小寒？演春妮的那個韓小寒？」正在商討買黑白電視還是彩電的一對青年男女轉向小寒就問。

　　小寒想說我不是， 一想到此時的人比較講究， 或者說臉皮薄， 不會也不好意思圍著她不讓她走， 便拉下圍巾， 「我是，你們好。」

　　「你好， 你好。」女青年伸出手，猛然睜大眼， 「你怎麽這麽年輕？」

　　小寒笑了，「謝謝。」

　　「不是，你真是韓小寒？」女青年看向身邊的男人， 不敢相信， 「這也太年輕了吧。」

　　小寒：「我拍《春妮進城》的時候懷孕了，比現在胖一點，髮型也比較成熟，所以就顯得年齡大。」

　　「原來如此。那， 那你能幫我簽個名嗎？」女青年忙問。

　　小寒驚訝道：「簽名？」

　　「對啊。不行？」女青年滿臉失望。

　　小寒：「可以。可是我簽在哪兒？」

　　女青年愣住， 她有一次跟家人去港城，看到很多人找歌星簽名，就在想哪天遇到她喜歡的名人一定也要簽名，渾然忘了，人家要簽名的時候不但拿著簽名本還帶著筆， 「你，也沒有筆？」

　　「人家來買東西，帶筆做什麽。」男人看不下去，「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不要了。」

　　小寒笑道：「沒關係。你可以給我寫信，寄到製作中心，我看到一定會給你回信。」

　　「你知道我？」女青年下意識問。

　　小寒搖搖頭，「我不知道，但觀衆來信我都會回。」

　　「好的。我回去就給你寫。」女青年忙說。

　　小寒：「謝謝。」轉身就要送貨人員幫她把彩電搬上車，面前多出一個小女孩，和一支筆。小寒楞住，回過神就問，「你也要簽名？」

　　「我奶奶特別喜歡你。」小女孩大聲說。

　　小寒張嘴想說謝謝，就看到小女孩的臉和耳朵全紅了，頓時想笑，拼命忍著笑，接過嶄新的筆和作業本，「祝奶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好不好？」

　　「謝謝。」小女孩紅著臉說。

　　小寒：「不客氣。」把筆和本子還給她，看到有個中年婦女往這邊來，「那邊是不是你媽媽？」

　　小女孩回頭看看，「是的。」

　　「以後跟媽媽一起，否則會被壞人捉走的。」小寒交代道。

　　小女孩使勁點點頭，轉身就向她媽跑去，跑出去兩步，猛然停下來，轉身道，「再見。」

　　「再見！」小寒揮揮手，就一個中年男子衝她笑。小寒下意識問，「你也要簽名？」

　　中年男人的臉一下紅了，連忙擺手，「不要。」

　　小寒鬆了一口氣，也不禁慶幸現在的人沒手機，也沒幾個人買得起相機，怕再有人過來，就衝韓高氏使個眼色，咱們趕緊走。

　　韓高氏點點頭，什麽也沒說，直到她們跟送貨司機出去，韓高氏才說，「以後再拍電視就拍《春妮進城》，像《穆桂英》、《天仙配》那種就別拍了。」

　　「奶奶，《春妮進城》能爆是因爲天時地利人和。」小寒解釋給她聽，「以後那種類型的電視劇，就算火，也很難達到老人小孩都喜歡的地步。」

　　韓高氏一邊往公交站牌走一邊說，「那就拍別的。」

　　「拍什麽？」小寒故意問。

　　韓高氏想想，想起來的都是些戲曲名段，「拍《楊乃武與小白菜》。」

　　「太慘，不行。」小寒道，「觀衆喜歡看結局好的」。

　　韓高氏：「那就拍喜慶的。」

　　「喜慶的？」小寒問。

　　韓高氏：「對，歡歡喜喜過大年。好吧？」看向小寒問。

　　小寒點點頭，「好。回頭我見到周琰，就讓他寫個歡樂的。」

　　「他會寫嗎？」韓高氏懷疑。

　　小寒：「不會也可以改編。以前不是有五女拜夀麽，把那個改喜慶點，大家肯定喜歡看。」

　　「那個不行。」韓高氏連連搖頭。

　　小寒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她一臉認真，便問，「爲什麽？」

　　「五個閨女，跟你搶戲的太多。」這話還是挺小虎和小艾說的，韓高氏道，「拍只有你一個女主角的。」

　　小寒想笑，「好，我記下了。」

　　「真記下了？」韓高氏瞥她一眼，「不是糊弄我？」

　　小寒：「你爲我好，我糊弄誰也不能糊弄你。車來了，咱別說話了，順順利利到家，你想怎麽說怎麽說。」

　　韓高氏也擔心有人認出小寒，讓她簽名，就讓小寒把圍巾圍好，到車上就裝聾作啞。

　　快過年了，店裡生意好，韓老頭收錢，韓有福和劉素芬賣衣服，因此只有韓高氏跟小寒出來買彩電。

　　送貨員騎著三輪車把彩電送到店裡，又幫韓有福安好，小寒和韓高氏才到家。小寒惦記孩子，都沒進去，在門口跟她爹說，「電視若是有問題，就讓小虎送過去讓人家修。」

　　韓有福說，他知道。小寒就騎車回去了。

　　家裡人多還熱鬧，娃娃也沒鬧，吃飽了，玩累了，就窩在他舅懷裡睡著了。

　　小寒到家，就看到小虎抱著他睡，「怎麽不把他放床上？」

　　「屋裡陰冷。」今天有太陽，坐在廊檐下曬著太陽非常舒服，小虎道，「剛才我抱著他到屋裡，他就吭嘰，我猜娃娃也想曬太陽。」

　　小寒：「你給他裹條小被子，再把他抱屋裡，他就不吭嘰了。總這樣抱著，明兒你的胳膊得痛的抬不起來。」

　　「沒事，他躺在我腿上也不累。」小虎道，「奶奶是不是挺高興？」

　　小寒點頭，「今年過年應該能給娃娃十塊錢壓歲錢。」

　　「老太太這麽捨得？！」囡囡驚呼道。

　　小寒笑道：「有捨才有得。」

　　「還讓你給她買什麽？」小艾問。

　　小寒：「沒有。但她這麽捨得，下次過來跟我說，褲子破了，我不買，娃娃的爺爺也得讓我買。」

　　「她——」小艾不禁嘖一聲，「回頭我得看看她存多少錢了。」

　　小寒：「你知道她的錢放哪兒的？」

　　「不知道，但能猜出來。」小艾道。

　　小寒倒杯水，邊喝邊說，「你別碰她的。趕明兒你結婚的時候，我讓她給你一千塊錢壓腰錢。」

　　小艾正想說她還早，一聽小寒的話，睜大眼，「一千？！」

　　「對她來說是小錢。」小寒道，「不說別的，憑早幾天你和小虎陪爹去進兩千塊錢的衣服，她也應該給你點辛苦費。」

　　小虎點頭，「你哄哄她，她給你。」頓了頓，「大姐和姐夫結婚的時候，答應給她買三轉一響，這都十年了，也才給她買一個自行車，一個洗衣機和一個彩電，她也沒鬧。」

　　「我怎麽沒看到洗衣機？」囡囡問。

　　說起這事小虎就想笑，「三百多的洗衣機，被奶奶四百塊錢賣給我小姑了。」

　　「我的天，那可是舊洗衣機。」囡囡瞠目結舌，老太太真敢。

　　小虎：「她跟我小姑說，你沒票，五百也買不到。我小姑一臉無奈，掏給她四百塊錢。」

　　韓有福的妹夫過來幫孫大明一段時間，覺得生意確實不錯，就把他兒子弄過來，爺倆一個幫孫大明進貨，一個出去賣東西。父子倆見孫大明在這邊買了房挺眼饞，以致於都二十七了還沒回去。小寒便問，「姑父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的票，後天到家。」小虎道，「我讓他們早點回去，他們說年前生意好，晚點回去，年後晚點回來，可我感覺最多初八，就該來了。」

　　年初八，不但來了，還把閨女和女婿帶來了。小寒的表妹夫會做飯，就打算擱大學旁邊賣午飯和晚飯。

　　東北菜一份一大盆，小寒很擔心他們也這麽做，就讓小虎問他們賣什麽。小虎過去一問，果然不出小寒所料，要做猪肉燉粉條，小鶏燉蘑菇這些。

　　這些東西別說學生，像立夏這種拿著高工資的人，不是同事聚餐，也不捨得在外面吃。再說了，同事聚餐，人家也是去大飯店，不可能光顧蒼蠅館子。

　　小寒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但後世網路發達，她見過很多街頭小吃，就跟小虎說可以賣哪些東西。小虎拿著本子記下來，就去前門大街。

　　孫大明、孫小明買了房搬出去，小寒的姑父和表妹過來，就住到小寒那院裡。小虎到地方問他表姐夫會做什麽，劃出五樣，讓他在家裡練，讓他表哥孫大明去幫他表姐夫租店面。

　　孫大明的家在五道口那邊，那邊大學多，對學生喜好也比較瞭解，就在大學生愛去，普通人也喜歡去的地方給他選一間店鋪。

　　人氣旺的地方，租金自然也高，孫大明就跟他們說，等到夏天還可以賣冰棒和汽水，兩口子這才放心下來。

　　也許是親人都在這邊很安心，小夫妻倆也沒覺得自己是外鄉人，沒過一個月就跟街坊四鄰混熟了，而此時夏民主也退休了。

　　四月中，夏民主退休在家的第二個月，小寒又接到一個尿不濕的廣告。人家知道娃娃還沒滿周歲，等小寒拍好廣告，就送她四大箱尿不濕。

　　拍廣告那天正好是周末，立夏開著夏民主的車送小寒去的，回來後備箱裝兩大箱，後座裝兩大箱。娃娃聽到爸爸媽媽的聲音，鬆開扶著他的囡囡，拔腿就往外跑。

　　他如今才十一個月大，走不穩當，抬起腿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哇哇大哭。

　　小寒連忙跑進來，「怎麽了？」

　　「媽媽……」娃娃伸出手，泪眼朦朧望著小寒。

　　小寒心疼不已，「摔疼了？」

　　娃娃還不甚會講話，撲到小寒懷裡繼續抽噎。小寒輕輕拍拍他的屁股，「不痛啊，下次小心點。」

　　「媽媽……」娃娃抱住小寒的脖子，一臉委屈。

　　立夏搬著尿不濕進來，就看到兒子臉上挂兩行泪，「怎麽回事？夏小滿。」

　　娃娃瞥他一眼，轉過來給他一個後腦勺，趴在小寒懷裡繼續叫，「媽媽，媽媽……」

　　「我在和你說話，夏娃娃。」立夏道，「裝聽不見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