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歸家

　　錢偉偉回想一下， 「媽媽說姥姥不在姥姥家，我不能去了。」

　　「那你姥姥在哪兒？」囡囡好奇地問。

　　錢偉偉：「在新姥爺家裡。」

　　「新姥爺？」妞妞忍不住問， 「你有幾個姥爺嗎？哥哥。」

　　錢偉偉數一下， 「三個。

　　「噗！幾個？」立夏跨進來。

　　錢偉偉下意識挺胸站直， 轉身面對著他， 「三個。」

　　「我， 你二叔，還有那一個。」夏民主很怕從立夏嘴裡蹦出氣死他不償命的話， 搶先解釋。

　　立夏點點頭，表示明白， 就衝錢偉偉抬抬下巴，「小子，現在知道哪家靠譜了吧？」錢偉偉疑惑不解， 什麽是靠譜？立夏道， 「你姥爺永遠是你姥爺，你姥姥可以是別人的姥姥。懂了沒？」

　　他這樣說錢偉偉就懂了，點點頭。

　　「說話！」立夏陡然拔高聲音。

　　夏民主嚇一跳。錢偉偉打了個哆嗦，慌忙道：「懂了。」

　　「這裡的舅舅還是你舅舅， 張家的舅舅現在不止是你舅舅？」立夏又問。

　　錢偉偉下意識點頭， 腦袋動一下，急急道，「是的。」

　　「好了，沒事了。」立夏轉身出去。

　　囡囡長舒一口氣，「嚇死我啦。爺爺， 可不可以跟叔叔說說，不要這麽嚇人。」

　　錢偉偉和妞妞齊刷刷看向夏民主，可以嗎？

　　「不可以。」現在年輕人上班，老人帶孩子，隔輩親，又因大部分家庭只有一個孩子，都把孩子慣得跟祖宗似的，再沒個怕的人，將來能上天。夏民主道，「我數落你三叔，他就不讓你三嬸給我買衣服。」

　　囡囡：「爺爺自己買。」

　　「我沒時間，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好看。」夏民主道。

　　囡囡想了想，「讓我媽媽買。」

　　「你媽媽捨得給我買兩百塊錢一件的衣服嗎？」夏民主真不想說他二兒媳婦會過日子，可是不解釋，囡囡極有可能認爲他討厭蔡紅英。

　　囡囡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搖搖頭，「我媽媽不捨得，還說小嬸嬸把爺爺的工資花光了。哎，我爸爸也不會買衣服，真煩人。」

　　「大舅和大舅媽呢？」錢偉偉小聲問。

　　囡囡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大伯還沒我爸爸會買東西。」

　　「你三叔捨得花錢，你們才能吃到鶏。」夏民主提醒大孫女。

　　囡囡：「是呀。這一點三叔最好。」停頓一下，「他要揍我，我都討厭不起來他。」

　　夏民主笑笑，抬眼看到外面下雨了，慌忙站起來喊，「立夏，收衣服。」

　　「看到了。」立夏把最後一隻鞋扔廊檐下，就抱著衣服往書房去。

　　錢偉偉擔憂道：「會不會下大？」

　　「下大了明天再回去。」夏民主道。

　　錢偉偉：「明天得上學。」

　　「讓爺爺送你。」趕上下暴雨，夏民主就讓小鄭開車送囡囡和妞妞去學校。囡囡道，「坐在爺爺車裡，沒有雨。」

　　錢偉偉：「可是我爸媽——」

　　「我給你爸打個電話。」夏民主問道，「知道你爸辦公室裡的電話嗎？」

　　錢偉偉：「知道的。」

　　夏民主往電話機走去，給錢國慶打了電話，剛把電話機挂上，外面就下起瓢潑大雨。立夏看著雨勢，嘆氣道，「那個孫導又該趁著下雨拍雨戲了。」

　　「這麽大的雨看得見拍嗎？」夏民主很懷疑。

　　立夏：「攝影師撑著傘。」

　　「演員淋雨？」囡囡問。立夏點頭。囡囡忙問，「就是小嬸嬸淋雨？小嬸嬸好辛苦啊。」

　　立夏：「非常辛苦。等你小嬸嬸回來，不准拉著她玩兒，讓她好好歇息。」

　　六月五日，周六上午，小寒回來了。樊春梅看見她別提多心疼，「怎麽又黑又瘦？」

　　「沒有瘦。」小寒道，「黑是因爲拍戲曬的。都不在家？」

　　樊春梅：「你大嫂接妞妞去了。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天熱，沒什麽胃口。」小寒道，「我先去洗澡。」

　　樊春梅想一下，「我去給你蒸一碗鶏蛋。立夏知道你回來嗎？」

　　「知道。」小寒道，「我從電視臺來的。」把衣服放屋裡，就去厨房舀水。

　　小寒洗好澡出來，田蓉都開始做飯了。聽樊春梅說她沒什麽胃口，田蓉就炒點青菜，煮點白米粥。飯後小寒就去睡覺。

　　三點左右，小寒醒來，樊春梅就衝她招手，「吃塊瓜。」

　　「二嬸買的？」小寒好奇地問。

　　樊春梅指著影壁後面的瓜果蔬菜，「春天種的，結了。」

　　「這麽快？」小寒驚呼道。

　　樊春梅：「我種的早，還怕被凍壞了，用塑料布蓋上的。靠外面那幾棵種的晚，得到七月才能接果。還吃嗎？我再給你摘根黃瓜？」

　　「不吃了。」小寒道，「立夏有沒有給你們惹事？」話音一落，樊春梅臉色變了，不像悲也不像喜，有些一言難盡的樣子，「又氣您了？」

　　樊春梅搖搖頭，小聲說，「不是的。」衝東面努努嘴，「回頭再告訴我。」

　　「那我去洗衣服。」小寒洗好衣服，妞妞快放學了。田蓉去接她。田蓉前脚剛走，樊春梅就搬兩個凳子坐到樹下，隨即衝小寒招手。

　　起先樊春梅不說，小寒就猜到和田蓉有關，「立夏氣大嫂了？」

　　「氣得你大嫂到現在都不搭理他。」樊春梅道。

　　小寒笑了，「究竟怎麽回事？」

　　「你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大嫂大哥到周末就去田家。」樊春梅道，「你爸問小田，她爸到底得的什麽病。小田說是肺水腫，醫生不准抽烟，可她爸偷藏烟。偏偏他還有糖尿病。」

　　小寒不禁說，「這不是作死嗎？」

　　「可不是麽。」樊春梅道，「你爸那個人你是知道的，輕易不說別人不好，聽小田那樣說，就說別管他。小田的意思她爸年齡這麽大了，又有一身病，鬧也鬧不了幾年。立夏就問，你去就能看住？以前都是你爸打你。」

　　小寒笑了，「我也想這樣問。」

　　「你爸就看明仁，明仁怕你爸，就老老實實說，他岳母根本不管他岳父。」樊春梅道，「糖尿病得注意飲食，他岳母想吃什麽就做什麽，白米粥放糖都不放自己碗裡，放鍋裡面。」

　　小寒不禁眨一下眼，「這，這也太過分了。」

　　「心裡沒他，當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樊春梅道。

　　小寒：「那也不能這樣做啊。」

　　「也有點恨吧。」樊春梅道，「我沒見過那種人，也弄不清她怎麽想的。你大嫂周日帶她爸去醫院檢查，下午給他洗衣服洗床單。

　　「立夏就問你大嫂，給不給她爸錢。你大嫂說她爸有退休工資，偶爾會給一點。立夏一聽她這樣說，就說你的一點是不是大哥的半個月工資。你大嫂的臉一下白了，就問他怎麽知道的。」

　　小寒好奇：「不可能是大哥說的吧？大哥要面子。」

　　「妞妞說的。」樊春梅道，「妞妞找你大嫂要新衣服，你大嫂說沒錢買，那孩子偷偷跟立夏說的。你大嫂要揍她，妞妞說她是壞人，不是她媽媽，把你大嫂氣得哭半天。」

　　小寒忍俊不禁，「這事不怪妞妞，肯定是立夏讓她要的。妞妞都是穿囡囡的衣服，你忘了？」

　　「對啊。」樊春梅想起來了，「早幾天你二嫂還說，她的褲子能給囡囡和妞妞改兩條褲子，倆孩子聽到很高興，也沒說要新褲子。」

　　小寒皺眉：「因爲這點事多少天不搭理立夏？」

　　「不是，不是。」樊春梅道，「立夏說她媽想逼死她爸，你大嫂不信，立夏攛掇你大嫂問他媽。她媽也是個傻的，直接跟你大嫂說，等他們死了，房子她和她小舅舅一人一半。」

　　小寒睜大眼。

　　樊春梅：「立夏聽你大嫂這樣說，直接駡她媽不要臉。房子是田家的老房子，你大嫂的爸死了，按照法律房子有她媽一半，那也是給閨女，給弟弟算怎麽回事？」

　　「給弟弟也行。」小寒道，「等她不能動了，弟弟照顧半年，我大嫂照顧半年。」

　　樊春梅：「真是這樣立夏還不駡了。你大嫂的媽說，她不能給她弟弟添麻煩。」

　　「我，我……」小寒也想駡人，深吸一口氣，「給閨女添麻煩不是麻煩？」

　　樊春梅：「說是閨女應該伺候她。」

　　小寒咬咬牙，「後來呢？」

　　「立夏讓你大嫂帶她爸去什麽地方立遺囑。」樊春梅道，「你大嫂說，她爸沒大病，能走能動，現在讓他立遺囑，她爸會認爲她詛咒他早點死。

　　「立夏說話不好聽，說你爸肺水腫，一口氣上不來說沒就沒。糖尿病，血糖高了，說暈過去就暈過去，這還叫沒大病？你不去就給我搬出去。

　　「倆人吵得不可開交。你大哥可能對他丈母娘太失望，在立夏和你大嫂吵架的時候，就把他老丈人接過來了。你爸跟他親家聊一兩個小時，我也不知道你爸怎麽說的，反正她爸第二天就帶著你大哥和大嫂立遺囑，還把房子過戶給你大嫂。」

　　小寒不解，「既然過戶，爲什麽還立遺囑？」

　　「估計是怕她媽鬧。」樊春梅道，「這事你大嫂的媽還不知道。知道了，能打死你大嫂。」

　　小寒搖搖頭，「她不敢。」

　　「有你和立夏在，她不敢過來耍橫。」樊春梅說著，笑了，「你大嫂估計也知道她媽怕你們，跟立夏吵成那樣，也不說搬出去。」

　　小寒恍然大悟，「難怪晌午吃飯的時候，她想說什麽，問她要說什麽，她又不說。合著是因爲這些事。上個月立夏去看我，也沒聽他提。」

　　「是去看你回來吵的。」樊春梅說著，聽到敲門聲，高聲問，「誰呀？」

　　「是我，進來了啊。」

　　樊春梅站起來，「周家嫂子？進來吧。」話音落下，人到影壁邊，「有事啊？」

　　「我找小寒。」周援朝的媽指著小寒，「給小寒同志點東西。」

　　小寒迎上去，笑著問，「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