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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劍棲桃花》第90章
第90章 又一春

  巫驁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他的腹部被天宵洞穿了一個巨大的傷口。傷口不大,卻很深,鮮血一直不停的往外冒。而巫驁,並有要止住鮮血的意思,他的大大的瞪著眼睛,靜靜望著頭頂上的天空。

  天已經黑了,夜風嗚嗚,因為失血過多,他開始覺得有些冷。一直盤在他手上的黑蛇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漸漸衰敗的氣息,變得焦躁起來,不住的在巫驁手上徘徊。巫驁渾然不覺,沉默撫摸著它光滑的身體,眼睛微微半垂,露出疲憊的神態。

  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同他預料的全然不同,天君從頭到尾都是自願,無論是成為顧玄都的戀人,亦或者附身于大寒之上。他的想法,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恢復了記憶的林如翡即便什麼都未曾提起,但他依舊能從他的眼睛裏品嘗出失望的味道來。

  他對他很失望,失望于他曾做過的一切,但也不會出言責罰,最多不過是憂愁的凝視著他。

  巫驁用手臂遮住了眼睛,悲傷的抽泣著,他大約會就這麼孤獨的死在這裏,亦如他孤獨的出生。

  父母過世的太早,他甚至不記得他們的模樣,直到被天君領養之前,他的世界都是一片混沌。天君的出現,扯開了混沌的帷幕,為他帶來了一道溫暖的光,他以為他會永遠的在光的世界裏,直到被拋下。

  意識漸漸模糊,巫驁蜷縮著身體閉上了眼,然而朦朧之中,他卻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裏,這懷抱讓他生出了一種回歸母體的錯覺,巫驁閉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許久後,巫驁再次從夢境裏醒來了,他茫然睜開眼,看見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旁坐著一個沉默的背影。巫驁條件反射的想要起身,卻牽扯了腹部的傷口,發出一陣輕微的痛呼,他低下頭仔細看去,不可思議的發現自己的傷口居然被處理過了,雖然手法非常的粗糙,但已經止住了血。

  “誰……誰救了我?”巫驁茫然發問,

  沒有人回答,莫長山坐在火堆旁,黑眸依舊黯淡無光,更不會回應他的問題。

  這裏只有他們二人,救下他的人,自然只有一個答案,只是巫驁露出有些不敢置信之色,瞪著眼睛盯著莫長山,像是在盯著一個怪物。他雖然可以復活莫長山,卻沒有召來莫長山的魂魄,因此按理說莫長山理應只是一具按照本能行事的傀儡,可是傀儡怎麼會救下他?

  巫驁如此疑惑的想著。

  莫長山沉默不語,兩人四目相對,氣氛沉寂,只有面前的火堆,在不住的發出劈啪的細響。

  “是你救了我嗎?”巫驁苦笑起來。

  莫長山不語。

  “救下了又有什麼意義。”巫驁喃喃,“他已經不要我了。”

  莫長山還是靜靜的看著巫驁,一動不動。

  巫驁沉默片刻,忽的開口:“你想去西涼山上看看嗎?”

  依舊沒有回應。

  巫驁有些失望,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你的那條名叫招財的狗,就葬在西涼山上。”

  他本以為莫長山依舊不會說話,但誰知下一刻,便聽到了一個雖然小聲,但卻格外堅決的聲音:“好。”

  巫驁愕然抬頭:“你可以思考了?”

  莫長山卻還是他初見時的模樣,眼神無光,看不出一絲神采,彷彿剛才的那個好字,根本不是從他嘴裏吐出的。

  巫驁笑了起來,笑容有些發苦,但到底是在笑著,他說:“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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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風和春風有些相似,只是不同於春日的溫暖,裏面帶著絲絲涼意。

  九十月,又到了吃蟹的季節,螃蟹是從百里之外的大湖運來的,雖然味道甚好,但奈何性寒,林如翡並不能多吃。

  雖然有了天君的記憶,林如翡的生活沒有太多的改變,依舊每日喝藥養傷,悠閒異常。

  那棵纖細的桃樹,果然與眾不同,顧玄都的神魂寄於其上,不但沒有要消散的意思,反而被溫養起來。林如翡的腦子裏倒是有不少能法子能幫他復活,只是前提是需要找到一具合適的身體,這身體最好是用特殊的材料做成,不然恐怕無法承載顧玄都的身體。

  林如翡本來還在愁材料該去哪里尋,誰知某日洗漱時忽的抬頭,卻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這鏡子是林葳蕤送來的,比尋常的銅鏡清澈許多,照在裏面幾乎是絲毫畢現。林如翡一抬眼,便注意到了自己眼眸裏不同尋常之物,那是一片粉色的桃花,蕩在他的眼眸之中,林如翡起初一愣,隨即大喜,抬手便覆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該用什麼給顧玄都做身體了。

  顧玄都此時還立在枝頭,深秋萬物凋零,那朵孤孤單單的立在枝頭的小花苞,此時顯得格外突兀。

  連帶著浮花玉蕊都有些奇怪,說這桃花春天不開,怎麼秋天開了,難道其實是梅花?

  林如翡開玩笑說,定然是覺得春日沒開夠,這才都秋天補上了。

  浮花玉蕊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倒是林辨玉看出些端倪,蹙著眉頭問林如翡,那花苞是不是同林如翡有什麼關係。

  林如翡坦然的承認,告訴了林辨玉一些事,當然其中還是略去了天君和陣法的細節,只是說自己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前輩,那前輩給了他佩劍,教了他劍法,後來遇到了些事,便將神魂寄生在了桃樹之上。

  林辨玉一聽就蹙起眉頭,說:“所以說,當時他是故意絆倒我的?”

  林如翡愣了片刻,才明白林辨玉在說些什麼,頓時哭笑不得:“哥……你別和他計較。”

  林辨玉冷哼一聲,眯了眯眼:“我自然不會和他計較。”

  林如翡:“……”你這語氣怎麼聽怎麼不靠譜啊。

  見林辨玉神情恨恨,顯然是對這個前輩意見大的厲害,只好好聲好氣的勸慰許久,總算是讓林辨玉息了火氣。不過林辨玉總是對這個所謂的前輩成見頗深,覺得他騙走了自己不經世事的幼弟。

  今年天冷的快,十一月中旬,第一場雪便落了下來。

  林如翡還在睡夢中,便被簌簌的雪聲喚醒,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披著披風,去看了院子裏的桃花。

  花苞上已經積累了一層薄薄的雪,林如翡用手指輕輕的將雪掃下,又喚來浮花玉蕊,去取了些竹子和木頭,要為桃樹搭上一個擋雪的屏障。

  浮花一邊搭一邊催著林如翡進去換件厚實的衣裳,林如翡站在沒動,說自己不冷。

  “還不冷呢,鼻尖都凍紅了。”浮花道,“少爺,快去快去,別又惹了傷寒。”

  林如翡無法,只能進去了,再出來時竹架子上已經搭好了。

  林如翡輕輕的把桃樹上的雪掃了下去,浮花怕林如翡凍著,本來想自己來,但卻被林如翡攔住了。

  “我來吧。”林如翡笑道。他的指尖在樹幹上輕輕的滑過,看見柔軟的花苞隨著自己的動作微顫,好似在喊癢似得,林如翡說,“等到春天,你會開花嗎?”

  桃花自然不會回答。

  “若是開花,定然要多開幾朵。”林如翡說,“可別像上一個春天那麼狼狽。”

  昆侖上的冬天,漫長又寂靜,山下倒是要溫暖一些,但林如翡不太想下去。回到昆侖後,他也再次去鎮子上看過,可每次都會路過那一片焦黑的桃林。入冬後桃林裏落了雪,雪白的的雪和焦黑的地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林如翡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回去了,此後再也沒有下過山

  浮花他們大概也知道林如翡心裏頭想的什麼,並不敢勸,但還是怕林如翡冷著,取了不少的炭火,將屋子裏的地龍燒了起來。

  屋內倒是暖和的能穿著單衣,但林如翡本來身體就孱弱,炭火太過乾燥,燒的多了,他就會咳嗽。

  再加上林如翡整日喜歡往外跑,浮花他們只好多燒了幾個暖壺,讓林如翡貼身帶著。

  十二月份,大雪已至,紛紛揚揚,遮住了整個世界。

  林如翡舉著傘,懷裏抱著暖壺,站在院子裏和桃花說話。他說今天沈無摧過來提親,林葳蕤高興的飯都多吃了幾碗。沈無摧問起了聘禮的事,林葳蕤這貨胳膊肘往外拐,摟著沈無摧的肩膀說咱們關係都這麼好了,還要啥聘禮啊,你親我一下,我就嫁你了。

  結果把人家臉皮薄的沈無摧臊的滿臉通紅,最後還是林瑉之看不下去了,伸手把林葳蕤揪了回來,咬牙切齒的說你個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點。林葳蕤滿目無辜,說我已經很矜持了,要是我不矜持,可能現在已經激動的去沈家提親……她還想再說什麼,直到看見林瑉之不善的眼神,才趕緊閉了嘴,做出一副無辜的姿態,知道自己若是再開口,恐怕又要挨鞭子了。

  桃樹靜靜的立在院中,並不回答,林如翡溫聲軟語,氣氛倒也和諧。

  轉眼間,便到了年關,萬爻來檢查了林如翡的身體,確定他之前受的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手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猙獰的傷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如翡對此倒是覺得無所謂,哪個劍客身上沒有傷的。

  年關是個大節,平日裏冷靜的昆侖也跟著熱鬧起來。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是時候過個好年慶祝慶祝了。

  既然林辨玉都發了話,昆侖上下自然是熱切響應,屋簷牆角都掛滿了大紅的燈籠和窗花,林葳蕤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大堆的爆竹和煙花,說是要在大年那天晚上放個過癮。

  林瑉之這次也沒有勸,看著林葳蕤的神情有些寥寥,說林葳蕤真嫁到了沈家,這性子可千萬要改一改……

  林葳蕤嘴上哼哼,卻不應聲。

  “改什麼改。”林辨玉無所謂道,“有昆侖派撐腰,難道還怕有人敢欺負葳蕤不成?”

  林瑉之歎氣:“不是怕有人欺負葳蕤,是怕葳蕤欺負別人,沈無摧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遇上了葳蕤,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他的劫難。”他和林瑉之都不知道林葳蕤和沈無摧現在已經性命相通,對那個古板的沈家公子自然是有些同情,畢竟遇上了葳蕤這麼一個百年難遇的難纏姑娘。

  林葳蕤咯咯直笑,沖著林瑉之擠眉弄眼,又抓過了在在旁邊看戲的林如翡,說走呀,小韭,咱們不和這兩個老人說話,咱們出去放煙花去。

  林如翡笑著說好。

  過年這天,雪雖然停了,但天地間依舊一片白茫茫,林如翡披著披風,站在雪地裏,仰頭看著煙花。林葳蕤在旁邊和侍女們笑鬧,談論著哪個煙花最美。

  只是看到半途,林如翡心有所感,朝著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什麼人,他以為是自己多疑,自嘲似得笑了笑,想著以那人的性子,想必是不會再回來了。卻不知某人正縮在角落裏,捂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低聲喃喃:“還好沒被看見。”

  站在他身旁的黑衣人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兩人相處久了,他看出了黑衣人心中所想,惱羞成怒道:“我也不是害怕,只是……只是……”眼睛半垂了,喃喃道,“怕他責怪我。”

  “他會嗎?”黑衣人問道。

  “他不會。”他苦笑起來,“他性子那麼好,又怎麼會責怪我。”

  煙火一簇接著一簇的在天上炸開,林如翡看著煙火,卻想起了什麼,笑著道:“姐,你留下一些給我,我回院子裏放。”

  林葳蕤道:“怎麼要回去放?”她狐疑道,“小韭,你怕不是在院子裏金屋藏嬌了吧,以前可不這樣的。”

  林如翡現在很喜歡待在院子裏,平日裏幾乎不出來,幾次她去找他,都看見他站在桃樹面前,要麼除草,要麼澆花,要麼盯著那顆花苞淺笑。要說這桃樹也奇怪的厲害,人家桃樹都是春日開花,它卻偏偏冬天冒出了一顆花苞,也不開,就這麼孤零零的在樹梢上掛著,若不是林如翡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別碰,可能她早就手癢去把那玩意兒給摘下來了。

  聽著林葳蕤的話,林如翡竟是也沒有反駁,而是狡黠的笑了:“是呀,在屋子裏,藏了個漂亮的美人呢。”

  “在哪在哪?”林葳蕤道,“我怎麼沒瞧見?”

  林如翡一本正經:“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看見,二哥,你看見了吧?”

  “看見了。”林辨玉陰惻惻道,他自然知道林如翡說的是什麼。

  林葳蕤瞪眼,說你們肯定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林如翡擺擺手,說我困了先回去了,轉身便溜,由著林葳蕤在後面哎哎的喊他。

  拿著煙火到了院中,林如翡走到桃樹前,先打了個招呼,說今日過年,外面熱鬧的很,他拿了煙花回來,特意給他看看,於是便點燃了一個爆竹,看著它在院子裏散發出溫暖的橙色柔光。

  林如翡的臉頰也被光芒照亮了,他說:“我有些想你。”

  天上飄落一粒雪,正在落在林如翡的睫毛上,有些冰,他微微蹙眉,語調裏帶了些無奈的歎息:“那幾百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那百里桃林裏,無人相訴,顧玄都只能等著那不知何種模樣的未來。當日大寒劍碎,眼見便要消散,顧玄都本可以飛升登天,卻還是兵解身體,只為保住了他的魂魄。他成功投胎成了昆侖派的小公子,顧玄都在見到林如翡出生的異象時,才終於結束了那漫長的等待。

  煙花熄滅了,院子裏又恢復了寧靜,林如翡走到了花苞之前,伸手輕拂。花苞柔軟,林如翡看著它在自己指尖輕顫,輕聲道:“快回來吧。”

  微風吹過,枝幹輕顫,仿若點頭。

  冬季一過,便又是一春。

  只是這個冬天似乎要比往常漫長許多,直到三月了,雪才漸融。

  萬物復蘇,草木都開始抽發新芽,不過一夜之間,那樹枝上便冒出了許多可愛的綠色。林如翡抬手撫摸,頗有種看見自己喜歡的孩子長出小牙的感覺,笑著說:“終於發芽了。”

  桃樹自然不會說話。

  院子裏其他的草木,也開始飛快的變綠,只是幾天的功夫,被白雪覆蓋的大地便重回了黑色,又是幾日,黑色上便層層疊疊的生出了濃郁的綠意。

  林如翡閑的無事坐在院子裏和林辨玉下棋,林辨玉說:“今日天不錯,小韭不如和我下山去逛逛?”

  林如翡有些遲疑。

  “鎮上的槐花也開了。”林辨玉道,“摘些回來包餃子也是好的。”

  林如翡見林辨玉力勸,便只好同意了,浮花她們牽來了馬,順便為林如翡尋了件厚厚的披風。

  林如翡騎在馬上,一路往外走,瞧見山門處熱鬧非凡。

  順著山路往下,很快便會路過那片桃林,林如翡本來以為還會看見那讓惆悵的一片焦土,可誰知焦土卻不見了,竟是變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不過這樹林還有些矮小,看起來是剛種下的樹苗,其間摻雜著一些已經開花的桃樹,同周圍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如翡露出訝異之色,問林辨玉這是怎麼回事。

  林辨玉說:“知道小韭喜歡桃林,我便派人將燒焦的桃樹清理了出來,再種下了樹苗,輔以大陣助長,再過些日子,這些桃樹應該就能長大了,雖然開花還要等些年歲,但想來也不會等太久。”

  林如翡道:“那些桃樹又是怎麼回事?”

  林辨玉笑著說:“我也不知道,只是來處理的時候發現焦土之上平白多了些桃樹……且都開了花,雖然奇怪,但索性都留下了。”

  林如翡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露出笑意。

  鎮子上如往常一般熱鬧,槐樹和去年一樣,生出了茂密的花蕊。林辨玉爬上樹,一把一把的摘著槐花,林如翡站在底下用布口袋接著,這兄弟二人,倒是十分的接地氣,引得旁邊人不住投來注視。

  好在林如翡也不在意這個,等到袋子裝滿了,兩人便往回走。

  林如翡還和林辨玉討論著今天中午的吃食,說既然晚上要吃餃子,那中午就隨便吃點別的吧,林葳蕤馬上就要出嫁了,沈無摧說六月下旬就會過來下聘,到時候昆侖肯定會大肆操辦一通。

  說到林葳蕤出嫁,林如翡又是心酸又是欣慰,但對於林葳蕤而言,到底是件好事,兩人說著,同時露出心酸的笑來,都說女大不中留呀……

  到了院子裏,林辨玉拿著槐花讓浮花玉蕊去處理了,林如翡則像往常那般來到了院子裏,正打算看看花苞,卻瞧見枝頭空空,什麼也沒了。

  林如翡的神情呆滯了許久,才慌亂的尋找了起來,可看遍了四處的草叢,他都沒瞧見花苞的影子,林如翡連忙喚道:“浮花,浮花!”

  “少爺,怎麼啦?”浮花被林如翡嚇了一跳。

  林如翡道:“有誰進過院子裏來?”

  浮花說:“沒有啊,沒有什麼人進來,少爺,怎麼啦?”

  林如翡急切道:“花苞呢?這桃花樹上的花苞呢?”

  浮花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林如翡是因為這件事著急,哦了聲:“哦,少爺,你說花苞呀,剛才吹了陣風,把那花苞給吹下來了,我見到它落在地上,便撿起來放到了你屋子裏的桌上。”誰都知道這顆桃樹是少爺的寶貝,那花苞自然也是了。雖然不知道花苞為什麼會突然掉落,但想來少爺定然是會心疼的,浮花見到,便撿起,放到了林如翡的屋中。

  林如翡聞言,長舒一口氣匆忙的跑到了自己的屋中,果然看見了那花苞完好無損的放在桌子上,只是因為落下了地,花苞上沾了些泥土,林如翡小心翼翼的將它拿在手裏,輕輕的掃去了上面的浮塵,道:“怎麼這麼快?”

  花苞乖乖的待在林如翡的手中,好像一顆即將吐蕊的胚胎。

  林如翡瞧了眼外面的春色,失笑:“也是,都到了春天了……差不多了。”他睜開眼,摸到了自己的眼眸,隨後指尖輕點,便有淚水落下,那淚水裏,混雜著一些粉色,林如翡再次睜開眼眸時,一片桃花從他的眼睛裏緩慢落下,如同羽毛,靜靜的搭在了花苞之上。

  花苞和桃花相觸,竟是微微一顫,花瓣開始緩慢的綻放,就這樣,露出白色的花蕊,花蕊中央,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小人,那小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如翡的目光,迷蒙中睜開眼,揉著眼睛,發出細小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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