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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謀略》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回 撂擔子

孔琉玥正與吳秉正說著話兒,白書幾個已經聞訊趕了過來,瞧得地上堆滿了各色新鮮菜蔬,都忍不住喜形於色,拍手道:“好了,這下夫人可以不必發愁,我們今晚上也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珊瑚高興之餘,忙又上前見過了父親,又悄聲問起‘娘可好?哥哥嫂嫂可好?侄兒侄女們也都還好?我這兩月趁空閑時,給爹和哥哥都做了兩雙鞋,還給娘和嫂子並侄兒侄女們都做了一件衣服,爹回去時,記得一並帶回去!’

吳秉正見到女兒,也很高興,但畢竟還沒忘記這是在主子跟前兒,因壓低了聲音斥道:“沒見夫人還在呢,有什麽話兒下去後再說!”

吳秉正不知道孔琉玥向來隨和慣了,不拿架子的,珊瑚卻是知道的,乃笑道:“夫人最是待下寬和,再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生我們父女氣的,爹您就放心罷。”

瓔珞也在一旁笑道:“是呀吳大叔,夫人待我們好著呢,您就放心罷!”

梁媽媽適時插言將孔琉玥欲派珊瑚去莊子上一趟,順道留下過完年再回來之事說了一遍,末了笑道:“好了,夫人待我們的好,我們都是銘刻於心的,這會子且別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且把年禮分派完,送出去的好!”

眾人便都笑應道:“梁媽媽說的是。”安靜的站到一旁,等候孔琉玥分配起來。

孔琉玥先命白書每樣菜都劃拉了兩筐出來,道:“這是留著孝敬老太夫人和太夫人的,你這就親自跑一趟,一筐半送到樂安居,待晚間大家也都可以嚐嚐鮮,另外半筐送到景泰居,就說是我們莊子上才送來,我送去孝敬兩位老人家的。”雖說很不情願送給太夫人,但在這個孝大於天的年代,隻要太夫人掛著傅城恒繼母名號一天,就一天是她的婆婆,她就一天得孝順她,不然,就等著被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罷!

白書看起來也是很不情願送給太夫人,但知道這裏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因隻嘟了嘟嘴,便屈膝應了:“是,夫人。”

孔琉玥又讓藍琴每樣菜劃拉了一筐出來,吩咐道:“這是送去給王爺和王妃並小世子小郡主嚐鮮的,你也這就回房去,叫上謝嬤嬤一塊兒,換了出門衣衫,早些送到王府去。另外,再把昨兒夜裏做的點心多帶一些去,世子和小郡主都愛吃。”

藍琴忙也屈膝應了。

打發了白書藍琴,孔琉玥才又吩咐梁媽媽:“等會兒媽媽親自跑一趟伏威將軍府,每樣菜都送半筐去,你記得給韓小姐解釋,就說本來是可以多多送去的,誰知道……算了,等會兒我回房寫封信你一並帶去,她自然什麽都知道了。”

梁媽媽笑道:“知道您跟韓小姐要說的話兒多,真叫我帶話兒,指不定就漏掉了什麽,倒是寫封信帶去的好。”

孔琉玥點點頭,命她拿了送年禮人家的名單來,一家一家對應著分派起來。因蔬菜本就不甚多,且方才又去了差不多五分之一,剩下的便沒有多少了,於是除了姻親們每家每樣菜都分到了半筐以外,其餘人家不過每家每樣三二斤罷了。

但饒是這樣,在這大冬日裏,這份禮也算得上是夠厚了,再加上昨晚上白書她們趕製出來的雙皮奶和蛋撻,今年永定侯府的年禮,的確可以笑傲整個京城了。

孔琉玥又與梁媽媽道:“記得待會兒囑咐那些送年禮的人,就說昨兒個本來我們已經要送的,送出去之後,才聞得莊子上的管事使人回來傳話兒,說今天要送新鮮菜蔬回來,因此急忙使人去將送禮都走到了半道上的人追回來,就是想讓親朋們都嚐一嚐鮮,讓他們千萬不要見怪!”

她說一句,梁媽媽應一句,末了點頭道:“夫人放心,我這就傳話兒下去。”

孔琉玥隨即又將珊瑚和瓔珞都留下來,命她們從旁協助梁媽媽分派後,務必不能再出岔子後,方帶著小丫鬟月桂和月季,回了蕪香院去。

回至蕪香院,她命人備了紙筆來之後,便將人都打發了,提筆給韓青瑤寫起信來。

在信中,她先是把第一批蔬菜種植成功了的事說了一遍,躊躇滿誌的說‘等第二批蔬菜成熟之後,你就可以分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不但可以把兩萬兩的本金還給你,還可以帶著你致富奔小康呢,怎麽樣,跟著姐果然有肉吃罷?’,隨即又將自己被三夫人坑了之事大略說了一遍,‘……我本來還想的是連夜趕製出足夠數量的雙皮奶和蛋撻代替那些點心送出去,以新巧取勝,還想著事後要怎麽跟你解釋,畢竟這兩樣東西在大秦,可算是你的‘專利’,誰知道老天終究還是我親媽,竟然讓吳管事,哦也就是珊瑚的爹,及時送了這些蔬菜來,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同時也算是給了那個陰險女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知道韓青瑤看見上麵的內容必定會氣得半死,忙又寫道‘你也不必生氣,更不必為我擔心,這一次我雖然被她坑了,但老太夫人站到了我這一邊,而且我也算是用另一種方式還擊了回去,等到過了年我接手主持中饋時,必定能少好多阻礙。最重要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我勢必會跟她好好算今日這一筆賬的!’

且寫且停,零零散散的,總覺得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似的,以致最後意猶未盡的收筆時,已經又是厚厚一遝信紙了,孔琉玥看著這些信紙,不由暗自歎息,這要是在現代社會,她哪裏用得著這樣辛苦的寫信才能讓韓青瑤知道她的情況?兩人一天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都不是不可能!

不過如果真是那樣,估計傅城恒和趙天朗就該嘰歪了,畢竟她們兩個如今都已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孔琉玥想到這裏,不由抿嘴笑了起來,忽地想起傅城恒這會兒還不知道在怎樣為她懸心呢,因忙命月桂去傳了玉漱來,命他即刻去把吳秉正送了新鮮蔬菜的事稟明他,讓他不必懸心。

大夫人陪嫁莊子上送了兩車新鮮蔬菜來,大夫人隨即便將其並她特製的點心一塊兒當作年禮命人送了出去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永定侯府。

到了下午,送年禮去的人陸陸續續的回來,無一不是喜笑顏開,相互見了麵,打過招呼見過禮之後,便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比起今兒個收到賞銀的多少來,話裏話外便多了幾分對孔琉玥的感激,往年他們雖也在送年禮時收到賞銀,可從來沒像今年這麽多過,好點的已快及上一年半載的月例,差點的也能及上兩三個月的月例,有了這樣的意外之喜,這個年是可以不用愁了,管保可以比往年都過得豐足許多。

無形中,孔琉玥在下人中間就有了幾分威望。

既是府裏都傳開了的事,清溪塢自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三夫人鐵青著臉,連平常自己最愛的那套薄胎瓷茶盅都給砸了猶不解氣,喘著粗氣叉著腰在屋裏走來走去的,瞧著好不嚇人。

這樣情形自然不能讓丫鬟們瞧見了,不然再跟孔氏一對比,下人們更要念她的好了,那些下人們能有什麽見識,一個個都是有奶便是娘的,自然是誰給的好處多,便向著誰了!孫媽媽一邊想著,一邊將眾伺候之人都遠遠打發了去,隻留了三夫人的兩個陪嫁丫頭在門口守著,方小心翼翼的上前賠笑著勸三夫人道,“夫人且息怒,她孔氏此番不過是運氣好,取了個巧罷了,但一個人哪能次次都這般運氣好,哪能次次都取巧的?這次沒能讓她吃虧,咱們下次再重新來過便是了,不值當為此生氣的,氣壞了身子,可怎麽樣呢?”

三夫人沒好氣,“祖母心裏已經向著她了,不然早上也不會讓盧嬤嬤親自傳她老人家的話兒,親自監督著打於婆子板子,親自給她立威了,現在那些眼皮子淺的下人們也念起她的好來,竟似直接抹殺了我這些年來的好處,叫我如何能不生氣?”說著咬牙發狠,“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一定要再給她孔氏一點顏色瞧,一定要讓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這個家離了我不行才是!”

孫媽媽伺候三夫人多年,隻聽她這麽一說,便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猶豫了片刻,方說道:“如今大年在即,家裏家外無數的事,夫人這時候卸擔子,大夫人的確接不穩,以後也再難想立得起來,可老太夫人那裏,隻怕也會因此而對您生出看法來,實在算不得什麽上策,要不,還是再想其他法子,或是等過了這陣子,待大家都把這次的事情淡忘了,再有所行動不遲?”

府裏人人都知道秦顯家的跟她是兒女親家,而她又是三夫人的陪房,此番之事,秦顯家的雖隻得了一個‘監督不力’的罪名,亦隻罰了半年的月例,但其中的彎彎繞繞,隻要不是太糊塗的人,都能看出幾分來。以老太夫人的精明睿智,自然也看得出來,嘴上雖沒說什麽,但誰又說得準她心裏沒有因此而對三夫人生出什麽看法?若自家夫人趕在這個當口再生出什麽事來,那可就真是徹底失掉老太夫人的歡心了!

三夫人冷笑,“什麽這次的事情,這次的什麽事情,我怎麽不知道?我隻知道,連日裏府內府外本就事物繁多,顏姐兒又病了,我做娘親的於情於理都要在一邊照顧才是,難道為了管家,竟讓我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安危都不管了不成?那我成什麽人了!所以這陣子府裏的事,說不得隻能勞煩大嫂做主,我最多隻能在一旁幫襯幫襯罷了。”

可三姑娘根本就沒病,如今正好好兒的啊……孫媽媽還想再說,見自家夫人一臉的勢在必行,估計自己便是再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了,指不定反倒惹她生氣,說不得隻能將到嘴的話都咽了回去。

又暗想,大夫人此番之所以能將事情解決得這般漂亮,說白了不過靠的是運氣,並不能證明她本身就有多能幹;再說,她幾乎沒有正式跟府裏那些管事媽媽們打過交道,不要說眼下,就是過罷年,沒這麽忙亂的時候,沒有自家夫人保駕護航,她一下子要接過家務,亦非易事。所以到時候就算老太夫人會因此而對自家夫人有所看法,但見大夫人接不住家計,惟一能接下的隻有自家夫人,也就不會再對夫人有看法了。

孫媽媽暗地裏權衡了一回,也就將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裏去。

“……王妃娘娘瞧見這大冬天的竟還有這般新鮮水靈的菜蔬,喜歡得了不得,當即便賞了老奴和藍琴丫頭各十兩銀子,又命我們帶了前兒個皇後娘娘賞下的貢果回來,還說過幾日宮裏還有一批賞賜下來,到時候再使人送來呢!”

蕪香院內,謝嬤嬤和藍琴已送完東西自晉王府回來了,正滿臉是笑的回孔琉玥的話。

孔琉玥點點頭,笑道:“娘娘都賞了些什麽貢果?拿去給老太夫人瞧過了嗎?”

藍琴掰著指頭笑道:“有荔枝、有芒果、還有紅菱和雞頭。娘娘說這是單獨給咱們長房的,官中的她明兒自會使人送來。”又嬉笑道,“不過去送一趟東西,王妃娘娘便賞了謝嬤嬤和我各十兩銀子,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兒,夫人可千萬要再使我去!”

白書笑著插言道:“你得了十兩銀子,我卻得了老太夫人賞的兩套衣裳,今兒個我們可都好大造化!”

珊瑚聞言,笑道:“不止兩位姐姐得了賞賜,去送年禮的人也都得了不菲的賞賜,如今都念夫人的好,說今年可以過個比往年更豐足的年了呢!”

瓔珞便故意哀歎道:“隻可憐了我和珊瑚兩個呆在家裏,什麽都沒得到,明兒再有這樣的好事,夫人可千萬記得也使我們兩個去去,看能不能再有這樣的造化?”

說得孔琉玥忍俊不禁,有意逗她道:“不是有梁媽媽給你攢嫁妝嗎,你哪裏還需要自己攢?所以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還是仍讓你白書藍琴兩位姐姐去罷,要知道她們可得自個兒給自個兒攢嫁妝,可比不得你跟珊瑚!”

短短幾句話,將四個丫頭都說了進去,以致她話音剛落,四個丫頭已齊齊紅了臉,都在那裏跺腳,嗔道:“夫人!”又羞又笑之餘,又忍不住打趣起彼此來,一時間屋裏滿滿都是歡聲笑語,與昨日的沉悶壓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傅城恒就是在這樣的歡聲笑語中走進屋裏來的。

他已自玉漱口中得知孔琉玥憑莊子上送來的那兩車新鮮蔬菜,堪稱完美的解決了年禮之事,從早上離開家後便一直為她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但還是很記掛她,因此不到下衙時間,便難得提前離開了兵馬司,回到了府裏。

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得屋裏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他不由也翹起了嘴角。

感覺到有一股冷風攛進來,孔琉玥下意識朝門口看去,就見一身海棠色官袍,外麵罩了一件黑色鬥篷的傅城恒正站在門口。張揚的武將官袍襯著他睿智英俊的臉龐,明亮的眼睛深淺莫測,嘴角雖然微微翹起,卻依然給人一種不敢逼視的感覺。

孔琉玥忙止了笑,下榻屈膝行禮道:“侯爺回來了!”

白書幾個忙也止了笑,戰戰兢兢的跟著屈膝行禮,雖然近來已見多了傅城恒帶笑時的樣子,她們幾個依然很怕他。

孔琉玥行罷禮,上前幫傅城恒解起鬥篷來,傅城恒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表情柔和的道:“鬥篷上沾了雪珠,冷得很,讓丫鬟來罷。”

“沒事,屋裏暖和著呢,我不冷。”孔琉玥一邊說著,一邊使眼色命白書幾個都退了出去,然後沏了茶遞給傅城恒,方笑問道:“侯爺已經見過玉漱了罷?”

話音剛落,腰間一緊,傅城恒已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然後輕咬了她的耳朵一口,方啞聲道:“又忘記了?”

孔琉玥縮了縮,嗔道:“偶爾一次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兒呢!”說著稍稍使力,掙脫了他的懷抱。

傅城恒霎時隻覺悵然若失,但仍答道:“已經見過了。當初你讓我幫忙找種子時,我還在想,隻怕這事兒成不了,倒是沒想到如今竟真種成了,今日還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能讓他刮目相看的,整個大秦可以說五個手指都數得過來,倒不想如今又添了一個,且還是他的妻子,偏偏他一點也不覺得別扭或是男性尊嚴受到了衝擊,反而很為她驕傲,這要是放在以前,他隻怕連想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這般虛懷若穀。

孔琉玥沒有因他的刮目相看而高興,卻因他那句‘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而覺得心裏甜絲絲的,雖說照這個時代的規矩來看,內宅的事的確都是女人的事,男人不該插手,她自己亦是這麽跟他說的,但真當他表明他的立場,真當他毫不猶豫跟她站在一起時,她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這一番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難得主動伸出手,抱住了他,隨即便被他回抱住了。

夫妻兩個都沒有說話,卻有溫情在房間裏漸漸流淌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小丫鬟的聲音自外麵傳來:“回夫人,梁媽媽回來了。”

孔琉玥驀地回過神來,忙推開傅城恒,整了整衣妝,方應道:“讓她進來!”又對傅城恒道,“我有正事與梁媽媽說,你要不去套間裏避一避?”梁媽媽去了這麽久才回來,肯定帶了韓青瑤的回信回來,雖說跟自家老公溫存很重要,但溫存是每天都可以有的,韓青瑤的信卻不是每天都可以有的,所以當然還是看信更重要。

一轉頭,卻見傅城恒正緊抿著薄唇一臉的不悅,像是被搶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絲毫沒有要避到套間裏的意思去,左半邊臉則微微揚起,其用意不言而喻。孔琉玥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忙四下裏張望了一通,做賊一般飛快湊到他左臉上親了一下,才紅著臉嗔道:“這下你總可以進去了罷?”

某位大爺這才終於翹起嘴角,起身進了套間兒裏。

梁媽媽果然帶了韓青瑤的回信回來,還笑道:“不但韓小姐接見了我,韓老夫人也接見了我,還賞了我十兩銀子,讓我回來轉告夫人,說自上次在晉王府見了夫人之後,覺得與夫人甚是投緣,請夫人以後得閑兒時,千萬記得去將軍府逛逛。”

孔琉玥就笑了起來,要是換了別家的祖母,誰會輕易相信韓青瑤那個莫須有‘總奇異般的覺得跟孔小姐很投緣’的理由,然後就憑這便幫著她製造她們見麵的機會?隻衝著這一點,她已覺得韓老夫人深可敬愛,更何況她的確是一個可愛的老人家!

命梁媽媽下去歇著之後,孔琉玥迫不及待打開了韓青瑤的信。

不出所料,韓青瑤一開始便不帶髒字的將三夫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看得她差點兒沒笑岔了氣。但她很快便笑不出來了,因為韓青瑤隨即又大罵了她一頓,‘……遇上這樣的困難,你也不知道使人來跟我說一聲兒,讓我幫你的忙,你丫是把姐之前說過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要是珊瑚她爹未能及時將蔬菜送來呢?你就打算今晚上再熬通宵是不是?別忘了,做點心可是姐的強項!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記住了,隻此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別怪姐不客氣啊!另外,什麽專利不專利的,認真說來,我自己還是個山寨貨呢,這樣的話,以後我不想再聽到啊!’

直罵得她心裏甜酸甜酸的,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好幸福!

韓青瑤還在信中說到她未來的大嫂華靈素,說那是一個超級爽朗超級可愛的女孩兒,時常扮了男裝在外麵行走的,又醫術精湛,說她已在後者麵前提及過她,華靈素也是好生仰慕她,將來有機會一定要介紹她們認識,不然一定會是生平憾事。

說得孔琉玥好生向往,暗想隻怕這輩子,自己都不可能有機會過那樣的生活了。不過呢,隻要傅城恒待她始終如一,這日子倒也不算難以忍受。

傅城恒從套間出來,看見的就是孔琉玥將信紙放在胸口,微紅眼圈,一副似悲似喜的樣子。

他心裏一緊,疾步上前沉聲問道:“怎麽了?”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難道又是誰給了她氣受?

孔琉玥聞言,忙抬起頭來,笑道:“沒事兒。”說著將信小心翼翼折好,打算放到平常她放韓青瑤來信的盒子裏去。

傅城恒看在眼裏,因問道:“這是什麽?”

孔琉玥頭也不抬,“哦,這是瑤瑤給我寫的信。”說著徑自去了淨房。

渾不曾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某個男人瞬間黑了臉,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少讓她們兩個女人再見麵,就算見麵,也要事先警告趙天朗管好他的女人,省得帶壞了他的女人,讓他女人眼裏沒有他,倒隻有某些外四路的女人來!

晚上去樂安居吃飯,飯桌上除了平常都有的雞鴨魚肉等菜之外,難得多了一碟水靈靈的紅蘿卜,一碟綠油油的小白菜,一碟脆生生的黃瓜並一盤子鮮葫蘆燉排骨,主食則是韭菜餡兒的餃子。

這樣的天氣,桌上能有這樣幾道菜,可以說是比人參果還難得。

孩子們看在眼裏,便都高興起來,便是一向持重的傅頤恒看在眼裏,也笑了起來。二爺二夫人夫婦就更不必說了。

惟獨太夫人和三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強,倒是傅旭恒看著沒什麽異樣。

老太夫人嗬嗬笑道:“這些都是老大媳婦陪嫁莊子上種出來的,今兒個白日裏才送來,我想著這樣天氣難得有這樣新鮮的菜蔬吃,因此立刻命人整治了,大家都好嚐嚐鮮,也算是不辜負老大媳婦的這一番心意!”

三夫人聞言,眼神微閃,笑道:“隻怕這會子不止咱們家,京城好些人家都正吃咱們家送去的新鮮菜蔬呢,都是大嫂的功勞!”

孔琉玥微微一笑,“三弟妹言重了,我不過是將功折罪罷了,不敢居功。”

三夫人的表情便微微有些不自然起來,但僅僅隻是一瞬,便又回複了正常,道:“都是那起子刁奴的錯,與大嫂什麽相幹?大嫂快別妄自菲薄了。”

孔琉玥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老太夫人忽然問道:“怎不見顏姐兒?”

三夫人忙道:“她今晨起來便有些發熱,怕她過了病氣給祖母和大家,所以沒讓她過來。”

“哦?嚴重不嚴重?可請了太醫來瞧過?”老太夫人聞言,忙關切的問道。

太夫人亦問道:“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兒個怎麽就病了?可是晚間受了風著了涼?定是奶娘丫頭沒伺候好,明兒就該都打出去,換了好的來使才是!”

三夫人蹙了蹙眉,“已經取了丸藥給她服下了,但仍有些發熱,又嚷頭疼,哄著吃了半碗白粥,這會子正窩在**渥汗,打算明兒一早再瞧瞧,若是還發熱,就隻有請太醫來了。”

老太夫人忙道:“既是如此,你快吃了飯回去守著她,這樣天氣,馬上又要過年了,可要好好兒的才是。”又命盧嬤嬤,“把前兒個王妃送來的那個西洋貼頭疼的膏子藥‘依弗哪’取一節來,讓你三夫人帶回去,剪兩塊子給她貼在太陽上,明兒起來,管保就大好了。”後一句話,顯然是對三夫人說的。

三夫人忙應了,接過盧嬤嬤遞上的膏藥命丫鬟收起來,作速吃了半碗飯,便先行告退了。

餘下眾人吃完飯,又吃了一盞茶,聽老太夫人再四叮囑了好幾遍‘這樣天氣,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更照顧好孩子們,可不能大年下的沒精神!’,方各自散了。

晚上臨睡前,孔琉玥想起林山家的,因與傅城恒道:“我記得之前你曾說過要給鎔哥兒挑選小廝之事?我這裏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把林山家小兒子識字的事大略說了一遍,“……我想著府裏識字的小子本來就少,這林家的小子若果真識得千兒八百字,倒也不失為一個機靈好學的,你覺得怎麽樣?”最重要的是,林山家的才丟了差使,家裏不但會因此少好大一份嚼用,以這些世家大族從上至下“踩低拜高”的風氣來看,隻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林家一家子的日子都別想好過,她如果在這時候拉拔他們一把,既是行了善,又算是無形中收攬了人心,於將來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何樂而不為呢?

傅城恒雖不便過問內院的事,卻並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內院的事,自然知道林山家的此番被革了差使米糧,也自然能將孔琉玥的心思猜個七七八八,反正是舉手之勞,樂得討小妻子開心,因點頭道:“你明兒讓人去傳林家的小子見玉漱去。若玉漱瞧過覺得可以,我再親自見見,再做最後定奪。”畢竟是寶貝兒子的貼身小廝,不但得聰明伶俐,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好,所以即便是小妻子推薦的人選,他也一定要親自見過,覺得可以了,才能放心放到兒子身邊去。

孔琉玥點點頭,傅城恒能親自把關最好了,不然將來若是林家的小子有個什麽不好的品行,旁人一聽說是她推薦的,還不定會說出什麽混賬話兒來呢,這樣最好!

夫妻兩個又說了一會子話兒,當然,免不了做了一些事體,才吹燈睡下了。

第二日去議事廳時,孔琉玥就發現三夫人看起來很是憔悴,雙眼下也大大一圈青影,看起來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因關切的問道:“三弟妹看起來沒休息好的樣子,是不是顏姐兒還沒大好?”

三夫人歎了一口氣,“唉,昨兒個夜裏發了一夜的熱,到半夜時,更是燒得滿口胡話,急得我了不得。若不是想著天寒地凍的,半夜我就要使人請太醫去了。”

孔琉玥忙道:“那這會子可好些了?”

三夫人搖搖頭,“依舊發著熱,不過我已經使人請太醫去了,隻怕不多一會兒就該來了,所以得趕緊把該發落的事情都發落完畢。”然後也顧不得再像之前那樣發落一件事便細細與孔琉玥說其中的規矩,自顧自便發落起來。

孔琉玥看在眼裏,倒也能夠理解,畢竟親生女兒生病了,三夫人心急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待事情發落完畢後,便主動提出要跟她一塊兒看顏華去,“……看看能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雖不才,跑跑腿還是可以的!”果真情況嚴重了,在大夫還沒來之前,她至少可以幫忙先把顏華的病情穩住。

三夫人聞言,卻怔了一下,方道:“不必了大嫂,萬一過了病氣給您,可怎麽樣呢?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屋子的奶娘丫頭呢,不會有什麽事兒的,多謝您關心了!”像是怕孔琉玥執意要跟去似的,說完這幾句話後,她便草草行了個禮,領著清溪塢的丫頭婆子們急匆匆去了。

餘下孔琉玥看著她略顯慌張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似的,但要讓她說,她一時又說不上來,隻得搖著頭回了蕪香院去。

顏華這一病,便直病到臘月二十四小年都過了,依然沒能好起來,三夫人又要忙著照顧她,又要忙著管家,不過短短幾日,便瘦了一圈下去,整個人瞧著也憔悴多了。

但孔琉玥看在眼裏,卻總覺得哪裏有不對似的,首先,來給顏華看病的一直都是同一個大夫,據說是太醫院的兒科聖手,但卻看了這麽多天了依然沒能將顏華治好,那就應該換一個大夫再治啊,可三夫人卻絲毫沒有換大夫的意思;

其次,自顏華生病之後,府裏眾人便再沒有看到過她,不管是親自去探望還是使人去探望,一律都沒再見過她本尊,每次都隻是剛到清溪塢已被三夫人擋了駕,以怕過病氣為由,不叫人去她屋裏探望去,因此她具體的病情如何,其實根本沒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小年夜那天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一大家子人圍坐著吃小年夜飯時,老太夫人看著滿桌子豐富的菜品,曾感歎了一句‘可惜顏姐兒這些日子以來都病著,吃不了這些菜’,傅釗當即回了一句‘姐姐可以在家裏吃嘛’,然後便被三夫人捂住了嘴,之後一整個晚上他都沒有再說過話。正所謂“童言無忌”,且三夫人又是那樣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要說這其間沒問題,孔琉玥是說什麽都不相信,隻不過,她一時間實在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裏罷了。

正當孔琉玥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切忽然有了答案。

臘月二十六日一早,孔琉玥去樂安居給老太夫人請安,剛走進去,就聽到三夫人和老太夫人的話尾,“……既要照顧顏姐兒,又要管家,孫媳實在是忙不過來了,我想,惟一的辦法,隻能讓大嫂辛苦一陣子了……”

說著見孔琉玥進來,忙屈膝行禮道:“大嫂您來得正好,我正說要找您呢。”就添添減減將府內府外事務繁多,偏巧這時候顏華又病了,她實在忙不過來等一番話說了一遍,末了握著孔琉玥的手語氣裏滿是誠摯甚至還帶著幾分懇求的說道:“這一陣子府裏的事,就要偏勞大嫂了。”

到了這一步,孔琉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來三夫人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做作,就是為了今天,就是為了能殺她一個措手不及,讓她被趕鴨子上架,被迫於這個緊要的關頭,在根本沒有人從旁指點協助的情況下,勉勉強強接下這一大家子的這一大攤子事,若是她能接下來,那是應該,若她不能,那就是沒有能力,以後她也再別想服眾,再別想在府裏立得起來,真是打得好算盤!

她不由暗自冷笑起來,三夫人為了算計她,為了算計長房,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竟連讓自己女兒裝病的招數都想出來了,她難道就不怕弄假成真嗎?還是她跟王鳳姐兒一樣,根本就不怕什麽陰司報應?不管怎樣,三夫人的確是個狠角色!

不過,她也不是被嚇大的,從來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迎難而上的那種人,所以就算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三夫人再來撂膽子,她也會毫不猶豫接下這個挑戰,更何況今天才臘月二十五,她還有的是時間來布置一切,有的是時間來證明自己!

“顏姐兒這一病可實在是太不巧啦!”孔琉玥就和顏悅色的回握住了三夫人的手,“不過三弟妹也不要過於擔心,家事呢,你就放心交由我來操心,你隻管操心顏姐兒就夠了,小孩子生病,可是最小看不得的,一個不慎萬一綿延成疾,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一定要慎重啊!對了,我聽說顏姐兒一直看的都是太醫院的吳太醫?要不使人拿了侯爺的名帖,去請小華太醫再來瞧瞧?”

三夫人的臉色就瞬間有了幾分難看,片刻方強笑著說了一句:“吳太醫雖然及不上小華太醫名氣大,也是出了名的婦科聖手,且再瞧瞧罷,若再過些日子還不見好轉,再請小華太醫來也不遲。”

孔琉玥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隻看向上首的老太夫人,不管她和三夫人說得多麽起勁,事情總得老太夫人點了頭才做得準!

卻等了許久,都沒聽到老太夫人發話,且連她臉上的表情也瞧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三夫人便有些心急起來,看了老太夫人幾次,都見她仍沒什麽反應,不由越發心急,正待開口,終於聽得老太夫人開了口:“既是如此,老大媳婦你就多操操心罷!”她方暗自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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