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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謀略》第87章
第八十七回 幫助(1

 經過了那日之事後,三夫人消停了許多,每常在樂安居或是景泰居大家遇上時,也都是客客氣氣的,也因此而讓孔琉過了幾日清靜日子。

 在這期間,珊瑚的父兄從莊子上回來了。

 孔琉知道後,第一時間接見了他們。

 讓她驚喜的是,吳秉正帶回來的莊子地形圖十分詳細,大到周圍的山川河流,小到莊子上宅子的草圖和那些溫泉的所在地,再小到每一戶住家的房舍……都一應俱全,讓她雖未身臨其境,卻很容易就想象出了整個莊子的大概布局。

 又听得吳秉正在一旁說道︰“周圍的住家都是咱們的佃農,因為熱地出息低,他們的日子都過得有些緊巴,每年除了必須交給咱們的糧食以外,剩下的糧食大多只夠一家子人吃三到五個月,最長者也不過半年,而且他們交給咱們的田息,已經算是周邊最低的了,其余時候,便只能靠吃野菜和去山上打獵為生,瞧著好不可憐見的!”他也是貧賤出身,雖然家人世世代代都在柱國公府為奴,吃穿是幾乎沒怎麼缺過的,畢竟沒有自由,日子也過得稱不上多好,因此對那些佃農的處境,便很能感同身受。

 孔琉听得一陣沉默。六千畝地說來頗多,但卻沒有多少產量,也難怪下面的佃農會吃不飽肚子,也難怪單靠那些出息要養活莊子的管事們都難了,尹大太太對她可真是有夠好的!

 她想了想,問道︰“那高管事呢?他們一家的生活過得怎麼樣?”

 吳秉正眼里劃過一份忿然︰“他們的日子過得好著呢,我見高管事娘子頭上的簪子金燦燦的,怕是才炸過,高管事也是一身新衣衫,說是打算要給佃農們再加一成田息呢!”

 再加一成田息?若是換成她處在那些佃農的立場,她寧願不佃那些地了,也不願意再受此盤剝,反正一年辛苦到頭,也吃不飽肚子,還不如趁早想其他辦法呢!

 念頭閃過,孔琉已急聲開了口︰“不行,可不能讓那些佃農們都退了佃,不然咱們哪來的那麼多人手?”一旦她的大棚蔬菜開種,勢必需要大量的人手,可不能讓這些現成的人手都撂了擔子,去謀了別的生計!

 她吩咐吳秉正︰“你們先回去歇歇,容我先好生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明兒再來回話。”

 “是,夫人。”吳秉正領著兒子行了個禮,便要退下去。

 “且慢!”還沒走到門口,卻又被孔琉叫了回來,問道,“對了,依你看,莊子上種時蔬可行不可行?如果可行,種哪幾樣最好?”

 吳秉正想了想,道︰“我見周邊的住戶們都種了好些韭菜白菘什麼的來自吃,長勢都還不錯,只怕這幾樣菜比較好種。”

 孔琉有些無語,韭菜白菜這些菜本來就容易活,一般不會太受土地冷熱或是貧瘠肥沃的影響,他這說了跟沒說根本沒什麼兩樣嘛!

 她只得啟發他︰“那茄子黃瓜萵苣豆角之類的呢?你有沒有看見那些莊戶有種植這些蔬菜的?”

 吳秉正滿臉的詫異,結結巴巴道︰“這些菜……不都是只有春夏兩季才有的嗎?”心里暗忖,夫人果然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不通農事,便是再想讓莊子起死回生,也得符合作物本身的生長季節啊,他原本還以為她所謂的種植時令菜蔬,是想大量種植適合這個季節生長的菜蔬呢,卻沒想到,是這樣異想天開的念頭!

 孔琉不由哭笑不得,原來她說了半天,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正是因為這些菜只有春夏兩季才有,咱們若是能在冬季將其種出來,豈不是很大一筆收入?”

 吳秉正依然一臉的詫異︰“可是……之前並沒有在冬天里種過這些菜蔬啊,就算莊子多是熱地,只怕也未必能行?”

 話音剛落,孔琉就接道︰“之前沒有人在冬天里種過這些菜,並不代表就不行,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下去後就買種子去。”命一旁珊瑚,“立刻找謝嬤嬤再支五十兩銀子來!”

 待珊瑚應聲而去後,方又繼續與吳秉正道︰“你們父子明兒一早再去莊子上一趟,除了將買的種子都帶去先種著試試外,另外就是讓高昌順兩口子回來見我,就說我听說他們要給佃農加一成田息後,覺得可行,想問問他們一些細節問題,讓他們盡快回來一趟!”至于回來後還能不能再回去,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是,夫人。”吳秉正一一應了,卻面露難色,“這個季節,並非是內倉司下放種子的時節,夫人才說的這些菜蔬種子本又稀缺,只怕很難買得到種子……”

 孔琉一怔,拜這些日子以來看《天工開物》所賜,她已大概知道古代的種子、尤其是比較稀缺一些的品種的種子,一般都是到了一定時節,由朝廷統一下放,私人手上一般都沒有……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她沉默了片刻,方與吳秉正道︰“你們先下去罷,這個問題讓我來想辦法!”也不知道傅城恆有沒有辦法能弄到這些種子?如果有,她要怎麼向他開這個口?如果沒有,她又該再想其他什麼辦法呢?總不能等到明年春夏兩季培育出新種子後,明年冬天再種罷?到時候莊子上還有佃農嗎?她到哪里找人手去?

 打發走吳秉正父子,孔琉心里煩躁,禁不住在屋里踱起步來,古代就是這點不好,要什麼沒什麼,竟連一些基本的種子都沒有!

 因為知道這事兒再拖不得了,晚間待傅城恆回來之後,孔琉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趁在淨房服侍他換衣衫的空檔,將事情簡要說了一遍,“不知道侯爺有沒有法子能弄到那些種子?若是侯爺這般神通廣大都弄不到了,妾身就只能等來年再試了。”先把高帽子給他戴好,看他待會兒還怎麼好推脫!

 傅城恆是約莫知道她有個陪嫁莊子是熱地的,雖然不滿于柱國公府如此唬弄她一個弱女子,但畢竟是她的陪嫁,依理他是不該過問的,因此一直沒有問過她相關的事。這會子忽然听她提及,且一開口便是請他幫忙,不知怎麼的,他心里反倒有幾分高興,卻並沒有直接應下她,而是問道︰“你是如何生出利用熱地種植時令菜蔬這個想法的?倒是挺新鮮的!”

 孔琉含混的說了一句︰“從書上看來的。”忙又問道,“不知侯爺可否能弄到?”

 傅城恆未知可否,而是又問道︰“萬一你這個想法失敗了呢?要不,我幫你找幾個精通農事的人去看看你那莊子,看種植些什麼最好?若是實在不行了,就讓它空著也沒關系!”他的妻子他自己會養,根本不需要靠著陪嫁過活兒。

 這話是在間接否定她的想法嗎?孔琉心里一堵,很想硬氣一把說他不幫忙就算了的,但一想到自己眼下除了找他幫忙之外,還真再找不到其他人幫忙,只得忍氣說道︰“多謝侯爺的好意,妾身還是打算先試試!”在現代男女平等的社會對女人來講,尚且有什麼都不如自己有錢有事業來得讓人安心,更何況是在女人沒什麼地位,只能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古代,她才不要將自己變成一株菟絲草,僅僅靠著男人的寵愛過活,不然將來色衰愛弛了,她豈不是只能做一名深閨怨婦直至死亡的那一天了?

 她都已這麼說了,傅城恆還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道︰“我明兒幫你找找人!”

 孔琉忙屈膝道了謝︰“那妾身就先謝過侯爺費心了!”看時辰不早了,跟他一起去了樂安居。

 方走到樂安居正房外面,就听得里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這幾句話的意思,是說‘有抱負的人不可以不胸懷寬廣,剛強勇毅,因為他肩負著重大的使命,而實現使命的道路又很遙遠,把實現‘仁’的理想看作自己的使命,不也很重大嗎?直到死才停止奮斗,這不也是很遙遠的嗎’?太祖母,我說得對嗎?”

 是傅的聲音。

 傅城恆剛毅的臉部輪廓就一下子柔和了下來,狹長的雙眼里也染上了幾分笑意,連小丫鬟要進去通稟也被他抬手制止了,然後自己撩簾走了進去。

 孔琉見狀,忙也跟了進去。

 就見傅正身姿筆挺的站在老太夫人的羅漢床前,在大聲背誦著《論語》︰“學而不思則罔,死而不學則殆……”

 老太夫人和一側的初華都正滿臉是笑的听著,潔華則坐在一旁,低著頭在專心的玩著孔琉給她的那個芭比娃娃。

 還是侍立在一旁的盧嬤嬤最先看見二人進來,忙屈膝行禮︰“侯爺,大夫人!”曾祖孫幾個方發現二人進來了。

 傅的背誦聲就戛然而止,有些局促的低下了頭去,潔華更是受了驚嚇一般忙將手里的娃娃放到了身後去——兄妹兩個都不是一般的怕傅城恆!

 傅城恆這會兒顯然心情正好,也就沒有計較兒子的膽小,也沒有計較潔華的怯弱,在給老太夫人行過禮後,反而是難得和藹的看向傅問道︰“是誰教你背《論語》的?”

 傅見父親和顏悅色,膽子稍稍大了些,“回爹爹,是大姐姐教的。”

 初華在一旁笑著插言道︰“女兒因見四弟連日來功課進步不少,想著暫時又沒有新的功課要學,所以自作主張教了他一些《論語》,教的不好,還請爹爹指正!”跟弟弟妹妹見了父親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不同,她好像從來沒有怕過傅城恆,應該是她是傅城恆第一個孩子之故。

 傅城恆听完大女兒的話,眼底笑意更盛,點頭道︰“你是個好姐姐,教得很好!”命人去他書房取前兒個皇上賜下的白玉鎮紙來賞給初華。又賞了傅兩柄扇子,還破天荒賞了潔華一枚玉佩,弄得小丫頭很是受寵若驚,趁大家都不注意時,獻寶似的捧了那枚玉佩走到孔琉面前,歡喜的說道︰“母親,這是爹爹賞我的玉佩哦!”

 不過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玉佩,卻能讓小丫頭高興成這樣,只因為是父親賞的……孔琉不由有些心酸,蹲下身子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母親幫潔姐兒戴上好不好?”第一次覺得“母親”這個稱呼,也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反而很自然的就說出了口。

 “好好好!”潔華點頭不迭,“母親幫潔姐兒戴,母親幫潔姐兒戴……”

 孔琉就接過玉佩,動作輕柔的幫她系在了脖子上。

 潔華近距離看著她的臉,小小的腦袋瓜里不由有些迷惘,母親明明很漂亮,是她見過最好看最好看的人,待她也很好,會很溫柔的跟她說話,會給她做好看的布娃娃,為什麼祖母和三嬸嬸還要說她是壞人,讓她一定不能跟她親近呢?

 此情此景傅城恆因正跟初華和傅說話,沒有看見,但上首老太夫人卻是看在眼里了的,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她之前就覺得這孔氏是個好的,待幾個孩子雖然並不太親近,卻也從不會違心的去討好,意圖通過討好他們幾個小的,來達到讓他們大人另眼相看的目的;一旦說了什麼話或是做了什麼事,便都是出于為幾個孩子好,且也一定是出于真心,因為她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所以她才會在那日三夫人擠兌她時,又敲打了三夫人一次,如今看來,她的確當得起她的維護!

 待孔琉給自己系好玉佩後,潔華越發歡喜了,幾乎是連蹦帶跳到得老太夫人面前,獻寶似的揚起脖子挺起胸脯道︰“太祖母,您看,爹爹給潔姐兒的玉佩,母親給潔姐兒戴的,好看嗎?”

 被她小鹿一般清澈透明、滿懷信任依賴的目光看著,老太夫人只覺自己的心霎時軟成了一片,因含笑點頭道︰“好看,潔姐兒戴上爹爹賞的玉佩後,更好看了!”又問,“潔姐兒可給母親道了謝啊?”

 潔華一听,不由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呀,我給忘記了!”

 然後又走回孔琉身邊,正兒八經的給她行了禮道了謝︰“潔姐兒謝過母親!”

 孔琉的心便也跟老太夫人一樣,瞬間軟成了一片,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潔姐兒真乖!”

 這一番動靜總算是讓傅城恆發現了小女兒今兒個的不一樣,難得的夸了她一句︰“潔姐兒也長大了,懂事了!”

 于是潔華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燦爛了,有些羞澀但更多的是喜悅的低下了頭去。

 屋子里的氣氛一時間溫馨得不得了。

 就是在這樣的溫馨中,太夫人等被簇擁著魚貫走了進來,見屋里眾人面上都帶著笑,因一邊給老太夫人行禮,一邊問道︰“什麼事情這般高興,娘也說來我們听听,讓我們大家也跟著高興高興!”

 老太夫人正要說話,一旁初華忽然搶著說道︰“回祖母,是因三弟近來學了《論語》,方才正背給爹爹听,爹爹听了覺得還不錯,賞了他兩柄扇子,所以大家都很高興!”

 “是呀,哥兒背得還不錯,顯見得不論是在學里,還是在家里,都是用了功的!”老太夫人一邊笑眯眯的拿眼掃過眾人,一邊附和了一句。

 三夫人心里有鬼兒,只當老太夫人這一眼是為警告她,因忙低下了頭去,自在心里暗恨,面上卻是半點不敢再表露出來,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省得又落得那天那樣被老太夫人當眾敲打不說,回去後還要忍受婆婆和丈夫冷臉的下場。

 傅旭恆卻笑得比他自己的兒子會背《論語》了都要開心似的,親昵的摸了摸傅的頭,對著他好一通夸,“真真是好孩子,小小年紀已有這般造化,將來咱們家可就靠你了!”又看向傅城恆,“都是大哥教導得好啊!”

 傅城恆少不了和他客氣幾句︰“哪里是我教導得好,是祖母教導得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屋里的氣氛比之剛才又更好了幾分。

 吃飯時,照例是孔琉妯娌三個領著丫鬟們擺放碗箸和給孩子們布菜。

 在給初華布菜時,她趁眾人都不理會之時,飛快在孔琉耳邊說了一句︰“你別以為我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們長房!”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吃起飯來。

 孔琉卻是怔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她竟是為了回敬那天她送娃娃給大家時三夫人那一番“玩物喪志論”,所以才教了傅背《論語》,並作了這一番安排的,偏偏又還要嘴硬,說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長房。

 她不由抿嘴笑了起來,第一次由衷覺得,初華其實很可愛!

 于是在回到新房之後,孔琉的情緒依然很好,在和顏悅色的打發了來請安的三位姨娘之後,甚至極有興致的問傅城恆︰“侯爺,您今兒個可是不打算去書房?若是不去,能不能陪妾身下一回棋?”

 傅城恆何等敏銳之人,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好情緒,但對她忽然提出要下棋這一要求仍然有些意外,不過下一瞬他便點頭道︰“好!”朝外喊道︰“把棋盒子拿來。”

 她既能寫出那樣靈秀的詩句來,只怕棋應該也下得不差,他也有好些日子沒跟人好好下過棋了,今晚上難得可以好好過過棋癮。

 很快便見白書和藍琴一道端了小棋幾進來,擺在榻上,隨即又捧出了黑白二色的棋子,方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孔琉于是毫不客氣捻起黑子先走了起來,傅城恆看在眼里,淡淡笑了笑,覺得這個樣子的她還蠻可愛,然後才執起白子走了起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黑子便被白子殺了個落花流水。

 饒是傅城恆自詡見多識廣,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臉上依然禁不住帶出了幾分詫異,他沒有想到,孔琉的棋藝竟會這麼爛,就像當初他沒有想到她的字兒會寫得那般拙一樣!

 偏偏孔琉慘敗後猶不甘心,咬牙說了一句︰“再來!”便再次執起白子先走起來。

 傅城恆只得暫時壓下詫異,同時還有隨之而生出的幾分笑意,再次執起了白子。

 又是下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眼見黑子又要敗個一敗涂地,孔琉忽然抬起手來,“等等,我們倆換個位置。”然後自己先站了起來,“我就不信了,你還能把自己都給贏了。”

 別人下棋最多讓幾個子,哪有這樣耍無賴的?

 傅城恆先是一怔,繼而就忍不住大笑起來,“有點意思!”順從的下榻到她那一邊坐下,“那我就試試看能不能起死回生罷。”然後執起了黑子。

 這還是孔琉第一次見到他大笑的樣子,說實話……真是該死的好看!

 以致她一時間竟看得怔住了。

 等到如夢初醒般猛回過神來時,白子已經慘敗。

 她不由有些瞠目結舌,傅城恆竟然將明顯已敗無可敗的黑子的局勢,給扭轉過來,並大敗了白子,這人怎麼這麼猛!

 于是想也沒想又脫口說道︰“再來!”說著飛快的將棋子收攏,打算再來,平日里多是帶著溫和笑容卻總是給人一種淡淡疏離感覺的臉上,也因此而鍍上了一層勃勃的生氣。

 傅城恆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想到了她白玉般的肌膚和柔若無骨的腰肢,身體忽然就燥熱起來,自那天被晉王妃托晉王說過他至今,他就再沒踫過她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越過棋盤,撫上了她專注而富有生氣的面孔。

 正收棋子的孔琉手上不由一頓,隨即便尷尬的漲紅了臉,手繼續放在棋盤上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整個人也因此而顯得有些僵硬。

 她想到了自那天進宮以來,這麼久他都只是跟她躺在一張床上單純的睡覺,並沒有再踫過她,她原本還以為,他對她的新鮮勁兒已經過了……

 念頭閃過,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啞的聲音︰“別收了,早些歇了罷!”不但聲音近在咫尺,還有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朵上,略帶剝繭的溫熱大手也撫上了她的唇角……原來不知何時,傅城恆已經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後。

 孔琉尷尬更甚,片刻方結結巴巴的擠出一句︰“棋還沒、沒下完呢……”她不明白,明明正下棋下得好好兒的,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忽然動了“性致”的?她記得她並沒有任何出格兒的言語行為啊!

 話沒說完,已感覺到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圈上了她的腰際,她禁不住驚喘了一聲,整個人已騰空而起,被托著大步走進了內室去……

 這一次,傅城恆由始至終都很溫柔,每當看見孔琉因不適而微微蹙起眉頭,或是輕咬下唇時,他雖然很想馳騁到底,卻都盡力克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輕輕撫摸或是親吻她的身體,讓她漸漸放松下來;而每當感覺到她跟不上他的節奏時,他又會自覺放緩攻勢,轉為輕磨慢捻,九淺一深。

 于是等到完事時,孔琉終于沒有再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累得陷入半昏迷狀態,雖然仍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樣,但意識卻很清醒。

 意識清醒的直接後果,就是孔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傅城恆,尤其是沒有穿衣服的他了,他們明明才認識十幾天,可現在卻裸誠相對,剛剛還做了最親密的事,想想可真是有夠荒謬的!

 她只能鴕鳥的將自己整個裹進被子里,然後不停的催眠自己,快睡著吧,快睡著吧,睡著了就不用尷尬了,雖然她覺得渾身都汗津津黏膩膩的很不舒服,很想去淨房清理一番!

 傅城恆眼見小妻子將自己裹得蠶蛹一般,不由覺得有趣,到底年紀小了些,臉皮薄,原本很正常的夫妻情事也能讓她臊成這樣。

 因勾了勾嘴角,故意逗她︰“我抱你去淨房?”

 他還要抱她去淨房?孔琉心下一驚,忙將眼楮閉得更緊,假裝自己睡著了沒听見。

 傅城恆看在眼里,不由越覺有趣,想了想,明天還要早日上朝,不能折騰得太晚,且亦不忍再逗她,方帶笑說了一句︰“那我叫丫鬟進來服侍你。”下床先叫了人,然後自己去了淨房。

 孔琉方暗自舒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楮,暗想剛才真是有夠尷尬的!

 白書和藍琴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扶了孔琉去淨房。不經意卻瞥見她微微敞開的衣襟里那初雪般的肩膀上的紫紅痕跡,不由雙雙漲紅了臉,忙低下了頭去,只當沒看見。

 她兩個覺得羞不可當,外面正換床單的珊瑚瓔珞也沒好到哪里去,眼見一床的狼籍,床單褥子都給揉得皺皺的,房間里還帶著一股無法言傳的特別氣息……忙碌中的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尷尬和羞澀。

 不由在心里暗暗嘆氣,這種事還是白書和藍琴來做更好,她們畢竟是打小兒跟著夫人的,尤其藍琴,又生得那般品貌,夫人只怕遲早是要給她開臉的,看來找個機會得與梁媽媽或是謝嬤嬤說說此事,再讓她們回了夫人去,省得以後她們再這般尷尬。

 等到孔琉清理完換好干淨的中衣出來,床單褥子都已經換過了,傅城恆也已經躺在外側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強忍著尷尬走了過去。

 卻見傅城恆閉著眼楮,呼吸均勻,似是已經睡著了。她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後輕手輕腳的爬到里側,蓋上被子,也很快睡著了……

 次日孔琉醒來時,傅城恆已經上朝去了,她如釋重負之余,心下又微微有點失落的感覺,她忙將這種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叫了白書藍琴進來服侍。

 白書藍琴給她換衣服梳妝時,臉上一直紅紅的,孔琉先還不明白,還是後來想起昨晚上的事,才猛地明白過來,自己也禁不住紅了臉。之前幾次,都是傅城恆給她清理收拾的,想必傅城恆自己也是靠的自己,可昨晚上,卻叫了她們幾個進來為她收拾。

 一想到他們昨晚上做了什麼,只怕已是整個新房都知道的事,孔琉就想尖叫,這都叫什麼事兒啊,面對傅城恆一個人她已夠尷尬了,現在卻還要面對滿屋子的丫頭婆子,這該死的沒有隱私的古代!

 她暗暗決定,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哪怕她再累,她也絕不會再叫丫鬟們進來服侍了。

 收拾停妥,簡單用過早飯,又受了三位姨娘請安後,孔琉去了老太夫人那里。

 就見三夫人早已到了,正坐在廳堂里喝茶,看見她,立刻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屈膝見禮︰“大嫂,您來了!”

 卻不見老太夫人,盧嬤嬤和老太夫人的一眾貼身大丫鬟們也不在,想必正在內室服侍老太夫人熟悉。

 “三弟妹!”孔琉笑著給三夫人還了禮,才寒暄了幾句,二夫人也來了,妯娌三個忙又行禮還禮不迭。

 正熱鬧之際,盧嬤嬤攙著老太夫人,被一眾丫鬟簇擁著出來了,三夫人忙搶上前行了禮,攙住了老太夫人的另一邊。

 老太夫人就呵呵笑了起來︰“瞧瞧你們,一個個當我七老八十走不動了似的,弄得我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祖母年輕著呢,怎麼會走不動!”三夫人忙笑著奉承老太夫人,“其實是我們作小輩的想趁此機會和祖母您老人家親近親近罷了,您可不能戳穿了我們!”

 說得老太夫人十分喜悅,伸出食指點了點三夫人的額頭,笑罵道︰“滿屋子就數你磨牙,連我也敢編排起來了!”

 三夫人笑道︰“這也是您老人家給慣的,您可賴不著別人!”

 說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說話間,奶娘丫鬟簇擁著初華姐弟幾個過來了,正忙著見禮時,太夫人又領著傅釗顏華姐弟兩個進來了,一時間,屋子里笑語殷殷,熱鬧非常。

 盧嬤嬤領著丫鬟擺了早飯來。

 老太夫人和一眾孩子們就圍坐著,吃起早飯來。

 孔琉妯娌三個自是在一旁服侍。

 太夫人跟三個兒媳一樣,也是吃了早飯來的,本該由她服侍老太夫人的,但老太夫人念在她年紀也大了,下面有兒孫成群了,也就免了她這項差使,于是太夫人只坐在一旁吃茶作陪。

 等三夫人服侍老太夫人吃完飯,正漱口時,太夫人忽然問她道︰“月錢放過了不曾?”

 三夫人忙笑道︰“今兒個就要放呢!”看向孔琉,“大嫂,待會兒勞煩您使個管事媽媽或是得用的人兒,去那天挑丫鬟時那間小抱廈里侯著,時間一到好放月錢。”

 終于有點進項了!孔琉心下暗喜,笑著點頭道︰“好的,待會兒回去後我便使人過去。”

 回到新房,孔琉第一件事便是叫了梁媽媽來,命她去三夫人處理家事的小抱廈那邊領長房的月錢。

 梁媽媽听說終于有可以流動的進項了,也很高興,步履輕快的去了,約莫一個時辰方回來,回來後更是笑咧了嘴,“夫人,月錢領回來了,您的是四十八兩!”

 孔琉不由有些吃驚,“這麼多?”據她所知,柱國公府號稱國公府,尹老太太也只有三十兩月錢,下面尹大太太一輩妯娌們都是二十兩,家里的爺們兒一般是十兩,少奶奶是五兩,小姐們就更少,只有二兩……卻沒想到永定侯府的月錢會這麼高!

 不過想想也是,連一等丫鬟的月錢都是一兩半,稍微得臉點的管事媽媽都是二兩銀子,已經快趕上或是跟尹府小姐們的水平持平了,更何況主子們呢?

 她听見自己問道︰“那其他人呢?老太夫人是多少?太夫人是多少?二夫人三夫人又是多少?”

 梁媽媽人老成精,自然知道她的顧慮,忙笑道︰“您只管放心罷,我都打听清楚了。老太夫人是一百兩,太夫人是六十兩,您和二夫人三夫人都是四十八兩,姨娘們是十兩,下面的哥兒姐兒們因年紀還小,還沒單獨分院,所以還沒開始發放月錢。”

 孔琉方松了一口氣,開玩笑道︰“之前過慣了窮日子,忽喇喇一下子知道自己一月竟有四十八兩月錢,一時間還真有些不能適應!”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永定侯府是真的既有面子也有里子,不像柱國公府,外面瞧著雖然光線,只怕內瓤早已漸空了!

 “不過……”梁媽媽說完,又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府里並未發放吳秉正一家的月錢,我問了賬房的,說是各房的陪房只有在府里領了差事之後,府里才會發月錢,若是沒領到差事,便只能由各房自己貼,也就是說,各房夫人沒領到差事的陪房,都得由各房的夫人自己養著!”

 梁媽媽說著,不由擔心起來︰“如此一來,吳家除了珊瑚那一兩半銀子之外,便再無別的進項了,長此以往,只怕夫人要貼不少銀錢進去……要不,想法子給她們在府里尋個差事?”

 孔琉想了想,搖頭道︰“不必,我另有差事給他們,就算要貼嫁妝給他們發月錢,也只是暫時的,不會虧空太久!”一旦她的熱地蔬菜種植成功,她敢說她一定能財源廣進日進斗金,到時候還愁沒有銀子?她只會需要更多的人,才不要現在給吳秉正一家尋了差事,到時候交割起來麻煩呢!

 梁媽媽是知道她想嘗試在熱地上種蔬菜的,已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因點頭道︰“也好,省得到時候橫生枝節!”然後行了禮,自去召齊眾丫頭婆子發月錢去了。

 因為發了月錢之故,一整天新房內都是喜氣洋洋的。

 孔琉看在眼里,既覺得高興,又覺得有幾分悵然,不過發了一點月錢,就能讓大家高興成這樣。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高興就滿足,譬如以前,每當她和夏若淳因為省了好久的錢、做了無數次心里建設破例去吃了一次大餐後,就會覺得很滿足很滿足,會回味很久;不像現在,生活是不用愁甚至可以稱得上奢侈至極了,心里卻空蕩得厲害,再也難有覺得滿足的時候了!

 下午,孔琉剛歇了午覺起來,就有丫鬟來回︰“回夫人,侯爺身邊的玉漱求見!”

 孔琉記得這個玉漱是傅城恆身邊第一個得用的小廝,她之前曾在小書房見過一次,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回來干嘛,因點頭道︰“讓他進來罷!”

 丫鬟答應著去了,很快領著一個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青年進來,不用說正是玉漱了。

 玉漱給孔琉見過禮後,雙手奉上一包東西︰“回夫人,這是夫人托侯爺找的菜蔬種子,已經得了,侯爺怕夫人著急,吩咐小的先送了回來。”

 孔琉不由又驚又喜,她沒想到傅城恆辦事效率會這麼高,昨晚上她才跟他提起,這會兒他便把東西找到並送到了她面前!

 又听得玉漱道︰“侯爺的意思,是讓夫人先叫人拿了這些種子去試種一下,若是可行,便再多尋一些種子,若是不可行,也就不必去麻煩人了!”

 孔琉點頭道︰“我知道了,替我多謝侯爺!”示意藍琴自他手下接過種子,又命白書去取了一兩銀子來賞他,方打發了他。

 打發了玉漱,孔琉幾乎是迫不及待打開了那包種子,就見里面還分了十來個小包,每一包外面都貼著小標簽,其上寫著“茄子”“辣椒”之類的字樣,她禁不住暗自贊嘆,想不到傅城恆看起來那般不拘小節的一個人,竟也會有這般心細如發的時候!

 她心情很好的命人傳了吳秉正父子來,將大棚種植蔬菜的原理大略與他們說了一遍,又吩咐他們,種子種下去後,務必時刻注意著它們的長勢,若是覺得濕度不夠,就多澆水,若是溫度不夠,就扯幔帳罩著,不要怕花銀子。另外,記得時常使人回來告知她菜蔬的生長情況。

 吳秉正父子一一應了,回去收拾了包袱,即刻又趕往了莊子上去,暫不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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