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蘇蘇
伍葦對上歐陽的眼睛,裡面隱隱約約有些抱歉和後悔, 怔了一下。因這一遲疑, 歐陽北順利地長驅直入, 報著她在床上翻滾起來。她在心裡罵了一回娘, 自己對他還是太心軟了。算了,權且把他當床上用品, 畢竟她現在也是有需求的成年女性。
次日一早, 她起床收拾好自己後, 先打電話讓衛東買許多大紙箱子帶過來,終於開始進行整理工作。
“不著急,慢慢來。要是一個人弄不清楚, 讓衛東再找個小弟來幫忙。”歐陽北半靠在床上,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日常也沒怎麼讓人專門整理, 很繁瑣的——”
他還算有自覺, 知道自己不收拾。
伍葦檢查他額頭的傷口差不多收口的樣子,道, “我想早點收拾出來, 然後搬我們自己家裡去。”
歐陽北笑笑, 仰頭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
她捂嘴道, “別再親了, 都腫了,等下東子哥就要來了。”
“為什麼叫他就東子哥,叫我就連名帶姓?”他站起來, 光著上半身,腰上掛著緊身內褲,顯出強悍的身體來。
她馬上移開眼睛,道,“你不是說讓東子哥以後跟著我,負責我日常和安全嗎?我總覺得要讓人家保護我,當然要拿他當自己人看。叫一聲哥哥我也不虧,但他聽著肯定順耳的。他一高興,不就真心多點?”
歐陽北捏捏她的小臉,歎了一口氣,“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
可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說不下去了。她除了他,一無所有,如果不小心翼翼地維持關係,得不到幫助。她這麼委曲求全,只是沒有安全感,就仿佛他還在少年的時候,拼命壓抑真正的自己去迎合他人,不過是為了多幾分關心。想到這裡,他低頭,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真心實意道,“對不起——”
伍葦不知道他為什麼又道歉,但沒應聲,小蜜蜂一樣沖出去開始忙碌了。歐陽北覺得這寂冷的套房因為她也熱鬧了好多,慢悠悠去衛生間收拾自己,順便叫了一個客房服務送早餐來。
伍葦草草掃了套房一遍,有一個客廳兩間臥房,另有一個酒吧和廚房。也就是說,就算呆這裡一輩子不出門,也會被伺候得很好。
門廳處滿滿當當的鞋櫃,各種品牌和皮質的皮鞋,不少當季貨,還有沒穿過的;兩間臥室裡各有一個五開門的實木大衣櫃,一個負責春夏秋裝,一個負責冬裝和外套,均塞得滿滿。同樣,也有許多是連標籤都沒清理過的衣物,被整整齊齊掛好等著主人臨幸;兩個梳粧檯拉開,各種琳琅滿目的配飾盒子,帶寶石的領帶夾和袖扣,還有不知道是準備送哪些野女人的珠寶首飾,甚至還有好幾串亮閃閃的鑽石項鍊。
伍葦隨手操起一掛鏈子,沖衛生間的方向晃了許久,道,“你說你破產了,到底有沒有清理過自己的東西?”
房間裡這些玩意,隨便找個不懂的人來估值,起碼也是好幾百萬吧?居然就TM這麼隨便丟著?還有酒吧紅酒架子上那些閃瞎人眼睛的東西,她用手機選了個去網上搜搜,隨便一瓶就是上千上萬,有必要這樣嗎?
歐陽北滿口牙膏沫子出來,瞥了一眼,“沒啊,誰有那功夫?”
怪不得以前她說賣了杭城的房子給他東山再起,人家根本沒興趣,地縫裡隨便掃掃就能搞出來錢。她咬牙,自己真實媚眼拋給瞎子看了,她沒來由生氣,毫不客氣地將這些玩意都收起來了。
“啊,對了——”歐陽北仿佛才想起來一樣,“床頭那邊還有兩個小保險箱,你記得把裡面的東西也搬走。”
“密碼呢?”伍葦走過去,看著密碼盤。
他歪頭想了半晌,才說了一組數字出來,完了又回去衛生間。
她輸入數字後打開,抽出來一個沉重的實木盒子。箱子表面雕了龍鳳雲紋,還鑲了一顆藍寶。這玩意,看起來就一個字,貴。她目光沉沉,掀開寶石紐,露出裡面的珠光寶氣來。
一層是各種大顆粒的寶石,乖乖地躺在黑絲絨上;再一層是各種大大的鑽,白的粉的,閃瞎人眼睛;最下面一層是一整套的粉鑽首飾,冠、項鍊、胸針、戒指、手環和耳環。
伍葦說不出話來了,直接將蓋子扣上,箱子重新塞保險箱裡,又去開另一個。密碼是一樣的,這個開了後,裡面裝的就不是珠寶了,而是貨真價實的大金塊。方方正正的長條,壘成一個小山的樣子。
她乾脆坐在地毯上,看著那玩意發呆。
歐陽北從衛生間出來,拉開衣櫃找衣服,套上了簡單的運動衫和牛仔褲,見她坐地上發呆,下巴擱膝蓋上一動一動的,道,“傻啦?”
“歐陽北,你肯定是故意看我笑話的。”她冷漠道,“讓我覺得你真窮了,說些可笑的話,你聽了好玩是嗎?”
他無聊地哈了一聲,拍拍左邊那個,道,“這個裡裝的是我媽的東西,不能賣也不能吃,我帶著還嫌占地方。”他再拍拍右邊那個,“這個是我外公外婆怕我餓死,走之前把自家的財產都換了這玩意給我,讓我存的。也就是看著唬人,其實換了沒多少錢——”
“這個家怎麼搬啊!”伍葦深深地歎一口氣,“還說找人幫忙,這下子只有自己來了。不然隨便掉一樣就說不清楚了,不能給別人惹麻煩——”
“隨你。反正都是你的了,你愛怎麼弄怎麼弄,丟水裡玩也行。”他站起來,聽著外面敲門的聲音,“送早飯的來了,出來吃飯吧。”
伍葦看著那金山,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租的市區高檔精裝大公寓還是不太配得上這落魄富二代的身份,早知道就應該去看小別墅什麼的。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她看著他,很認真,“給你一個機會,快點老實交代!”
歐陽北推著餐車進來,看她氣鼓鼓的樣子,道,“我也不瞞你啊,你自己長眼睛看,看了再慢慢想。”
她本來心裡是有點生氣的,但不知為何,他這樣不疾不徐的態度,反而讓她氣消了。她走過去,坐到餐車對面,開始吃東西起來。
“等下咱們整理東西分一下,衣服鞋子這些全部疊好統一分類打包,酒水什麼的也是,你的那些飾品還有這兩個保險櫃,讓東子哥親自搬。”她先喝了一點牛奶,又道,“我租的那個房子,跟杭城的家差不多,你看合適不?要是覺得不方便,還可以換仲介那邊更厲害的一個什麼涉外公寓啥的,你覺得呢?”
“就暫時住的地方,湊合了。”歐陽北道。
伍葦點點頭,專心吃飯,片刻後卻發現對面沒動靜了,抬頭看,卻見那人嘴上又叼著煙了,靜靜地看她。兩人的視線又這麼對上了,她有點不好意思,想躲,他卻道,“吃東西跟個小松鼠的似的。”
她略微紅了點,不想跟他討論自己吃東西姿態的問題,道,“歐陽,咱們結婚這個事情,要不要跟邱家的人說?”
“當然,不過要等時機最好的時候。”
“怎麼算好時機?”
兩個人成為戰友差不多有一個月了,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談一些實質性的問題,可喜可賀。
“找到車,逼那母子四人亂了手腳出差錯的時候,再加上咱們這個消息去弄下老頭子——”
“計畫是這麼計畫,但是找車無異大海撈針啊!”她想了想,“可是咱們這個只算是小打小鬧,也許能幫我家討回一點公道,但是對你有什麼幫助嗎?邱明俊去坐牢,邱明松和邱明方照樣能繼承你家的股權。”
之前她的心思只放在自家的事情上,鬧開後兩人去領了證,她心頭踏實了許多,再冷靜想一想,不由得就站了幾分的立場在歐陽北那邊。本來人命不該拿到天平上去稱重衡量,可任誰一般人都會認為四海的財富更重要許多。
“所以要有耐心等啊。”歐陽北完全不著急的樣子,但話音有點低沉,“我已經等了有十年了,也不差幾天。”
伍葦看著他,不自覺地流露出一些同情,眼睛裡更像是彌漫了漫天的水光,能把人溺斃其中。歐陽北看了,又有些意動,一腳將餐車踢開,把她抓到自己大腿上坐著。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項和胸腹之間,含含糊糊道,“每次你這樣看我,我就受不了。”
她有些窘迫,但身體裡也仿佛有潮水在奔湧,說不出話來。
眼見得兩人又要擦槍走火了,敲門的聲音再響了起來,這次應該是衛東了。
伍葦手指插入他寸短的頭髮裡,抓著發根將他腦袋拉起來,“東子哥來了,別鬧了。”
歐陽北臉有點發紅,眼睛也難得有點水潤,他神情有些惱怒,“怎麼非要今天搬家?”
她壓下熱潮,道,“早晚都要搬的,還是自己家裡方便。”
最後一小段話算是意有所指,他順利地get到了她的意思,直起來似笑非笑道,“你給我等著。”
她立刻跳下他的大腿,小跑著去開門。
衛東抱著厚厚一疊沒打開的巨大紙箱和行李袋進來,也不知他一大早去哪裡買到的。
“東子哥吃早飯沒?這邊還有一份乾淨沒動過的,快來吃點。”
他點點頭,將勞什子全放在門廳的地方,道,“好的。”
“那你快去吃,我先把東西大概分一下類。”她依次拉出牛皮紙打開,折疊成箱子的形狀一字擺開放在客廳裡。
衣櫥裡被打理好的衣服直接疊好放進去就可以,裝了滿滿兩大箱子。
鞋櫃裡的鞋子連鞋盒一起也丟紙箱裡,也裝了兩大箱。
接下來要處理吧臺上那一大堆酒了,這玩意真心不好收拾。
她鑽進吧台,打開櫃門開始清點,林林總總上百瓶,特別是櫃子最下面居然還有一個巨大的禮盒包裝。她好奇地拖出來打開,一張淡粉色帶著香氣的紙簽飄出來。她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盯著地板上的那抹粉色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拿。
兩三行娟秀的字跡,內容很簡單,“日前在奧松旅遊,和大家品酒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你。希望你日後飲此酒的時候,會想起我來。”落款是一個簡單的笑臉,並蘇蘇兩個字。
伍葦知道蘇蘇,沒見過她的真人,卻先與她的文字打了個照面,直覺這應該是個頗有藝術氣息的女性,很會玩弄這些把戲。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反手將那紙簽塞禮盒側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