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安靜地說下去。

「我們兩個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彼此已經不是召喚師和靈獸就能夠形容得盡的。」

小白是她的本命靈獸。

換而言之。

一人一獸。

一條命。

葉玄月的手掌的溫柔一點點地滲透到小狐狸的心底裡頭去。

小狐狸聽見葉玄月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靈獸，你不普通。」

「多多，黑曜，小猴子，嘰嘰，它們都不像你，你比它們複雜，你也比它們知道得更多，想得更多。」

葉玄月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小狐狸的脊背。

「可是你有我。」

「我願意同你一起承擔。」

少女的聲音誠懇而溫柔。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它輕輕地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純凈，它完完全全知道這少女的真心真意。

它鼻子有些發酸了。

它不敢直視她。

它怕自己有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它低下頭，聲音很輕很輕。

「我出生在靈武大陸……是真的。」

「我是九尾天狐。」

「一個……已經滅絕的種族。」

葉玄月微微一愣。

小狐狸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遇見你的時候，其實很多事情也是不知道的。我當初告訴你我沒有傳承記憶，這件事情也是真實的。」

「但是我後來才知道。」

「原來不是我沒有傳承記憶。」

「而是因為，我的傳承記憶，乃是被封印住的。」

……

小狐狸聲音很輕。

好像隨時都會湮滅在風裡頭。

但是葉玄月卻聽得極其認真。

小白抬起頭，開口說道。

「很多很多年前……」

它的語調很輕。它口中很多很多年，應該當真是很久之前的歲月了。

「九尾天狐是神獸，傳聞之中，仙界有狐，狐族生來通靈，極其具有修鍊天賦，頂尖的九尾天狐，九尾生出，具有極其強大的力量。能夠抗衡龍鳳，乃至於其他頂尖靈獸。」

「但是……九尾天狐一族，後來遭了天譴。」

葉玄月微微一愣。

當初幻象裡頭所說的，原來是真實的。

「靈墓是九尾一族的墳地。許多人以為此族離開了此界，全都離開了。不是的。並不是這樣的。九尾天狐一族，死絕了。」

「我是靈武大陸，最後一隻九尾天狐。」

這句輕描淡寫的最後一隻，卻隱隱透出了無窮無盡的悲傷感覺來。小狐狸抬起頭，它的瞳眸之中投出了繼續淡漠的光芒。

葉玄月聽見它繼續開口說道。

「滅掉九尾一族的，是仙人。」

「我的仇人，也是仙人。」

葉玄月感覺手掌心開始滲汗，她有預感，小白所要說的事情，恐怕相當驚人，牽扯也極深。她怔怔地看著自家的靈獸，然後聽見它開口說道。

「主人，我蘇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同你簽訂了契約。」

「但是，我卻擔憂，我帶給你的……究竟會是什麼。」

「我是真正的災厄之體。我們九尾天狐一族，是因為我，所以才滅絕的。」

小白的眼眸之中隱隱透出幾分絕望之色。

它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不能告訴你，我們一族的仇人的身份。那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我根本不能夠提到他的名字，哪怕是提到了他的名字，他在仙界也能夠有感應！」

葉玄月吃了一驚。

這是何等的強大？

只要提到了那個人的名字，便能夠有所感應？

等一等。

小白為什麼會說，因為它所以才害死了九尾天狐一族？

葉玄月看著自家的靈獸，它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卻轉過身，它輕聲說道。

「我擔心……」

「我擔心我也會連累你。」

葉玄月的聲音卻很篤定。

「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若是說連累的話，我還擔心是我連累了你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沒有你，我在靈武大陸靈墓的時候，便已經死掉了——哪裡還有今日，你怎麼可能連累我。」

「你分明是我的福星。」

葉玄月輕輕一把抱住了它，然後追問道。

「所以後來，是你封印住的記憶逐漸恢復了？」

該是什麼樣的敵人。

才能夠強大到讓小白一個字都不敢透露。

不過……

葉玄月不在乎。

她遇見的強敵太多，不都一關一關地對付過來了麽。眼下若是還不夠強大，她便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小白沉默了好久。

它低聲說道。

「嗯。」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靈獸，開口問道。

「所以，你同凌天大陸上頭的靈獸聯盟的盟主——究竟是什麼關係？」

小白靜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方才開口說道。

「我就是它。」

……

「我用了我們族中的唯一的一道秘法，這秘法的成功概率極低，幾乎不可能成功。這秘法會讓我重新轉世，我之前的記憶太過龐大，會被封印住。」

「隨著我修為的增加慢慢地解除。」

「我以為不會成功。」

「但是卻成功了。」

「我回到靈武大陸，重生成為我最初的幼年體的模樣，拋棄了過去的一切，從頭開始。」

「我是我們族中最後一隻九尾天狐。」

「我若是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它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裡頭帶了些淡淡的苦澀。

「所以我必須活下來才可以。」

曾經的風光無限，也不過是一份記憶罷了。那些經歷過的事情，做過的安排，眼下也無濟於事。

畢竟，它眼下，的確是普通的小狐狸而已。

葉玄月的神情裡頭卻沒有了驚訝。

其實她之前心裡頭隱隱已經有些猜到了這事實，太多巧合了，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

葉玄月抬起頭，然後開口問道。

「所以你不願意見那隻小松鼠？」

小白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靈獸聯盟盟主了。」

「何況我如今重生之後，便等同於嶄新的生命，被它認出來，反而很麻煩。」

「我知道它的異能特殊。」

「主人你若是想要尋它，倒是可以找它。」

「它同小猴子有些像，都是有些頑劣的性子，但是本性不壞的，而且它恐怕也快要到了飛升的時機了。」

「它只要不沾染什麼大因果。」

「以它的變異的異能的特殊，仙界也會降低它雷劫的難度，讓它能夠順利飛升的。」

葉玄月聽著小白的話，她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

「你看，你那麼厲害，在我這裡，多委屈。」

「不過我不會放你走的。」

少女很少笑得如此甜，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然後小白聽見葉玄月開口說道。

「謝謝你。」

小白怔怔地看著她的眼睛。

它低著頭，小狐狸又要哭了。

卻聽見自家主人開口問道。

「你以前能不能變成人形啊。」

「你變成人形是什麼模樣？」

「嗯？」

「好看不好看？」

小白默默跳下葉玄月的肩頭。

主人當真是……八卦。

嗯。

不過它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