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走進去的時候，尋常平靜無比的少女眸光之中居然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緊張。

她深呼吸了一瞬。

然後往裡頭走了幾步。

她一步一步往裡頭走。

四周的空氣彷彿有些淡淡的凝固住，少女抬起頭，看向皇位上的人，面容波瀾不驚。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諾奴瞧著葉玄月，他的手指微微抬起頭，一道微弱的靈力一閃而過，葉玄月的面容逐漸坦然呈現在面前，少女抬起頭，神情淡薄，面容似仙。

哪怕是諾奴。

在瞧見玄月真容的時候，都會覺得恍惚。

何況……是皇位上頭的那個人。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葉玄月，手指微微顫抖了兩下，沒說話。

葉玄月抬起頭同他對視。

少女的眸子古井無波，她抿了抿唇，然後開口說道。

「你差點殺死我。」

這是事實。

對面的男子看著她，一動不動。

這少女的眼眸裡頭帶了幾分隱忍克制。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開口說道。

「我自小在靈武大陸長大。我想……你一定知道靈武大陸在哪裡。我在靈武大陸東籬城一個姓葉的世家長大。我叫做葉玄月。」

「玄月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名字。」

「而我之所以會在那個姓葉的世家長大，是因為我母親當年在靈武大陸的時候，救過葉家的家主一命——她以為正因為如此，所以葉家是值得託付的地方。」

「畢竟，她對葉家的家主有救命之恩。」

「但是……事實，卻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少女的語氣波瀾不驚。

像是在講述一個，同她自己毫無乾係的，旁人的故事一般。

諾奴的眸光也落在了她身上，其實諾奴也並不知道在這少女身上究竟都發生過什麼，他遇見這少女的時候，她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讓他刮目相看。

所以他以為她之前應該過得不錯。

但是……

這少女的這段話，僅僅是一個開端，就讓他隱隱有預感……這少女的過往，恐怕並不如他所設想的那般。

這少女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程諾的眸光一動不動地看著葉玄月。這少女瞧著清冷靈秀，她身上隱隱散發出了幾分冰冷的氣息，然後諾奴聽見她認認真真地繼續開口說了下去。

「葉家的家主，在我很小的時候，挖走了我的靈脈，種在了他自己靈脈殘缺的親生女兒身上。從小，他的親生女兒是天才。」

「而我，是整個城池都知道的頂級廢柴。根本無法修鍊。」

諾奴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他看著這少女波瀾不驚的面容。

她表現得越是平靜，就越是讓人心疼。

她的過往，承受了那麼多，但是卻還平靜得很，這是怎樣的一種力量？

他不敢細想。

葉玄月繼續緩緩地往後頭說了下去。

「我眼下是召喚師。」

「靈武大陸有一個地方，叫做靈墓。我的第一隻契約靈獸，是我在靈墓之中遇見的——當初，我被誣陷偷盜靈藥，被打得奄奄一息，被送入棺木之中丟入靈墓，想要讓我自生自滅。」

葉玄月的聲音著實清冷。

但是越是清冷，但她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卻好像一把刀子一般，直接捅入人心臟。

諾奴瞧著這少女細潤白皙的臉龐。

她生得極其好看，也極其像她。

他當初覺得奇怪——她的女兒怎麼是這般一個清冷的性子，他以為葉玄月之所以養成了這樣的性子，是因為她父親的遺傳，或許她父親是一個清冷的人。

但是眼下諾奴才明白。

這少女之所以性子清冷，是因為她的過去！

她的過去，讓她不得不擯棄所有天真。

她能夠成長成為今時今日的模樣，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葉玄月一副淡淡的模樣。

「然後我在靈墓之中契約了我的第一隻靈獸——它幫了我很大的忙。我逐漸成長起來，一開始不能修鍊，但是我發現，不能修鍊，也能夠活得很好。」

「我在靈武大陸四處遊歷，闖蕩過秘境，也曾經九死一生過。」

「後來尋到了法子，讓自己的靈脈重生，重新走上了修鍊之路。」

「當初辱過我，傷過我的那些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你看，無非如此。」

「沒有什麼絕對順不順利，總能夠找到法子，繼續前行下去的。」

葉玄月站在原地，少女的聲音清清冷冷。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殺我。」

「有的人，當我還在靈武大陸之時，便不惜前往靈武大陸尋找我的下落，殺了我。」

「而我當初的靈脈被剝離，也沒有那麼簡單。」

「靈武大陸的一個普通小世家，居然能夠有靈脈交換的法子，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麽。」

葉玄月抬起頭，她的聲音很輕。

「對不對？」

前頭的那張椅子上頭的人，一直波瀾不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看著這張面容，他太熟悉。

這少女看著他。

眸光裡頭沒有半點情緒。

葉玄月低聲說道。

「反正我自己也可以修鍊，有些真相，慢慢的也便清楚了。」

「我眼下隻想要救我娘親出來。」

她的聲音終於帶了幾分情緒。

很淺淡，她有點兒淡淡的激動。

「我當初闖入秘境，曾經見到過我記憶最深處的印象。在我出生沒有多久的時候，她讓婢女帶我離開凌天大陸前往靈武大陸的時候。」

「她讓我千萬千萬不要找她。」

葉玄月深呼吸了一下。

她低聲說道。

「可是我不會只是一個普通人。」

「總有一天，我會帶她離開。」

葉玄月很少有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的時候，她沒有說出當初是誰陷害自己，不是她好心，只是沒有必要了。

那個人若是有心，自然能夠聯想調查到的。

她也並不想要捲入這皇位的紛爭之中。

從頭到尾，她想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

少女一口氣把想要說的話全都說完，她轉過身，正打算抬腳，終於聽見後頭的聲音——那道聲音帶了幾分顫抖。

「等……等一等。」

葉玄月的腳步微微一頓。

她卻沒有轉過頭來。

少女的聲音很輕也很淡。

「我想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那中年男子的聲音，帶了幾分顫抖。

「你能不能，轉過來。」

「讓我……再看一看你？」

那聲音之中的情感，帶了幾分卑微！

那是，從來不會出現在他聲音之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