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看似遙遠,但是他們的速度極快,幾乎也沒有過多久,便已經深入了皇宮深處。
有章玉安帶路,可謂是輕車熟路了。
章玉安往前走了幾步,他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葉玄月聽見他的聲音,微微帶了幾分低沉,他直接開口說道。
「我……」
葉玄月抬起頭,他轉過身,低聲說道。
「就是這裡。」
葉玄月這才將視線放在眼前的宮室之上。
這似乎是一座瞧著……並沒有她想象之中氣韻恢宏的宮室。
之前章破勢的秘境便是照著皇朝的皇宮來建造的,所以葉玄月對於這裡也不是全然陌生,這個位置……
不就是之前秘境之中擺放水晶球的那間屋子麽?
葉玄月抿了抿唇,然後往前走了一步。
前頭——
卻隱隱有一道屏障。
這道讓葉玄月感應到的屏障,應當便是這四周隱藏的陣法了吧。葉玄月的眸光微微閃爍了兩下,然後葉玄月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來。
「陛下眼下不見人。」
章玉安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是。」
「但是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見陛下一面。」
那道聲音一下沉默了。
章玉安極其有耐心地等在旁邊。
那個人的聲音一頓一頓的。
「你……你身旁的是什麼人?」
章玉安的聲音很輕。
「是我的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人。」
「我要同陛下稟告的重要的事情,同她有關。」
章玉安轉過臉看了一眼葉玄月。
葉玄月倒是有點兒微微吃驚,沒有想到章玉安會這般開口解釋,他到底葫蘆裡頭賣得什麼葯?葉玄月看著章玉安,過了好一會兒……
這棟宮室的門被緩緩打開了。
一個佝僂著腰的老者抬起頭,眸光之中閃過一道精光,卻在看見諾奴的時候微微一愣,但是也並沒有非常吃驚。
他低聲說道。
「陛下猜到你會來。」
「陛下這幾日都在等你。」
他這句話……
是對諾奴說的!
這一次,詫異的人,輪到章玉安了。他看了一眼葉玄月身旁的這個渾身隱藏在鬥篷之中的男子,開始對他的身份愈發好奇起來。
能夠讓陛下等待的人……
章玉安在心頭深呼吸了一下,下一刻,他抬起腳往宮室裡頭走去。
這三個人走進宮室的時候,整個宮室都很安靜。
葉玄月能夠聞到四周有一種淡淡的藥草氣息,那種味道,混雜了某些奇特的像是熏香一般的味道,以她身為煉藥師對於藥材的了解。
也根本連一種藥材都聞不出來。
根本不是她常見的藥材之中的任何一種,也不是她之前接觸過的藥方,她往前走了幾步,正打算說話,卻看著眼前那佝僂著腰的老者,低聲說道。
「陛下想要單獨見你。」
「小世子同你的朋友且等一等吧。」
……
諾奴走進去的時候,那裡頭的藥草氣息愈發濃鬱起來,幾乎飄散在空氣之中,每呼吸一口,都感覺彷彿吸入了蓬勃的藥力。
但是諾奴的心中卻是猛然一沉。
越是如此,證明那個人的情況,只怕是越是糟糕透頂了。
諾奴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他開口問道。
「當真到了這種地步?」
他沒有看見陛下,但是他知道他一定聽得到——果不其然,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咳嗽聲,那個人緩緩地轉過身。他坐在一張凳子上頭,一雙睿智的眸子盯著他。
「你一定要如此面對朕麽?」
諾奴頓了頓,然後他的鬥篷立刻飄落,露出他消瘦的身材來。
這青年的容貌同二十幾年前毫無區別,他站在那裡,身材筆直,像是一桿槍一般屹立不倒,他頓了頓,然後低聲開口說道。
「陛下早就知道我不曾死的話……」
他頓了頓,然後開口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要做到那種地步?」
他的眸光注視著對面的中年男子。
章氏一族,男俊女美,眼前的中年男子,臉色卻顯得極差。其實他的年紀在修鍊者之中絕對算不得大,但是因為血脈的特殊,以及他身為帝皇的緣故,所以眼下,卻已經走到了壽元的盡頭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程諾。
他輕聲開口說道。
「程諾。」
「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留你苟延殘喘的一口氣息。好讓應不惹能夠救了你?」
他叫的是程諾。
而不是諾奴。
程諾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君王。
他低笑,然後開口說道。
「你忤逆了我的威嚴。」
「但是你卻是為了我的最愛,忤逆了我的威嚴。」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緩慢。那真正葯香漂浮在宮室之中,他抬起頭,眸光微微閃爍,他低聲說道。
「你的確是一個人才。」
「但是人才是天妒。」
「如果當初不假死……你活不到今時今日。」
程諾的眸光有些微涼。
眼前的中年男子低聲說道。
「太多人想看皇朝倒下去——朕卻不能倒。朕得撐下去。」
他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然後他開口說道。
「你願意回來麽?」
程諾看著眼前的男子的臉龐。
他的眼神有些滄桑。
當年他是皇朝的天,一個眼神便要引得四方臣服,但是這麼多年過,他已經同當年不同了。不是他變的溫和——只是時間,歲月,都帶走了太多東西。
他此時此刻,能夠心平氣和地問程諾這句話。
程諾卻搖了搖頭。
他低聲說道。
「我不願意。」
這四個字,他說得雖然輕,但是卻斬釘截鐵。
他不說,不代表他心頭不怨恨。
當初他自己險些身死,九死一生。
族人下場淒慘,他兄長也已經死去,眼下要讓他繼續守護這個曾經傷害他至深的皇朝,原諒他做不到!
何況……
眼前這男子關押自己女兒於扶雲塔。
當初對他下了殺手。
他早就應該想到今日的光景。
哪怕皇朝日後一朝崩塌,同他又有什麼乾係。
他不願意再留在皇朝——他已經對得起這裡,沒有必要再蹉跎下去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帝皇,低聲說道。
「應教習已經渡劫成功了。」
「他已經飛升了。」
這皇朝的君王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
「應該的。我知道他能成功。」
章破勢的後代,傳承了他當初的仙人血脈,哪怕是修為再高,也無法成功飛升,因為仙人之血,是逆天的存在,是要遭受天譴的,只要飛升,即便不魂飛魄散,也要被仙人懲戒。
皇族不是沒有頂級高手嘗試飛升。
但是下場卻慘烈無比。
當場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不具有,此後永永遠遠泯滅在這人世間。
這便是……
皇族逆天的代價!
程諾頓了頓,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子,聲音很輕。
「陛下,我想您應該見一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