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推開門的時候,外頭不遠處居然站了一個人。
他距離葉玄月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葉玄月一眼便瞧見了那道身影的存在,她淺淺地咬了咬唇,然後走了出去。
那少年今日穿得衣服倒是平常得很,沒有之前的錦衣華服那般張揚,顯得整個人咄咄逼人。他穿了一件藕色的褂子,從頭到腳打扮的都頗為低調,黑髮被簡單束起。
他抬起頭看著葉玄月。
一臉的欲言又止。
冷莫燃的神情很平靜。
葉玄月想了想,轉過臉,低聲說道。
「給我些時間,我同他說幾句話,便過來同你一起回學院。」
她瞧著眼前的青年波瀾不驚的面容,然後貼在他耳畔,聲音輕得很。
「不許吃醋,我不說什麼別的。」
冷莫燃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他的聲音裡頭聽得出幾分愉悅之情。
「我知道你不會說別的。去吧。」
眼前的這少年,簡直不配讓他當成對手,他自然不會在意什麼的。
葉玄月點了點頭。
少女的眼眸深處隱隱飛揚了幾縷光彩,然後葉玄月往前走去。
……
章玉安就站在樹下等待著葉玄月。
看見了葉玄月過來了,他抬起頭,眼神裡頭隱隱含了幾分期待,然後葉玄月聽見他開口,聲音極輕。
「我……我以為你不會想要過來。」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青年。
他的唇角隱隱有些苦澀,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少女清透的容顏,然後他低聲說道。
「陛下應該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他一定會很疼寵你。」
章玉安的眼眸之中隱隱有些血絲,這少年的面容有些蒼白,顯然這幾日他過得並不怎麼好,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葉玄月,眼神複雜。
葉玄月倒是同往常一般無二。
少女的眸光帶了幾分淡淡的從容,然後她輕聲開口說道。
「那又如何?」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少年。
她低聲說道。
「有些東西,原本強求不了。」
「有的事情,既然做了,便要承擔相應的代價。」
這兩句話,便是她想要對眼前的章玉安所說的話了。
葉玄月說完之後,沒有半點猶豫的,直接轉過身,卻突然聽見章玉安開了口,他的聲音裡頭,能夠隱隱聽出幾分痛苦。
「我有事情要問你。」
葉玄月一言不發。
她轉過身,繼續往不遠處走去,卻聽見章玉安的傳音,在她的腦海之中響起來。
她從未聽過他那麼失魂落魄的聲音,同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章玉安相比,簡直有一種判若兩人的感覺,然後葉玄月聽見章玉安開口問道。
「你告訴我,我的靈脈……是不是你的?」
葉玄月的腳步停下來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
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妖嬈的少年,他的眼睛裡頭幾乎是一片赤紅,眼眸裡頭有著深深淺淺的紅色血絲。
葉玄月看著他的面容。
他的身體有些輕輕的顫抖起來。
他抬起頭,看著葉玄月,聲音很輕很輕。
「玄月,對不對?」
葉玄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開口說道。
「你問我又能如何。」
「這件事情,有比我更加清楚的人。」
「不是麽?」
章玉安真正應該去問的,應該是他的父親。
而不是她。
葉玄月說完了這句話,正打算轉身,章玉安卻往前猛然跨了好幾步,他走到葉玄月面前,他的眼神裡頭帶了幾分懇切,他輕聲,聲音卑微地開口祈求。
「求求你……你告訴我吧。」
章玉安的身體微微顫動,他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的面容太過冰冷。
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一直一直往冰冷的深處墜落,他整個人幾乎有一種快要眩暈一般的錯覺,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隻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
她沉默了一瞬間,也不知道該用可憐還是可悲來形容他,他整個人面容有些憔悴,嘴唇發白,顯然被這件事情打擊到了。
對於章玉安來說,當他從父親口中得知此事的時候,不亞於天崩地裂。
他不能想象,自己的一切。
自己擁有的一切,居然是從葉玄月那裡掠奪來的,他搶了那原本屬於那少女的東西,他還要洋洋得意,他從未覺得自己這般可恥過。
章玉安的身體微微搖晃了兩下,他的眼神迫切地盯著眼前的葉玄月看。
葉玄月感覺到了他眸光之中的痛苦無助。
她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
「如果是的話,你難道能夠廢掉你自己眼下全部修為,寧願從此變成廢人?」
少女的唇角帶了些淡淡的譏誚。
「你趕來問我這些,能夠做什麼?」
「只能夠徒勞地折磨你自己而已。」
「你捨得放棄靈脈,捨得放棄修為麽?」
「你捨得變成一個廢人麽?」
「如果不能,即便你得知一切的真相,又能夠如何?」
「自我感覺到愧疚,自己痛苦一陣子,但是依然照舊過著你風光無限的日子,你依然是章玉安,你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是麽。」
「你來問我這些。」
「不覺得惺惺作態麽?」
葉玄月其實之前未必會如此一針見血。
但是眼前的少年的惶恐不安,當真是什麼都不會改變的。
若是他有心,他不會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的真相。
當初他用修為壓製自己,可曾想過今日?
葉玄月的眸光帶了幾分疏涼。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章玉安。
她同他已經算不得朋友了。
他即便眼下得知了真相,知道自己的靈脈,自己的修為都是借用了她的,又能夠如何。
那些過去,就能夠抹殺掉麽。
葉玄月的這一連串問話,幾乎是一瞬間,便讓章玉安惶恐不安起來。
他不可否認……
葉玄月問的每一字每一句。
都沉甸甸地刺中了他的心。
她說得沒有錯,一個字都沒有錯。
他的確是虛偽的……可是,他的愧疚也是真的。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因為這件事情,折磨著他,讓他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痛苦。
若是他的一切,都是來源於虛假。
若是她承受的一切傷害,都是他間接造成的……
章玉安猛然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害你……」
「我……」
他吞吞吐吐,卻突然語塞。
葉玄月看著他額頭之上的冷汗,她一言不發,卻直接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