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嶺之一撤走，局面便立刻只剩下了簡之舟一個人。這少年抿了抿唇，他的神色之中，卻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緊張同擔憂，他看向那茫茫前路。

然後不假思索地向前走去！

……

十日後。

海上大城。

少年挎著他全身上下最昂貴的物什，一隻洋包，穿梭在上海的公共租界裡頭，偶爾那些小洋房裡頭便有有人探出頭來，他走上去，遞上一份報紙。

這裡租界林立，某個租界他是從來不去。今年剛剛爆發的一二八事變，讓所有人都對那裡敬而遠之。

他還記得幾個月前，上海瀰漫起了怎樣的烽火，而當時又是怎樣一副慘狀，如今雖然風平浪靜了，但是隨後形成的租界，卻好似成了一個禁忌。

公共租界，是由兩個大租界合併的，但是除了些金髮碧眼的洋人之外，也有些極有身份地位的人也能夠住在此處，這些人家的報紙從來不會親自上街買，而他之所以能夠進入租界，也正是因為領了送報這件事的緣故。

他低著頭匆匆地往前頭走，卻突然看見遠處駛來了一輛極其氣派的洋車。

這年頭，用得起洋車的人實在是太少，大多數人仍不過是坐黃包車罷了，簡之舟眯著眼睛站在原地往旁邊讓了讓，而那車便在他前頭的一棟別墅停下了。車門打開，一個……一個極其英俊的青年緩緩便走了出來。

那個瞬間簡之舟有些楞，彼時海上這座大城。

什麼樣的人沒有？

但是他見過的風流人物那樣多，但是眼前這個青年卻顯得很是不同凡響，他穿了一身剪裁的極是妥帖的西服，眉眼間都是俊朗，說實話，男子生的那樣好的實在是太少，他將那身西服穿的筆挺，整個人單單是氣質，便已經是卓爾不群的了。

簡之舟愣愣站在那裡，那青年卻轉過身，看著他問道。

「有今日的報紙沒有？」

他聲音是帶著絲絲磁性的，語氣雖然不算清冷，有幾分冷傲。

簡之舟弓著身子，做出恭謹的樣子來，低低地，恭順地道。

「先生，有是有的，今日頭條是北方成立偽政府，先生要來一份麽，還有許多大家對於此事的點評刊印在報上……」

他這樣是故意的。

不過對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簡之舟。

他從包裡頭又拿出了一份報紙。

那英俊挺拔的青年拋過來一枚大洋，正好落在簡之舟面前，然後他從簡之舟手裡頭摘了報紙，轉身便進了別墅。

他走路的姿勢很是瀟灑！

，簡之舟躬子，蹲在地上將那一枚銀元小心翼翼地撿起來。然後簡之舟把那塊銀元認認真真地重新放回包裡頭。

他其實已經準備轉身走了……但是那青年卻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別墅裡頭走出來，喊住了他。

「等一下，你等一下。明日，我想你明日再給我送一份報紙來。」

他點頭應了，那青年似乎是都懶得再多看他一眼，揮了揮手，便打發他走了。

……

簡之舟回去之後，念念坐在屋子裡頭，她看著打扮成報童的簡之舟，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給出了點評。

「你這樣打扮，倒是……」

她似乎是在想，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方才妥當，然後她說道。

「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簡之舟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好似在思忖什麼，隔了好一會兒，簡之舟方才抿緊唇瓣，然後他抬起頭看向對面的葉念，簡之舟說道。

「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不過那個人是誰，看他的氣勢，居然比張嶺之還要強上一些。」

簡之舟這樣的點評，毫無疑問已經算得上是極高，耳聽見簡之舟這樣點評那個青年，念念則是先是一怔，隨即她立刻笑了起來，她開口，一點猶豫都沒有的，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

「他的氣勢當然比張嶺之要強大很多了。」

「他控制整個南方地下工廠，而且他跟這邊的政府關係很好，這個傢夥，手眼通天，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要想要真的成批量地生產火箭炮，完成你的那些所謂的構想，旁人我覺得都做不到，唯一有可能做得到的，在我眼裡頭，極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傢夥了。畢竟他是貨真價實的強大，而在我眼中，其他人，無非是花花架子，是假把式罷了。「

這少女一邊說著話，然後不假思索地直接跳了起來，她半眯著眼睛，簡之舟聽見她開口說道。

「火箭炮很強大的，你不要小看了他，這傢夥很聰明，正因為他很聰明，所以他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有多麼重要。回頭等一等，他自然會派人來找我們。這地方好的是消息四通八達，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魚龍混雜，頗為複雜，各方面的勢力，總得整理清楚了，等到捋清楚了，才好辦事，要不然，便全都是一場空談，全都是盲人摸象，壓根無法——」

「向上攀爬。」

這少女挑了挑眉頭，隨即她看向簡之舟，簡之舟聽見這少女說道。

「等著。」

她好似要向外走去，簡之舟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心跳都好似在一瞬間加速，他有點緊張，抿緊唇瓣，片刻之後的簡之舟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等一下！等……等一下，念念你要去哪裡？」

他看著葉念的眼神，充滿擔憂。

葉念則是說道。

「別擔心，我出去探探消息。順便出去看一看，外頭的局勢到底怎麼樣。」

「我很快就回來，你放心我一定說話算數。」

她這句話，也是為了安撫簡之舟。不過她這句話倒是沒有說謊，她說話算數，的確做到了很快便折返回來，簡之舟聽見她說道。

「北邊的情況還挺糟糕的。張嶺之雖然有能力，不過他父親死了，他一個人，收復不了那些他父親的手下，很難做到，指點江山——也很難讓他父親的手下聽他的話。」

葉念搖了搖頭，她喃喃地說道。

「頗為糟糕啊……」

簡之舟蹙眉。

「所以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葉念看了他一眼。

「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這些辦法估計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