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本來態度格外堅決，但是聽到過關需要文書，態度倒是發生了些改變。

眼前的萬梵，他雖然看不出此女的修為，但是好像至少也是一個神王。

如此一來，如果遇到危機……

倒是多了個幫手。

而且他們長途跋涉而來，對於這裡的確極為不了解。這老者猶豫片刻，方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若是如此——同你們一起倒也可以。但是你們得保證送我們出關……」

這老者還在躊躇。

萬梵卻早已經覺得不耐煩起來。

她走到這老者身旁。

然後她根本看也不看一眼這老者，目不斜視地從這老者身旁走過去，走到了那個面容同她極為相似的少女身旁。

這少女的眼神仍然顯得迷茫。

萬梵盯著這少女看了數眼，然後她開口問道。

「黛綺絲？這是你的名字麽？」

看著對面的少女點頭。

萬梵停頓了一下，她的眼神之中似是湧過一些，十分微妙的情緒。齊昊一直在注意她，但是齊昊也說不出來，萬梵眼中湧過的那些情緒是什麼，然後齊昊聽見萬梵開口說道。

「黛綺絲……這個名字倒也可以。」

「你的母親姓萬麽？」

這個女子大著膽子抬起頭。

「那是我外婆的姓氏。」

萬梵略微一怔。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不過她外婆的姓氏……萬梵停頓了一下，她輕聲說道。

「這樣倒也不錯。」

「你不繼承萬字，這個姓氏，對於你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而對面這個少女黛綺絲則是雙眸略顯得迷茫地看向萬梵。

看著萬梵那張，同她極為相似的臉龐，她猶豫片刻，方才吞吞吐吐地開口問道。

「所以——你認識我的外婆？」

萬梵笑了一下。

「應當是認識的吧。」

黛綺絲咬唇。

「我聽我母親說過，我同我外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少女也不是傻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高手，容貌生得同她如此相似，又問她是不是姓萬，說不定和她有血緣關係也不一定。

而且她看上去是個高手。

如果她肯出手相助，說不定能夠幫助族人解除危機。

她張了張嘴巴，正打算開口詢問。

萬梵卻似是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意。

她淡淡地說道。

「你是不是想要追問，我同你有沒有血緣關係？」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不算有。」

她這樣說，對面的少女低下頭，神色之中隱隱有些失望。這少女隔了數秒鐘，方才喃喃地說道。

「那你之前為何要帶我離開？」

萬梵的聲音仍然不動聲色，不緊不慢。

「我瞧著覺得你頗為順眼。還需要其他理由麽？」

這少女搖頭。

她苦笑了一下，看得出萬梵並不是那般具有親和力的性格，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而萬梵混在人群裡頭，她同這少女容貌雖然頗為相似，但是任憑誰都能夠看得出她容貌神態都極為冷肅，更不敢隨便同她搭話。

齊昊倒是鑽入人群，走到她身旁，擠眉弄眼。

他這些日子同萬梵相處。

隱約摸出些同此女相處的訣竅。

其實只要不觸碰令她生氣的事情，她的反應倒也不會那般強烈。

萬梵瞥了齊昊一眼。

她對人心揣摩極深。

「想要問什麼？」

齊昊則是笑眯眯地問她。

「那個萬字姓氏，對於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啊？」

齊昊自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已經是非常普通。

而萬梵則是看了齊昊一眼，神情淡定從容。

「沒有任何含義。」

齊昊卻是一點也不相信的，他想要追問，萬梵卻已經三步兩步向前跨過去，而顧白站在他身旁，開口說道。

「那顯然同她的過去有關係。她既然不想要說，你若是追問，以她的脾氣性格，也一個字都不會說，你不過是自討沒趣。」

齊昊聽顧白這樣說，倒是沒有半點受挫的表情，他笑嘻嘻地說道。

「我總想著想要試一試。」

「萬一她肯說呢。」

「對了，既然你對這道關頗為了解，我們距離那地方還有多遠？」

這個問題，問得倒是頗為實實在在。顧白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他在心中默默評估了一下距離，給出了一個大概的回復。

「距離最近的一個哨站，大概還有七八日吧。」

他提出的這個詞語，對於齊昊而言，又覺得極為陌生。他啊了一聲，神情有些遲疑。

「哨站？」

「什麼叫做哨站？」

顧白耐心地同他說道。

「是我之前說過的，依附於這道邊關的修鍊者，弄出來的產物。」

「不過哨站同真正的雄關之間，還隔著天塹，天塹之上，有一座橋，叫做……」

他說到這裡，似是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出了那座橋樑的名字。

「叫做故人橋。」

「這座橋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一旦越過此橋，從此生死故人，許多親友，此後再也不復想見，所以才會叫做這樣的名字。故人……一旦跨過東域，死生兩茫茫，自然不同。」

顧白的聲音雖然平靜。

但是他這樣說。

沒來由的，齊昊腦海之中，卻突然在一瞬間湧現出了強烈的畫面感。

他想象著，那悲壯的一幕。

卻伸出手拍了拍顧白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

「還好我們是一同前往的。咱們倒是不至於成為故人。」

「從此不復相見。你是我在神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意義不同。」

顧白看著他好像洋溢著滿滿少年氣的面容，他眼中好似還有明亮笑意，似是天上星辰，那麼透亮坦誠。

他的確是個很透明的人，有什麼便說什麼，心思簡單單純。

顧白低下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

「未來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會如何發展的。」

齊昊卻不這麼看。

「可是總有些事情，是我所能控制的。比如同誰做朋友——我既然認定了一個人，便必定不會放棄。」

他眼神亮晶晶。

顧白沉默了。

隔了數秒鐘，顧白才看向前頭，他抿了抿唇，說道。

「我們走吧，趕到最近的哨站還有六七日，我們需要加快速度。」

走在他們前頭的萬梵，把這一對少年的對話都聽在耳中。

萬梵的神色卻略顯得冷，這一對少年，她之前同通寶鼠說過，她更看好齊昊。

如今，她依然是同樣的看法。

她羨慕人能有一顆赤子之心。

而至於顧白……

這個少年，但願他日後不會後悔，他所做出的每一個抉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