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綺絲猛然瞪大了眼睛。

這在她的預料之外！她咬緊嘴唇，一時之間雙眸之中都呈現出幾分迷茫之色。

而瞧著黛綺絲的這般模樣，那些戎術族的青年，對她有過仰慕之意的，通通都心生不忍。

「算了吧長老……」

他們覺得黛綺絲的樣子，看上去很可憐。

的確，平心而論，她若是能夠回來，想必九死一生。

族中還要懷疑她，的確很傷人。

但是那個老者的眼神，卻沒有半點變化，他的聲音，更是冷漠異常，極為冰寒。

「你們覺得她很可憐，但是誰又來可憐我們死去的隕落的族人，他們都是錚錚鐵骨的好漢——你們是覺得，他們活該隕落麽？」

「我們怎麼能夠一時婦人之仁！」

「若是她當真是敵人偽造成黛綺絲的模樣，我們就這樣放她進入，只會讓我們族人承受極大的損失！」

「我們已經經不住再一輪的打擊了。」

「我們族人，已經紛紛隕落。」

「我們也失去了這一片霸主地位，難道你們非要因為一時的同情之心，讓我們整個戎術族，都滅亡不成？」

「到那時，你我都是千古罪人！」

這個老者的斥責聲極為用力。而其他人原本還在猶豫不決，聽見他這句話，立刻不敢再多言語什麼。

就連黛綺絲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猶豫，極為不對。這少女深吸一口氣，然後仰起頭，她再沒有半點遲疑地，將那丹藥直接吞下。

那丹藥她知道是什麼。她也是戎術族的一員。

她知道是……用來控制奴隸的毒藥。她苦笑著吞咽下去，那苦澀的葯汁迅速在她身體之中化開，然後她抬起頭，眉眼之中淒婉之色，極為強烈，然後這個少女，輕聲說道。

「請長老為我施法吧。不是要問心煉魂術麽？我問心無愧。」

那些青年嘆息。

但是這長老卻依然是冷著一張臉看向黛綺絲，然後他的手掌在半空之中勾動數刻之後，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圖騰。

他似乎是構建出了某個特殊法陣，然後這法陣不斷盤旋向上蜿蜒。

法陣之下，則是黛綺絲略帶悲涼之色的臉龐。

那法陣逐漸構建完成，然後黛綺絲的身體都被覆蓋在裡頭，她仰起頭，神色逐漸變得麻木，然後這長老開口問道。

「你到底是誰？」

他的語氣，宛若一句爆喝。

若是心中有鬼的人，只怕早已經不堪承受。

但是黛綺絲雖然瞧著柔弱，卻認認真真地說道。

「我是黛綺絲。」

「戎術族出身的黛綺絲！」

她這句話說得極為鏗鏘有力。族中的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但是這長老卻並沒有半點要放過她的意思，這長老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青年，他不假思索地說道。

「就憑著她的三言兩句，不足以作為憑證。而且就算她是黛綺絲又如何，神界之中，也有許多秘法，可以讓人附體——這些事情，想必你們也都聽聞過，既然如此，又怎麼可以掉以輕心？」

「若是當真遇上敵人處心積慮想要陷害我族，我們逃也逃不過。」

他看似指點，實則是斥責一般的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不假思索地繼續追問道。

「你既然是黛綺絲。」

「你可有證據，說明你自己的身份？」

「而且，你有沒有遇上那魔頭？那個害我戎術族到如此境地的魔頭，你有沒有見過？」

前頭一個問題，黛綺絲可以飛快回答。

她的確也有證據。

畢竟她對戎術族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十分清楚，如數家珍。她每說出一件，那些青年瞧著她的身影，都為之歡呼。

倒是到最後——黛綺絲卻停頓了一下，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不想說謊。

陣法的影響下，她也不能說謊，所以她咬唇還是承認了。

「我遇到過那個魔頭。而且我不僅僅遇見過，我還見過他的真面目。」

她說出這句話之後，那些青年一下子安靜下來。

那長老卻抓緊手中的拐杖。

「你既然遇到過，他為何不殺了你，而放你一馬？」

黛綺絲感覺到自己的頭隱隱作疼。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她的聲音很輕。

「我並不知曉。」

但是這樣的回答，根本不能夠說服那個長老。

凡事皆有緣由，黛綺絲絕不可能無端端地就被放過，一定背後另有隱情。

這長老厲聲逼問，咄咄逼人。

而那些青年則是盯著黛綺絲的臉龐，眼神也開始有了微妙變化，他們的眼神看著黛綺絲，分明是在說，一定內有隱情。

黛綺絲生得這麼美……

她是如何逃過一劫的？

他們的揣度，令人難堪。他們的眼中，彷彿寫滿了懷疑，那種打量的眼神，才是最為傷人的，黛綺絲低聲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放過我。」

那些來自族人的懷疑，不信任的眼神，才最為傷人。

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戳進她的心裡頭去。但是那些人，卻並不會知道，他們的懷疑，對她造成了怎麼樣的傷害，他們只是步步緊逼，想要從她口中獲得答案。

那個長老看著黛綺絲，然後問道。

「你跟那個惡魔，接觸得多麼？」

黛綺絲搖頭。

那長老沉默片刻，又繼續問道。

「你見過他的面容？」

「畫出來。」

他的話語，像是冰冷的命令。黛綺絲抬起頭，她的雙眸隱約有些神采渙散。

「我……我做不到。我對他發過誓言，絕不透露他的容顏。我是拿族人發的誓言。」

「所以我不能透露絲毫，關於他的訊息。」

她這樣說，對面的長老看著黛綺絲的眼神，反而變得愈發冰冷，然後他唇角溢出冷笑。

「哦？」

「那你同他之間，可曾發生過什麼？」

黛綺絲拚命搖頭。

長老的眼神，太過陰寒，讓她的心也一點點地隨之冷漠下去，而長老的那種冰冷眼神，甚至讓她心裡頭感覺到害怕，同時也心寒。

族人的態度。

跟她所想的不太一樣。為什麼所有人不高興，而反而要咄咄逼問她。她可以理解長老們的懷疑，但是她已經證明自己就是黛綺絲，她回來，為什麼大家不高興。

她不明白。

但是對面的長老顯然也不需要她明白。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青年，然後說道。

「先放黛綺絲回去吧，嚴加看守，不要讓她四處走動，更不要容許她隨便接觸旁人。」

旁邊的青年點了點頭，然後飛快應諾下來。

齊昊看著這一幕，他除了搖頭，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從已經死傷慘重的戎術族的角度來看。

他們這麼小心翼翼，也沒有錯處。

只是確實顯得很傷人。而萬梵則是抿了抿唇，她的聲線有幾分微涼，像是雨水滴落在人的臉頰上。

「戎術族……哼哼。」

她的那兩道冷哼，意味不明，但是她的聲音卻很輕，飛快地消失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