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一時被萬梵問得語塞，他轉過頭看向四周，人影婆娑，那些大多是戎術族的族人。

在黛綺絲的記憶之中，這些人都是鮮活的。

但是齊昊想到他之後所見的，戎術族那三三兩兩的人群，不難想象，戎術族的族人，都已經隕落了。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浮現出幾縷寂寂冷淡，他的聲線，都為之變得微冷。

「倒是有些可惜。」

萬梵卻覺得這是平常事。

「神界弱肉強者，所以才需要居安思危。」

「整個神界哪裡有安生地方。若是覺得佔盡地利，自以為高枕無憂，危機便一定會找上門。」

「至少我從不曾見到過哪裡足夠太平。」

「哪怕是古藏淵，每萬年一次的爭鬥也是血腥之極，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更不用提平常那些魂修之間大大小小的爭鬥無數了。」

萬梵對於這些事情，司空見慣。

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而齊昊則是苦笑了一下，他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

「雖然如此—但是總還是有些地方，是一片凈土。比如神鯨島——對於任何修鍊者來說，都足夠友好。」

而這一切，則是玄月賦予的！

她儘力，在神界製造出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

其他地方或許不可以。

但是神鯨島可以。

而萬梵對於齊昊的說法，則是直接嗤之以鼻。她沒有去過神鯨島，隻覺得齊昊的話語，充滿了可笑的理想主義，她瞥了一眼齊昊，語氣十分直接，乾脆利落。

「不成便是不成。」

「沒有什麼凈土不凈土。天下烏鴉一般黑。」

齊昊想要爭辯，看著她譏誚的臉龐，又把那些反駁的話語給吞了回去，他只是喃喃地說道。

「若是你見過玄月，你必定不會這樣想。玄月同旁人——是不同的！」

齊昊強調了這個不同。

但是萬梵的神情卻略顯得冷淡疏離。她說道。

「玄月？」

「若是有緣見到她。我倒是可以試試此女有什麼本事。你這麼推崇，莫非是神界新的至尊？」

她這麼說，齊昊反而被問得一怔。

他還真不知道玄月的修為。

不過——

若是萬梵因為他的話，當真跑去找玄月的麻煩……

齊昊心裡頭卻又覺得，玄月肯定應對得來。

讓眼高於頂的萬梵受挫一下，讓她見一見世面，也是好事情。

……

齊昊這麼想著，他的眸光閃爍，聲線更是篤定了許多。

「戎術族的敵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萬梵朝前走去。同在這幻境之中，完全沒有方向感的齊昊相比，萬梵似乎更加明確自己的方向。齊昊看著她向前而去，聽見萬梵淡定自若地說道。

「你跟著我走，自然而然會知道。不要迷路。」

齊昊深吸一口氣，然後萬梵越過草原上頭大片大片的如同帳篷一樣的存在，大概這便是戎術族子民的住所，然後來到了接近中心區域，一座格外不同的帳篷外。

這帳篷之所以顯得同其他帳篷都截然不同，是因為四周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

那些鮮花璀璨鮮活，顯然挑選的都是最為時令的花朵，上頭還掛著露珠，好似剛剛採摘下來。

這些鮮花堆放在這營帳外。

齊昊瞥了一眼，然後扭頭去問萬梵。

「這是黛綺絲的住所？」

「看來，她在戎術族裡頭，很受歡迎。」

萬梵卻嗤之以鼻。

「這還需要細想麽？我們一路走過來，都不曾見到多少女子，可見這戎術族陽盛陰衰，說不定要靠在外劫掠。」

「何況黛綺絲的外婆是萬家人，她身上擁有一部分血脈，自然生得同這些異族不同，更加美貌，引得族人為之傾心，再正常不過。」

齊昊點了點頭。

「莫非那敵人，是因為看黛綺絲美貌——所以才放過她。但是他又封印了她的記憶，莫非是對她……對她……做了一些見不得天光的事……」

萬梵的神色卻變得嚴肅。她這一次倒是沒有直接斥責齊昊的揣測，但是她卻否定了齊昊的說法。

「應當不是。黛綺絲並沒有收到什麼傷害。對方顯然也不是沖著她的美貌而來。」

萬梵慢慢地轉過頭，日光下，遠處的草原盡頭，卻升騰出一陣黑霧！

那陣黑霧，極為詭異地瀰漫過來。

但是這些戎術族的族人，卻好似根本沒有半點察覺，依然自顧自地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份不對勁。

齊昊順著萬梵的視線方向看去，他看見那連綿不斷的黑霧，這少年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的語氣都有些驚駭。

「那……那是什麼？」

齊昊覺得，眼前這一幕極為驚人！

那不斷湧入他視線範圍之內的黑色霧氣，給他的感覺，居然好似具有生命力，不斷盤旋升騰，步步逼近。而等到齊昊看清楚那黑霧的本體。

他更是從心底裡頭升騰起了陣陣寒氣。

齊昊的聲音，都有些失語。

「那是……」

「那居然是一群蟲子？」

是的，等到黑霧接近，齊昊才看清楚這黑霧居然是由無數隻黑色甲蟲構成的。他看得心底寒意四溢，齊昊的神色都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他忍不住低聲說道。

「這……」

而萬梵卻一點也不吃驚意外。

「能夠讓戎術族險些滅族的危機，怎麼可能那般簡單。」

「若是只有單純一個強者，也無法對這麼多人造成傷害，可見對方一定有範圍攻擊的手段。」

「而且你仔細看這片蟲海。」

齊昊強忍著心頭的那股不適感。

他看向前方。

蟲海翻騰，他已經能夠看清楚裡頭混雜的黑色甲蟲的模樣，但是他卻想不出任何一種類似的存在。

齊昊聽見萬梵說道。

「我雖然也不知道這種黑色甲蟲的具體品種，但是我卻能夠感應到一點端倪。」

「這些黑色甲蟲，似乎是某種混雜培育出來的特殊存在。」

「而且，若是我沒有感應錯的話，這些黑色甲蟲，可以吞噬神魂。」

齊昊聽得渾身更是為之一冷！

可以吞噬神魂……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他頭皮發麻，盯著這些黑色甲蟲看，心底的幽涼揮之不去。

而這片由蟲海構成的黑色霧氣，終於被戎術族的族人發現了。

他們神色一變，倒是沒有立刻潰不成軍。

但是，他們做出了一個極為錯誤的決定。

那就是他們居然抵抗這片黑霧。

萬梵看著他們在族人面前燃放起大片大片的火焰，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絲憐憫，萬梵的語氣，極為幽冷，帶了幾分冰涼。

「他們完了。若是掉頭就跑，還能有一線生機。」

「妄圖憑藉之前的經驗，用火焰去抵抗這些蟲海，卻只會帶來更加不可預料的結果，他們這是自尋死路，誰也救不了他們。」

「這片黑霧，又豈是普通火焰可以燃燒驅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