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不懂就問。
「這裡的條件好在什麼地方?」
萬梵看了一眼顧白。
「這裡能夠讓他看得更遠。」
「他想要送藏在法寶裡頭的那個魂修去輪迴轉世,其他地方,只能讓她墜落輪迴長河,這裡,卻因為是這座飛升之橋的橋眼——你可以當成是陣法的陣眼,一些奇特力量的匯聚之地,所以在這裡動手,可以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能夠窺探到她的部分前因後果。」
「他想要找到她。」
「這裡是最佳的選擇。」
齊昊點頭。
他大概明白了。
顧白……大概是一定很想要再次找到楚瀅瀅的吧。
他自己看向四周,顧白那邊,似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萬梵也說道。
「你若是送她去輪迴,便得儘快了。我不確定她的魂魄之力還能夠支撐多久,多一秒都是多一份變數。」
而伴隨著萬梵的這句話,顧白已經取出了那樣法寶,然後他再沒有半點猶豫,伸出手拂去上頭的封印。
那道身影出現在顧白面前,就連齊昊這等沒心沒肺的存在,都感覺到緊張而又激動。
他忍不住捏緊手指。
楚瀅瀅的臉龐有點模糊。
但是齊昊進入過天通谷的環境。
所以他也知道得很清楚,楚瀅瀅長得是什麼模樣。
在神界美人如雲,多得是那種令人驚艷的美人。但是楚瀅瀅卻並不是令人驚艷的那一種人,她生得其實充其量只能算可愛。
但是齊昊心裡頭又很清楚。
不管楚瀅瀅長得好看難看,她其實都是個……挺好的姑娘。
這跟她的容貌生得如何,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就是個好姑娘。
他知道的。
而齊昊覺得,顧白一定也是這麼想。
楚瀅瀅的影子似乎只能盯著顧白看,她張開嘴,但是卻沒有聲音,齊昊想她一定很想跟顧白說什麼,而顧白一定聽得懂。顧白看著她的臉龐,卻搖了搖頭。
齊昊聽不見,卻又覺得有點好奇。楚瀅瀅在跟齊昊說什麼話。
通寶鼠在齊昊的腦海之中嘆氣,然後齊昊聽見通寶鼠說道。
「這個小姑娘說她不想離開。她不想要輪迴轉世,她隻想這麼跟著顧白,直到她魂飛魄散。」
這種想法,也不能說有錯。
從正常人的想法看來,拋棄輪迴的機會,選擇隨時都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那條路當然很傻,但是也許這樣,楚瀅瀅自己反而覺得輕鬆又愉快。
顧白看著那道影子,他抿緊了唇。
他的容貌,原本就生得帶了三分疏涼,這麼盯著楚瀅瀅看,只會讓人覺得氣質更加冰冷,然後他說道。
「我不答應。」
他隻說這四個字,然後便立刻想要動手,那道影子卻幾乎有些焦急,幾乎維持不住形態,想要衝到顧白面前說些什麼,顧白卻只是對著她默默彈指,顧白說道。
「你如果想要我好,便按照我的話去做。」
「我動用了很多心思,才帶你到這裡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不要讓我的心血浪費掉。」
他的話,明明是為了楚瀅瀅好。
但是聽上去,偏偏又沒有多少情緒,讓人聽上去,感覺他好像在責備楚瀅瀅一樣。
齊昊默默站在一旁不說話,他在心裡頭想,顧白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麽……他明明那麼在乎,但是說出來的話也太不討喜了一點,給人的感覺,好像他有多麼討厭小姑娘似的。
果然還是……
這種人感情缺失太嚴重。
對人好,也讓人感覺不到啊。
他都替楚瀅瀅覺得委屈。
齊昊這麼大咧咧的人都覺得不妥當。
更不用說楚瀅瀅,她抬起頭,哪怕是虛幻的一個影子,齊昊也能夠感覺到她顫抖得厲害,更好像是隨時隨地都快要流出眼淚的模樣,顧白卻扭過頭,根本不去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他說道。
「你走吧。我會找到你的。」
明明後半句可以說得很動聽……很深情。
但是從顧白嘴巴裡頭說出這句話,你也不能說他說得不對,就是他給人的感覺,像是要找人麻煩似的。
那個少女張開嘴。
不用通寶鼠翻譯,齊昊也能從她的嘴型看得出來她在說什麼。
「顧白你是不是討厭我,想要永遠都不再看見我?」
齊昊心裡頭咯噔一下。人家小姑娘都這麼問了,你可別作死啊顧白——可是他看向顧白,卻看著那個青年,依然冷著一張臉,然後冷冰冰地回答道。
「是。所以我才要送走你。」
齊昊眼下一黑。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向前跨了半步,他張開嘴,聲音很焦急,他覺得他比當事人還要更加著急,他可當真是為了顧白而操碎了心,齊昊焦急地開口說道。
「不是的!」
「你別相信顧白,也別聽顧白的話,他只是不會說,他其實根本沒有那麼不在乎你,他真的很在乎你,我知道……他……」
齊昊著急得舌頭都有些打結。
而對面的那道影子——卻猛然顫抖,然後縱身向下一躍!
那影子消失不見了。
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齊昊也不知道,她聽見了自己的話沒有。
他真的很擔心。
而等到楚瀅瀅的那道影子消失不見,顧白才皺著眉頭,然後這個少年的身體,猛然佝僂起來,他甚至有些站都站不穩了,然後他跪在這平台邊緣,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他的神色。
甚至比之前神道宮的禁製反噬的時候還要更痛苦。
齊昊根本不知道顧白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嚇了一跳,忍不住衝上前去握住顧白的肩膀,聲音都在顫抖。
「顧白?你沒事吧?」
而一旁的萬梵這才不冷不淡地補刀。
「他沒事才怪。」
「他為了確保那個魂修能夠轉世,不惜分出自己的一半魂魄燃燒獻祭掉。」
「不要命的蠢事情,我反正是沒有見過除了他之外還有什麼人做過,他以為魂魄的事情是隨便開玩笑的麽,日後必定有極其可怕的後遺症——神魂不完整,嘖嘖嘖,說不定到後頭會直接崩潰掉,連來世都沒有了。」
「他送那個小姑娘轉世。」
「他可是連自己未來轉世的機會都不要了的。」
齊昊看向顧白的表情焦急不安。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能不能挽回?」
萬梵聳了聳肩膀。
「人既然都已經送走了,還如何能夠反悔的?怕是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嘍。不過他自己的選擇,他自己咬牙得受著。」
齊昊盯著顧白的臉頰,他更不明白。
「既然如此,你既然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就不能告訴楚瀅瀅麽。你非得對她那個態度做什麼?」
他都覺得憋屈得慌。
而通寶鼠則是在齊昊腦海裡頭不緊不慢地說風涼話。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人,就是這個性子,讓他好好說話,比殺了他還難。越是喜歡,就越是不可輕易表現出來。」
「這種性格,遲早把自己憋壞。可憐那個小姑娘了,我若是那個小姑娘,估計得絕望。」
「不過這不關你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啊,或許人小姑娘就喜歡這個調呢?」
齊昊看了一眼顧白,卻只能嘆氣。
也對,楚瀅瀅和顧白之間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吧。
他操心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