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梵卻覺得自己不好替齊昊做出選擇，所以她沉默，而艷骨則是湊到齊昊身旁，他看著這少年的臉頰，開口說道。

「你若是不肯答應呢，就眨一下眼睛。」

「我數三二一……」

「唔，一！時間到了，你既然沒有什麼反應，就證明你答應啦。」

她這番話說得極為隨意，而萬梵則是看向艷骨，一時之間有些氣極。

「你這樣根本就不算數……」

「他若是能夠眨眼，我也不會來找你。」

可是艷骨則是笑盈盈地說道。

「你放心吧，他又不會怪你。而且能活下來，總比不能活下來好得多吧。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把這個小子恢復原樣。我們妖族許多法決，都可以在他身上實驗一番。」

看著艷骨躍躍欲試的模樣，萬梵心裡頭咯噔了一下，突然覺得齊昊這小子的未來——怕是要一片灰暗了。萬梵猶豫了片刻，方才低聲問道。

「等一等，你先告訴我。」

「你見到過妖神麽？」

她提到這個名字，卻讓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凝固住。對面的艷骨的神情裡頭流露過一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黯淡，然後她方才抬起頭，眼神中仍然神采奕奕，彷彿那一瞬間的黯淡，只是人的錯覺。

然後萬梵笑眯眯地反問。

「妖神？」

「你為什麼會會覺得，我會知道他的下落。他去哪裡，也不需要同我交代。」

「你別擔心，我答應了帶你進入妖族那個密庫，我就一定會履行諾言。就等到……這場雨停下來吧。」

……

這場雨好似漫長得沒有盡頭。空曠無比的原野之上，風仍然在吹，帶著那絲絲縷縷的雨點落下。顧白的臉頰上頭落了雨水。

他卻顧不得去擦拭。

他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雨水裡頭。

宛若一個無家可歸的遊魂。他抬起頭看著天穹，日光完完全全消失，妖族的黑夜漫長無光，原野上頭的風，冷得彷彿能夠一直刺透人的骨髓，他憋著一口氣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何處，然後這少年的身體踉蹌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泥潭裡頭。

他渾身都被骯髒的泥水浸透。

白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天色黑沉沉的，他在想這場雨水什麼時候才能停呢。

……

整個神界都被雨水覆蓋了。在更加遙遠的神鯨島，曦沅伸出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她身旁坐著的少女扭過頭看向她，卻聽見她說道。

「我有些不安。」

她很少會用如此認真的語氣，把她的不安給坦誠地說出口。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影，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一般的不安。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卻又說不上來。」

「你找到白玄了麽？」

對面的少女搖頭。

「他已經失蹤了很久了。他不是借了你我的血液，說要去東荒，去煉製萬妖符麽？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他煉製萬妖符用來做什麼。」

開口的是多多。

而曦沅眉眼之中的憂慮之色，濃鬱得似乎根本化解不開。

「他煉製萬妖符，應當是用來對付謝長風……但是我又覺得這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玄月呢？不在神鯨島麽？」

多多搖頭。

她同曦沅對視了一眼，曦沅心中咯噔了一下，她閉眸片刻，突然問道。

「你還能夠……感應到玄月麽？」

對面的少女聽見她這樣問，表情也在一瞬間嚴肅起來，她閉上眼睛，呼吸都隱約急促起來，隔了好一會兒，然後她才點了點頭，聲音很輕。

「可以感應得到玄月的存在。」

「怎麼了？」

「是有……什麼問題不成？」

曦沅的臉色很難看。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只是我始終覺得不安，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不安，一直圍繞著我。」

「而且這場雨……」

「下得太過淒涼。神界幾乎從來沒有如此大範圍的雨水，我總覺得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轉變，可是我們懵懂無知……我太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了。」

多多隻嘆息。

「可是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白玄只要了鮮血，如果有我們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他應當也不會同我們客氣，他不說，便證明我們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多多默默猶豫半晌。

突然盯著曦沅的眼眸。

她問道。

「要不然，我們也去東荒？」

她來神界，沒有去過東荒之地。但是曦沅作為始祖鳳凰，經過無數次輪迴，神界沒有她不能踏足之處，她自然是去過東荒——在曾經的無數次轉世之中，曦沅揉了揉眉心，她的臉龐之上流露出絲絲點點的疲憊姿態。

多多聽見她說道。

「東荒啊……我也有許多年不曾踏足。若是要去也可以，你那邊可以麽？」

她指得是神元金龍那邊。

多多不假思索。

「那邊如今都是我做主。即便我離開，他們也不可能再動任何手腳。」

「我們若是想要前往東荒，不妨叫上赤瞳一起。」

「我總覺得，那邊會出事，不妨去看一看。」

「不過我們去東荒的話，應當會驚動那邊的古妖族，若是能夠避免交手的話，還是盡量避免交手更好一些。」

多多這句話說得極為認真。

「那邊的古妖族，傳承這麼多年，經過這麼多神界變化滄桑，應當也有他們的門道。」

曦沅倒是覺得古妖族沒有什麼可擔憂。

而外頭隱約傳來喧嘩聲，她同多多對視一眼，兩個人一瞬間出現在神鯨島的高山之上，然後瞧見天穹之上——突然多出無數道流星劃過！

就如同無數璀璨花朵在天穹之上盛開。

留下一道道燦爛之極的光影。

那影子劃過天際，曦沅凝望著天穹之上的影子，她終於徹底變了神情，她略微閉了閉眼睛，然後多多聽見曦沅說道。

「好像……變天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為何一點都感應不到……」

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心底才湧上強烈的不安同仿徨感，曦沅的指尖緩緩地劃過天際，想要感應那股從天穹之上湧出的力量，然後她聽見多多說道。

「那些流星，是要去東荒麽？」

曦沅不再有任何猶豫，她下定了決心。

「我們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