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抬起頭，她的眼底也終於有了怒氣。她的聲線透出了些冷厲，她注視著項飛羽的臉。

對面的青年，那張臉還有些清秀，葉玄月此時此刻，心頭卻沒有了半點好感。

「關你何事？」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她更了解那隻狐狸的。她實在是心裡頭覺得厭惡，非要把這些所謂的正義強加在她身上！難道她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麼？

她看著項飛羽，她動了真火，紫光劍緩緩躍起，她的口中一字一句地念出劍訣來，那瞬間，紫光劍幻化出了繁複影子，葉玄月抬起頭注視著對面的青年，她說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僅僅憑藉你口中，九影照壁的幻影，便能夠這般構陷我？」

「你如何能確定那是真的？」

「你不過是曾經見過小白一眼而已。」

「我同它相處，卻足足有幾千年，從最初一步步互相扶持走到今日來——你如何不知道，是旁人想要陷害它，陷害我？」

葉玄月的氣息有些不穩。

她的心裡頭，似是有一團躍動的火焰。這火焰好似快要熊熊燃燒起來，葉玄月的每句話，都說得認真且用力。她極少說這麼長的話。

但是她眼下同項飛羽對峙，這些話卻一氣呵成，她甚至不用思考，也不用想著，會不會徹底激怒對方。葉玄月隻覺得，她問心無愧。

「不論你如何想，你若是想要殺我，便來。不用特意給自己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為你那般便顯得高尚了麽？」

「想殺人，何必非得給自己找理由？」

「而且，你也殺不了我。」

紫光劍的影子遊走，葉玄月握著劍站在項飛羽的對面，項飛羽抬頭，他能看清她的臉，同她臉上的光澤，她這樣看過去，給他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

居然比萬千千看上去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項飛羽攥緊了手腕，他手中的長槍幾乎有些抓不穩，他那瞬間甚至也在心裡頭懷疑，是不是當真誤會了對面的少女。

她的反應，太過真實。

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項飛羽咬緊了他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幾乎被他自己咬出血來。他知道九潯派眼下的情況，九潯派面臨著極大的危機，仙界的那位靠山已經隕落了，九潯派如今正在風雨飄搖之刻。

他若是這一次爭奪升神名額失敗，一旦在這裡隕落，整個九潯派很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項飛羽等於是被九潯派養大的，所以他不能不管不顧這個門派的興衰。

但是……他也很清楚他自己的道路是什麼。

他想要追求，天地之間的那一縷正氣。

他不想要有朝一日天地之間邪意瀰漫，以至於日月無光。他記得他當初還在千聲谷外閉關的時候，見過的那隻狐狸，他很確定，那隻狐狸，絕對會給這個塵世帶來大災難！

而且……

他也很篤定。

原因絕對在眼前的這個少女身上！

項飛羽的心思十分複雜。他雖然動了必定要誅殺葉玄月的心思，但是他也發現了，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他如今輕易能夠誅殺得了的。她居然已經突破到了半神境界。

而且她手上還有神界法寶。

就算是他拚了命，同眼前的少女同歸於盡。

那九潯派要怎麼辦？

九潯派必定會衰敗下去！他熟悉的那些師兄師弟，長老們，很有可能都因此而隕落。這是大勢不可逆。項飛羽咬緊了牙關，他抬起頭看著葉玄月。

他的心思很沉重。

葉玄月方才的話，雖然說得擲地有聲，但是依然沒有說服項飛羽。因為他覺得他在看見那隻狐狸的時候，那種感覺不會錯。是眼前的這少女被一葉障目，執迷不悟，不肯相信他所說的話！

但是越是如此，等到那隻狐狸當真強大，到時候便是一場天地大劫。項飛羽的手腕青筋暴起，他抬頭，額頭同樣也有一道道的青筋。

「你來這裡，是為了爭奪升神名額，是想要前往神界是麽？」

「我會在神界等你。」

「我就算在半神之地殺不了你，等到了神界，我也必定殺了你！」

「我不會給你發展壯大的機會！」

他站定，然後收住了他手中的那把長槍。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來。他似是用這樣的辦法來平復他自己的心緒。而葉玄月卻自始至終，都是平平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

這少女的聲線，十分清冽。

「我說了，你若是想要殺我，隻管來，那是你的本事。」

「但是你若是再說小狐狸的一句壞話，我也必定要誅殺你！」

葉玄月的這句話，同樣說得毫不猶豫！

她隻袒護那隻狐狸。因為她相信它。所以旁人不論如何編造它的壞話，她一個字也不會相信。

哪怕它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告訴她不論如何，請她別忘了曾經陪在她身旁陪她同生共死把她看得重於生命的那個曾經的自己，葉玄月也相信它。

這世上。

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它。

內心深處，那一點的柔軟。

項飛羽看著眼前少女的決然，心裡頭卻瀰漫起了複雜的感覺，他看著她的眼睛，沉默許久，卻聽見葉玄月說道。

「你認定是妖孽的那隻狐狸，見過你之後，曾經在半神之地給我留下過消息。」

「它沒有說你不好。它提到過你，並沒有半點不好，反而說了你的好。」

「所以我之前，原本是打算相信你的。」

葉玄月的唇角有些譏諷之意。她盯著項飛羽，開口說道。

「它的確是錯，錯在它看走了眼。」

「你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葉玄月同項飛羽的兩個神界法寶碰撞的動靜著實大，不過到如今為止，都被葉玄月牢牢封死了，葉玄月抬起頭盯著項飛羽的眼眸，看著他瞳眸，她說道。

「爭奪神令，各憑本事。」

她隻說了這句。並沒有提到什麼要奪得頭名，但是她手中的劍芒寒光凌冽，項飛羽看著她，卻彷彿能夠一直看到她的內心深處去，他能看得出這少女的倔強！

項飛羽的手掌有些發麻。

他的性子，也倔強執著，否則不可能日日打磨，修鍊最為辛苦的法決，把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打磨得強盛無比。他心也如同磐石。

既然如此，好。

他總有一日，會讓眼前的少女明白，她是錯的！她口中說出的話，都是虛假的！

總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