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昌河盯著眼前的少女的眼睛。

他見過無數雙眼睛，可是也沒有哪一雙眼睛，有這少女這麼美，這麼堅定。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問道。

「我的門派？」

「我的門派，早在不少年頭之前，便不在了。」

他的這句話說得十分平靜。也並沒有什麼悵然之色。

葉玄月則是想了想，還是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那你聽說過一個叫做百裡乾戈的人麽？」

楚昌河這一下是真的愣住了。

……

片刻之後。

葉玄月坐在草廬之中，她的面前的杯盞之中倒了一杯清茶，她低下頭，似是若有所思。

「按照你的說法，百裡乾戈，是你們陰陽學派，最為出彩的弟子之一……？」

楚昌河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爭鬥升神名額這件事。」

葉玄月點了點頭。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話，她自己便要去參與其中了。她不可能不知道的。這少女抬起頭，她盯著眼前的楚昌河，聲線聽上去十分清越自然。

「你這麼說的話，他當初去參與了此事——並且，恐怕成功了？」

楚昌河倒是有點兒驚訝於葉玄月的眼界。他點了點頭，想了想，輕聲補充道。

「百裡乾戈當初加入我們門派之後，表現極為出彩，不到百年，便已經讓整個門派震驚——他代表我們門派去參加爭奪升神名額的時候，原本無人看好他。」

「因為那一次，只有五個升神名額。」

「半神之地有不少大門派，當初我們陰陽學派，並不算什麼大型的門派。」

「所以他雖然代表我們門派出戰，但是也沒有人認為，我們會贏。」

「一般這樣的名額，都是落在九潯派，香谷閣這樣的大勢力之中。」

「但是他卻成了那個傳奇同奇跡。」

「聽聞當初他在升神名額的爭奪之戰中，最終的排名，乃是第一！」

「蓋過了當初的半神之地無數天才，成為了驚艷整個半神之地的人物。」

「那也是當初我們門派尚未覆滅前最為風光的時刻。我便是因此，所以方才拜入了陰陽學派，成為了陰陽學派的弟子。我當初還見過他一次。」

葉玄月有些興趣。

「你見過百裡乾戈真人？」

楚昌河點了點頭。不過這是他年少時候的事情，太過久遠，哪怕是他的修為，也需要好好地回想一下。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朦朧。

「他穿了一身十分樸素的灰色長袍，但是他生得很英俊，整個人有一種溫和如春風的感覺。我同他說過幾句話——卻覺得他身上，好似有一種淡淡的悲傷感覺揮之不去。」

「對，就是悲傷感覺。」

「我當初是不懂，為何他那樣意氣風發的人，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

「後來……我好像才隱隱明白了一點他為什麼不開心。」

「就在我的妻子亡故後，我也什麼事都開心不起來了。」

他說到這裡，似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又看向葉玄月。

「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取回木釵。是我的私心，那裡太過危險——我原本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的。但是我若是一進入其中，以我的修為同那個地方的牽扯，只怕立刻便要引得裡頭的陰陽絕脈爆發。」

「那樣，我便當真要永永遠遠取不回這枚木釵了。」

葉玄月聽著他語氣之中的嘆息。

她認真地問道。

「你覺得我能夠取回木釵，是因為，我有陰陽磁環麽？」

楚昌河微微一怔。他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先是點頭，但是復又搖了搖頭，他的聲線十分認真。

「不全是。」

「我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可以。」

這倒是一種說不出的信任了。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楚昌河。

「所以……百裡乾戈最後，是前往了神界麽？」

楚昌河苦笑了一下。

「應當是吧。不過那也是好幾萬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初我剛剛拜入門派，對於這件事情，也並不是那麼清楚。我只是記得……他那時候跟我說話的樣子，顯得有些寂寞。」

「說起來，他在我們門派裡頭停留的時間並不長。」

「我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他說到這裡，突然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少女，他微微眨了眨眼睛。

「你們……」

「等等，你知道百裡乾戈，而你，是從仙界而來？」

方才林若嵐的話，已經點名了葉玄月的身份了。

葉玄月也並沒有避諱什麼。

她點了點頭。

聲音很是好聽。

「嗯，我們的確是從仙界而來。我來是為了找一個朋友，但是無意之間，得了兩儀相派的一個囑託。」

「至於百裡乾戈……」

她思索了片刻，猶豫要不要說出他的來歷。

楚昌河卻輕笑了起來。

「你不用說，我也大概能夠猜到的。」

「不過只不過我們之前都想不到，他那樣可怕的天才，能夠碾壓我們半神之地所有的年輕一代的強者，居然會是從我們半神之地大部分人看不上眼的仙界所在。」

「當初同他交戰的那些天才，若是知道這件事，只怕要更加慚愧無比了。」

葉玄月低聲說道。

「他原本在仙界也算得上是驚世駭俗的天才的。」

楚昌河的神情隱隱有些感嘆的。

「在百裡乾戈離開之後，我當初聽過長老們議論他，語氣之中提到他，也隱隱懷疑，他是否同神界有牽連……因為他的見識，見聞，都非同一般。尤其是他最後能夠奪得升神名額，而且還是碾壓半神之地的那些大派之中的驚世天才，若是若說他是神界下來歷練的……長老們也是相信的。」

「但是萬萬想不到。」

「他原來是仙界出身。」

葉玄月聽見楚昌河的感慨，她則是微微一怔，有些想要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青年。

她若是沒有記錯。

身旁的男子，才是同神界有千絲萬縷關係的。

包括那個小女孩，同神界隱隱也有所關聯。

不過葉玄月忍住了沒有轉過頭，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眼前的楚昌河取出那枚徽章，楚昌河又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少女，他似是有些猶豫，隔了一會兒，楚昌河方才開口說道。

「容我多問一句，你有何打算？」

葉玄月看向眼前的楚昌河。

他盯著眼前的少女。

「兩儀相派我知道。他們把磁環給你，想必那交易沒有那麼簡單。」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說道。

「若是兩儀相派讓你代替他們去參加那爭奪升神名額的事情——你還是最好躲避一二為好。」

葉玄月的眉頭輕蹙。

「為什麼？」

「有什麼不妥當之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