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名喚綉荷的女子點了點頭,然後往前走去。
「帶我去見一見。」
「老祖本體還在閉關,上一次老祖的那具傀儡魄在那個女子手中受了點傷,被他逃走了,所以如今這裡,便由我做主。」
這女子看似生得柔美端莊,但是做起事情說起話來,卻是雷厲風行的性子。
這兩個銅銹老祖的手下瑟瑟縮縮,對這女子倒是十分忌憚,連連點頭。
這位綉荷,能夠壓製住他們,乃是因為她的修為,乃是神將!
她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爐鼎可以比擬的。聽聞她根本不是人族,她的本體,乃是這羅剎海深處的一株荷花,化形之後,在外遊歷多年,意外落入老祖手中,精心培育無數年頭。
老祖對她信賴有加。絕對得罪不得。
綉荷一路往前,而等到她見到葉虛庭的時候,卻微微一怔。
她的眸光落在了葉虛庭的臉龐之上。葉虛庭雖然氣色虛弱,但是他容貌俊美無儔,哪怕不曾睜眼,也能夠看得出是何等絕世的好底子,這副容貌,綉荷從未見過比他更加出挑的。
她盯著葉虛庭,足足停留了數秒,方才問道。
「便是此人?」
「此人眼下重傷昏迷?可曾醒轉?」
「你們是如何知曉,他同老祖要尋找的那個居庸有關係?」
她一口氣連問三句話。
那兩個神人也不敢妄言,老老實實地照實回答了。
「不曾醒轉過。我們查探過,他眼下如同一個廢人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蘇醒過來。」
「知道他同居庸有關,是因為他身上有金粲米的氣息。而居庸所居住的那個島上,種植了不少金粲米。此人應當是居庸救下來的。」
綉荷的視線沒有移開過葉虛庭的臉龐。這個青年的模樣,是她之前不曾見過的那一種。
她頓了頓,然後說道。
「荒謬。」
她這兩個字,說得輕描淡寫。
卻讓這兩個神人一瞬間有些誠惶誠恐,不知道何處得罪了她。而綉荷抬起頭來,她的唇角噙著一絲古怪的笑意,然後綉荷淡淡地說道。
「他既然傷得極重,說不定是飄在海中,無意之中被那居庸救上來的。居庸給他餵了些金粲米,然後發現無利可圖,便離開了。」
「若是如此,你們抓了他,能有什麼用處?」
這兩個神人聽見綉荷這樣說,立刻急忙辯解。
「不僅僅如此的……我們尋到此人的時候,他身上還有兩重禁製,其中一重更是動用了一張老祖贈與的符咒方才破開。正因為如此,所以此人的來歷,必定沒有那般簡單。」
「居庸肯為了他布置禁製,必定還是要來尋此人的。」
綉荷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她說道。
「我留在這裡,看看能不能喚醒此人。你們出去吧。老祖那邊,我自有解釋。」
這兩個神人不敢再觸她的霉頭,他們似是對綉荷忌憚極深,連忙逃出,隻留下綉荷一個女子,安安靜靜地注視著葉虛庭的面龐。
她緩緩走上前來。
打量著面前這個重傷昏迷,無知無覺的男子。她的手指生出,然後在她的掌心之中,憑空生出了一朵荷花,這朵荷花逐漸旋轉不定,然後想要融於葉虛庭的身體之中,卻在接近葉虛庭的剎那間,突然粉碎開來。
綉荷的神情猛然一變。
「欸?」
她湊近葉虛庭,然後伸出手,一把握住葉虛庭的手掌。她注視著他的手掌,她身旁飄蕩起了荷花開放的幻影,她微微閉眸,等過了好一段時間,她才猛然皺眉,聲音都凝重起來。
「先天劍體?」
「根基盡毀?」
這八個字從她口中吐出,她看向葉虛庭的神情,便變得愈發複雜起來。她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冰涼手掌,看著他手掌心的脈絡,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
「倒是可惜了。」
她是真心覺得有些可惜。原本若是不毀掉根基,是會被羅剎海各個大勢力爭奪的絕世天才。
幾乎板上釘釘,等同於下一個神王。
如今,卻只能夠成為一個廢人了。
她本體為荷花,落在銅銹老祖手中,卻同他是彼此合作的關係——因為她能夠煉化一種銅銹老祖十分看重的靈液,而銅銹老祖則能夠給她提供庇護。
她的睫羽顫動了兩下,再低下頭看著葉虛庭的那張冷峻臉龐,心裡頭的滋味卻有些複雜。這樣的體質,原本是她見過最為良才美玉之人,如今卻毀於一旦。
她生性眷戀高潔之物,荷花本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男子身上的氣息,很是讓她覺得舒服,自然而然地便有親近感。
她並不適合同銅銹老祖這樣的人共處,但是出身羅剎海,卻有她的無奈之處,只能夠藉此,求得自保罷了。
至於什麼高潔清白,倒是不能過於放在心上,否則,她早就該本體毀滅。
也不能從一朵羅剎海之中的荷花,一路逐漸步步高升,成為如今的神將境界。
銅銹老祖雖然有其齷齪不堪的一面,但是同她做交易,倒也爽快,畢竟要用到她的靈液,所以自然盡心庇護她。
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也落不到她身上。
她只要專心修鍊便好,她的境界越高,靈液對銅銹老祖的用處,才會更大!
綉荷倒是不在意此人同居庸有什麼關係。
銅銹老祖的那些事,在她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縱然找不到居庸,銅銹老祖也不可能僅僅因為此事,便同她翻臉。不過,她倒是很想令眼前這男子蘇醒過來。
綉荷對這個陌生男子,充滿了好奇。
綉荷不知道此人是否知道他自己根基盡毀,已然成為廢人?
他若是知道,會如何?會痛苦不堪麽?
她想了想,手中多出了一片花瓣,然後她伸出手打出法決,花瓣之上,逐漸沁出了淡淡的露珠。她引領著這片花瓣漂浮在葉虛庭的唇旁,有一滴滴的露珠順著花瓣,滴落在他的唇角之上。
此女的神情帶了些好奇。
她有些盼望著,葉虛庭能夠醒轉過來。
一方面,是好奇,這個隕落的天才,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另一方面,她則是純粹被葉虛庭身上的高潔氣息所吸引。
對於她而言。
這種氣息,十分致命。
羅剎海如此渾濁,人人皆是一片狼藉,她被迫在這裡浮浮沉沉,從未見過有人如此純凈——縱然此人是個廢人,她也生出了同他親近的心思。
她有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高潔之氣了。就像是渾濁的泥土之中,破土而出聞見的第一縷清新空氣,怎能讓她不動容?
這氣息,註定會吸引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