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宮的符咒已經快要激發,下一刻,冷莫燃的神情卻猛然發生了變動。
他抬起頭看向半空,神情不可置信!
他藏於胸口的乾坤炎黃鏡也漂浮出來。
方才情勢如此不堪,可是冷莫燃卻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動用這面乾坤炎黃鏡之力。但是眼下,這面鏡子卻是自動漂浮而出,落在他眼中,這面鏡子之上散發出了極其明亮的光輝,甚至逼得洗塵筆都微微一顫。
然後這面鏡子照耀向一旁。
空白之地,這面鏡子如同水一般照耀出了一片天地,而伴隨著這面鏡子的動靜,那一片天地之上,也逐漸顯露出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一襲素衣,不沾塵埃。
這少女神情迫切,看向他的時候似是有擔憂,更有更深的情感在眼中浮動著。
若是尋常,冷莫燃心中必定是高興的。
玄月在擔心他。
但是如今這等惡劣的情況,他卻根本顧不得高興,他心裡頭卻隻感覺到深深痛意,他迫不及待地盼望著這少女迅速地離開此處!
「你怎麼會來?」
「你不是在仙界麽?」
他兩句話還未說完,對面的神符已經是蓄勢待發之勢,而葉玄月毫不猶豫,當機立斷地讓紫光劍飛出!她不知道紫光劍能不能夠抵擋住,但是她必須得擋在冷莫燃前頭不可。
她只看他一眼。
便知道,他的情況必定不佳。他那樣雲淡風輕,那樣驕傲,如今唇角的血痕那樣鮮艷灼眼,卻深深地刺痛了葉玄月的心臟!
紫光劍幻化成了一道紫光,盤旋成為氣流上升,葉玄月抬起頭看向那隻巨大的毛筆,乾坤炎黃鏡飛入她的手中,而對面的那個神使的眸光則是落在她身上,似是明白了什麼。
「原來你才是乾坤炎黃鏡,真正的主人!」
葉玄月抬起頭,她的眼底浮現出波瀾不驚的光芒。
「那又如何?」
對面的男子,應當便是這一次下界的神使!
而對面的人,則是冷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做這麼多,居然都是為了你。呵呵,沒有想到,如同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為了一個下界的女子,居然肯付出這麼多。他早已經絕情絕愛,斬斷一切,卻沒有想到,同下界的女子,居然會有這種深逾性命的糾纏。」
「原來他們都錯了……他的弱點,從來都是他們所揣測的那些。」
「他的弱點,原來是下界的你。」
葉玄月聽見這句話,她的心頭微微地顫動著。
那種感覺,像是被人猛然攥住了一顆跳動的心臟,她腦海之中似是有千萬朵煙花迸發,她轉過臉看向冷莫燃的側臉,冷莫燃看向葉玄月,他的神情之中卻只有一片溫柔。
那溫柔,彷彿能夠透過他的眼神。
緩緩地一直滲透到葉玄月的心底之中。
葉玄月深吸了一口氣。
她心裡頭那瞬間的滋味複雜難明,她知道他為自己做了許多事情,而當這些事情,被敵人點出的時候,她的心卻砰砰地跳動著。
天地只剩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此溫柔,好似再也不會有人如此深地愛她。
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說明?他留在她身旁,到底付出了多深的代價?
葉玄月抬起頭,她看向那隻筆。
冷莫燃的臉色愈發蒼白。
她必須儘快解決掉這隻洗塵筆。
而腦海之中,則是傳來了紫光劍靈的聲音。
「你不要擔心,我可以拚一把,撕開紫光劍的深層封印……雖然這樣,紫光劍會重創,但是眼下情非得已,必須得這樣做。」
「我去抵抗那道神道宮的符文。這把劍,你日後去了神界,再尋法子修復吧。」
「但是那洗塵筆必須解決……文道壓製住了他!」
葉玄月深吸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紫光劍只要不徹底毀壞,只要能夠撐過眼下這一劫,日後她總還能夠尋出解決的辦法。
葉玄月抬起頭,她握緊了手中的乾坤炎黃鏡,卻猛然縱身而起,想要握住那隻洗塵筆!
連冷莫燃都有些震驚於葉玄月的舉動,他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
「不要這樣做!這樣做太過危險!」
但是葉玄月卻沒有半點遲疑。她伸出手,洗塵筆分出一縷光芒,想要鎮壓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女,而葉玄月的神情卻亦是決然無比,她分出了大量的精神力,猛然同洗塵筆衝過來的光芒相互撞擊!
洗塵筆的光芒幻化成霧。
一縷縷地進入她的身體之中。
腦海之中一瞬間好像響起了無數文人的吟詠之聲,字字句句,彷彿都能夠大放光明!
天地之中,有清氣。
文人詠頌,最是正氣不過。正因為不是邪崇,所以誅邪劍方才失去了用武之地,被文人之氣鎮壓,此時此刻,洗塵筆之中蘊含的文人氣息沖入葉玄月體中。
這個少女卻挺直了腰桿。
她不畏懼。
因為她知曉,什麼是風骨。她知曉什麼是文脈。她知曉文人的氣韻——她雖然今生修鍊,但是前世,她卻也讀過無數本聖賢之書,從而鍛出了她的一身與眾不同的芳華,從而鍛出了她從不肯彎腰的倔強,文人風骨,她何嘗不知?
她不需要抵抗這道文脈鎮壓。
她要做的,是同化這隻洗塵筆,好讓這隻洗塵筆同她產生共鳴!
這便是這少女的倔強之處,也是她的自信所在。哪怕塵世不知道什麼是德行,什麼是風骨,什麼是善惡,但是葉玄月心中卻是一清二楚。她胸中藏有萬千世界,她什麼都明白,正因為不惑前路,所以砥礪前行,不畏風霜雨雪,只求心頭清明!
葉玄月抬起頭看向這隻筆。
下一刻,她的胸前,卻突然有什麼東西明亮起來。
葉玄月微微一怔。
那枚玉佩,在她的胸口,一點點地明亮起來,而那枚玉佩,正是她從靈武大陸開始,便一直佩戴著的那一枚玉佩。此時此刻,這枚玉佩上頭,散發出了溫潤的玉色來,同這隻毛筆相得益彰,更有甚者,這枚玉佩飛到這隻洗塵筆之上。
洗塵筆上頭的文人文脈逐漸收斂了,不再鎮壓下頭的冷莫燃。
反而——轉過頭,飛向了那神界使者!
那神界使者幾乎目眥盡裂。
「不可能!」
「怎麼可能掌控這隻筆?」
「不可能……」
他看向葉玄月的眸光,帶了不敢置信,而那縷不敢置信,逐漸又變成了一種驚恐。
「原來是這樣……」
「原來你是天命以外的人……」
「哈哈原來如此……難怪我算不到……」
他口中的話語十分混亂,但是他伸出手,卻想要動用神力,擊潰葉玄月。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好似藉此來穩定自己心神。
但是,他卻不會再有機會了。
因為冷莫燃沒有了這隻筆的禁錮,可以動用誅邪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