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有些垂頭喪氣，他再看向葉玄月的時候，眼瞳之中便多出了幾分淡淡敬畏。他知道的顯然更多。

原來就在五十幾年前，無雙劍派的確曾經派人來過一次此處。來的不單單是無雙劍派，還有幾個大門派，一同帶走了幾個修鍊者。

而這男子就是上一次留在這裡的。

他留在了霸天古門，被中心之地拋棄，成為了一位霸天古門的霸天者。起初他以為無雙劍派的人還會回來，但是他逐漸絕望——意識到，他被無雙劍派拋棄了。

「我起初隱藏身份，留在這裡，是一名監測者。為的，便是發現這裡有沒有異動——但是大約在五十年前，我便已經無法再聯繫上宗門，甚至我當初說好同宗門聯絡的法門同法寶通通失效，只有一個可能性，對面斬斷了同我的聯繫。」

「我被宗門拋棄了。」

葉玄月沉默片刻。

「可是池長老告訴我，若是去紅棉島，便能前往中心之地。你為何不採用這個辦法？」

對面的男子依然頹喪地低著頭。

「你以為這個辦法是誰告訴她的？」

「是我！我嘗試過！我幾乎每隔幾年，便要嘗試一次，但是整片中心之地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籠罩，我根本闖入不了中心之地！不但如此，我更是屢屢重傷——久而久之，我才絕望，意識到中心之地裡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們是被遺棄之人。」

「也是，他們擁有最為完善的新法決，也擁有從遺跡之中發掘而出最為頂尖的法寶，他們不希望有人同他們爭奪。」

「我同她在一塊兒，也是因為我知道些她的過往，所以可憐她！我對她是真心的……可是她一心隻想去無雙劍派報仇……」

葉玄月卻並不覺得此事有這樣簡單。她說道。

「我想要去無雙劍派看一看。」

「不過你們修鍊的新法決，都是從遺跡之中發掘出來的？包括池長老所修鍊的那門功法——可是你們知道那遺跡的來歷麽？」

這件事情顯然並不是秘密。

對面的男子痛快地告訴了葉玄月。

他也不知道遺跡具體出現的時間，只是大約在一兩百年前——或許更早，在大陸各地的空間突然之間動蕩不安，甚至給人的感覺，好像大陸都快要毀滅了一般，火山爆發，冰原崩坍——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之下，各大宗門不得已聯起手來，派出當時修為最高的幾個修鍊者，聯手想要拯救大陸，卻意外發現了遺跡。

而在此人口中，遺跡相當於一片完全獨立的，嫁接在大陸之上的空間。最先闖入遺跡的那批修鍊者全都隕落了，無雙劍派當初派遣而出的長老也是頂尖高手，卻在進入遺跡之中沒有多久，本命玉牌便立刻碎裂。

其他幾個門派的高手，也是同樣的下場。

但是這些大門派沒有放棄，他們鍥而不捨地派遣修鍊者進入遺跡之中，終於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有人活著從遺跡之中逃出——帶出了新法決。

葉玄月聽得入神。

「所以新遺跡的入口……在何處？」

「中心之地？」

身旁的男子點頭，卻看向葉玄月悠然的側臉，似是想到了什麼，飛快補充道。

「但是也有可能隨機出現在這大陸的任意一處……」

「但是那些入口，並不是固定的，很快出現，也會很快消失。而且遺跡之中，似乎是有活著的生命的——這一點，我也是還在無雙劍派的時候，隱約聽說的。不過我在弟子之中，等級不算高，所以很多更高層次的秘密，我都不知曉。」

「但是那遺跡之中，縱然有強大無比的修鍊者，但是他們因為某種限制，似乎無法離開遺跡，進入我們這片大陸，否則，按照門派的說法，我們這片大陸，怕是早就已經崩潰，裡頭隨便一個人，似乎整片大陸合力都無法鎮壓住——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冥冥之中，才有一股力量限制他們離開遺跡吧。」

葉玄月越聽越覺得蹊蹺，她低著頭，腦海之中飛速地閃過不少可能性，等等神界法決……神秘遺跡，空間限制？那所謂的遺跡，必定同神界有關，難道是上古時代某個神界小天地，被打落到了下界，如今方才顯現出來。

又或者……是空間紊亂了。不論如何，那遺跡她或許需要去看一看。

靈武大陸的這些修鍊者不明就裡，但是她只要前往——必定能夠弄清來龍去脈。

對面的這個無雙劍派的弟子低聲說道。

「因為四處都可能出現入口，所以也有人進入之後得到了新法決，將新法決順利帶出。我之所以留在霸天古門，是因為霸天古門的創始人，便是這樣一個人。霸天古門的新法決，便是從遺跡之中得來。而且那一次離開遺跡的，不止是霸天古門，還有其他幾個門派的人。」

「所以無雙劍派才會留下我，就是想要監測——看那遺跡入口是否還會出現第二次。」

葉玄月微微點頭。

「所以你說的是霸天古門的掌門曾經進入過遺跡？」

早知道，她應當去尋他。從那老者口中，或許能知道更多。但對面的男子卻飛速搖頭否認了葉玄月的揣測。

「不是他。」

「霸天古門的創始人，因為修鍊新法決，已經爆體而亡了。」

葉玄月怔住了。

「爆體而亡？」

「是。此事被霸天古門遮掩，但是細心打探，還是能夠打探出幾分痕跡。其實當年無雙劍派，也因為修鍊新法決隕落了一批弟子，隨後才慢慢找到合適的方法修鍊——但是也依然常常出意外。但是只有修鍊過新法決，達到一定境界，才會被選派進入遺跡，而且聽聞在遺跡之中修鍊新法決，便再無弊端，所以經常有人進入遺跡。」

「也有人就此失蹤，本命玉牌也不曾裂開，多半是留在遺跡，不再回來了。」

「但是我沒有機會進入……」

這男子的睫羽輕顫，他看向眼前的昏迷不醒的池長老，他的聲音太低沉。

「我自知，以我的修為，在遺跡之中，怕是一日都活不到。我也不想那麼多，那是另外一個世界，我隻想要好好地存活下去。」

葉玄月凝望對面的男子，霧氣深重，對面的男子看向她，猛然抬起頭，眼瞳之中，卻浮現出幾分驚怖之色，葉玄月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她轉過頭，卻感覺到身後一股推力——這男子居然在這個時刻對她出手，葉玄月沒有轉身，卻反手用手肘相擊，那男子飛出去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看向葉玄月，聲音卻是低沉喑啞，像是某種神秘的詛咒。

「沒有想到……原來這裡遺跡的入口，還會打開第二次……」

葉玄月的心微微一跳。

半空之中多出了七枚若隱若現的星辰，她感覺到了一種冥冥之中的吸引力。這少女低著頭，看向眼前吐血的男子，他轉過身，一把抱住臥倒在一旁的池長老，然後闖入了霧氣之中，葉玄月聽見他說道。

「我要再拚一次！若是能在遺跡之中獲得好處……勝過修鍊百年！」

「我便有資格，代替她報仇雪恨了！」

然後他的身影，連帶著被他抱著的池長老，全都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葉玄月凝望遠處黑沉沉的霧氣，那種冥冥之中的吸引力越發清晰，聯想到這男子方才的話語，這裡應當，便是那個隨即打開的遺跡入口又再度出現，她眼瞳之中有清晰的堅定光芒，然後她也抬起腳，走入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