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那個血海老怪物的聲音，格外失魂落魄。

「主……主人……」

血鴉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主人？

這個老不死的傢夥，居然管冷莫燃叫主人？

而冷莫燃的回應，更加冷淡，更像是直接駁斥。

「你可從沒有資格喚我主人。你只是當年洞天蓮池之中的一條草魚，你逃到血海作亂，如今也該重回原型了。」

對面的血海老怪物，面容一瞬間扭曲——「不……我不會被打回原型，我距離至尊只有一步之遙，我要超脫輪迴……」

冷莫燃瞥了他一眼。

「七海至尊的事情，也是你當年隱匿在洞天蓮池之中偷聽到的吧？」

「你居然從上古時代就逃出蓮池，偷偷潛伏在血海，想來圖謀的便是七海至尊之位，也是我忽略了。」

「你同神道宮應當有所勾結，才能知道我面容，更用我的訊息謀取好處——倒是我忽略了你這等無名小卒。」

血鴉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等等……

不但小檀園是冷莫燃的，眼前這個在血海算得上是至尊之下第一人的老怪物，聽這口氣，好像也是一處園子裡頭……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它吞咽了一下，眼睛有點兒發直，它在想它之前有沒有得罪死過冷莫燃——他太可怕了。

這傢夥到底有多強悍，他的真實身份……感覺是那種絕對絕對不能招惹的可怕。

它突然開始同情，得罪過玄月，傷害過玄月的人。

可想而知，算計他，或許還有轉闔的餘地。

但是若是傷害玄月……

這個傢夥，必定是不死不休不會放過的了。

血鴉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偷偷看了一眼冷莫燃的側臉，感覺到了陣陣心悸，然後又飛快地將眼眸轉回。它乾咳一聲，連聲音都變得乾巴巴的。

「你能對付這老怪物……？」

「這老怪物的原型……他居然不是人族，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人族修鍊者……」

冷莫燃的語氣依然渺淡。

「他應當偷聽過些隱藏氣息的法門。當初我閉關的地方，有一座蓮池。這傢夥的原型曾經在蓮池之中隱匿過，當初不過是嚼土而生，我也懶得打發——這樣的存在，如何有資格喚我主人？」

「而且他當初嚼下神界的靈土，否則早已經灰飛煙滅，又如何能夠苟延殘喘到今時今日，甚至同旁人勾結在一處，動了對抗我的心思。」

血鴉的眼神之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

冷莫燃……

這也太厲害了些。

不過眼下他反正同自己是一夥的了，他越厲害越好，想到這裡，血鴉又忍不住眉開眼笑起來。這下好啊，本來以為血海至尊撐腰，就已經足夠它在神界威風快活，沒有想到，跟著玄月，倒是抱上了一條更加了不起的金大腿啊。

對面的「老者」，在聽見冷莫燃說出這些話語之時，他的身體更是微微顫抖，衣袍細微抖動著，若是能夠看見他的臉龐，便能看見，那張蒼老的面容顯得更加頹喪不堪，他在半空之中，卻依然強撐著開口說道。

「即便是你……即便是神尊大人，也斷然沒有掠奪我生機的道理！」

冷莫燃的聲音沒有多餘的起伏。

「我原本也並未想掠奪你生機。」

「你不是想要成為七海至尊麽？你不是想要奪得血海之中隱藏的那個機遇麽？我成全你。」

他說得太過平靜，血鴉的眼中閃過一絲焦急——不成，那機遇……冷莫燃他怎麼能這樣說？可是血鴉轉念一想，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在乎玄月，它方才心平氣和下來，然後它聽見冷莫燃說。

「你可以闖入那漩渦，但是這艘船，不可能屬於你。」

對面的那個老者強撐著身體，他原本以為已經要被打回原形，因為他深知眼前的男子的可怕，若是之前，他或許當真能有魚死網破的勇氣，但是如今……

他看向眼前的男子。

「你讓我先闖入漩渦？」

冷莫燃的眼神看上去沒有任何情緒，他的聲線極為冰涼。

「你不是想要奪得七海至尊之位麽？」

這老者凝望冷莫燃，隔了許久，他方才壓低了聲線。

「好，我去！」

冷莫燃這才點了點頭，然後他伸出手點在血鴉翅膀之上，血鴉飛在他面前，卻有些捉摸不透冷莫燃的打算，它的眼神湧動著絲絲縷縷的疑惑之情，冷莫燃的聲音卻響徹在它的腦海之中。

「你先留在血海至尊那裡吧。」

「我要帶著赤瞳去找那妖神，然後去一趟漩渦。」

「這個傢夥，就當做他先去探路。」

探路？

血鴉的眼神之中的疑惑之色愈發濃鬱，卻聽見冷莫燃繼續同它傳音。

「對了，寧洛你也帶去見血海至尊。我離開神界之後，神界之中能夠暫時收留她又不畏懼麻煩的，只有區區數人，血海至尊便是其中之一。」

血鴉更是一頭霧水。

「你為何自己不把寧洛帶在身旁？你方才說玄月也去了失落的四海之地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她在帶回寧洛的時候，出了些意外？」

冷莫燃看向血鴉，回應道。

「並非我不帶你們去，而是因為你們去不了。」

血鴉有些不服氣。因為冷莫燃方才的話，分明是打算帶著赤瞳。

有什麼地方，赤瞳比它弱那麼多，都可以前往，而它堂堂一個天地神獸，卻去不了？血鴉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它的不服氣，而冷莫燃一句話，便讓它蔫兒下來。

「你不是誕生在下界，所以無法前往那一界，這同修為沒有任何關係。」

血鴉萬萬沒想到，問題的關鍵居然是因為——它不是誕生在下界。

等等……血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失落的四海，在玄月同赤瞳飛升上來的世界？」

「難道在仙界？」

血鴉是知道仙界的存在的。想一想，它覺得也有可能，畢竟仙界同神界彼此隔絕，若是這麼多年不被發現的話，或許當真那失落四海隱匿在仙界。

而冷莫燃看向血鴉，卻搖頭，否認了它的這一揣測。

他這一搖頭，看在血鴉眼中，卻讓它感覺到有些失魂落魄，難道它猜錯了——可若不是在仙界——那會在何處？

它轉過身，看向赤瞳，但是這少年的眼瞳只是輕輕注視著冷莫燃的背影，看上去比它還失魂落魄呢——顯然是並未見到玄月的後遺症，整個人倒像是傻了三分，血鴉輕輕嘆了一口氣，得嘞，它就勉為其難幫個忙，但是等血鴉再轉頭看向寧洛，卻被她身上的氣息給鎮住了。

這……

不對吧？

什麼時候，至尊滿地跑了？

寧洛身上，又是什麼時候多出的至尊之印？

血鴉默默覺得，它好像奪得地脈之血這點造化，在玄月身旁也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