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洛轉身就走，那男孩被她攥住手腕往前走去，臉色都略微顯得有些蒼白，葉玄月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了一下，隨她去了。寧洛既然打算幫褚旭卓出頭，也是好心，她自是不會阻攔她絲毫。

她孤身去見那聖子，至於寧洛這邊，她絲毫不擔心，這座島上，怕是還沒有能夠傷到寧洛的存在。

……

另外那邊，一個美婦人正怒氣沖沖地同那素環閣的女弟子爭執不休！

她認定素環閣還藏匿了另外一枚她想要的丹藥，吵吵嚷嚷地逼著素環閣的女弟子將那丹藥拿出手——這素環閣的女弟子倒是好脾氣，只是同她不住低聲解釋，但是她卻全然充耳不聞，口口聲聲逼得素環閣給她一個交代，倒是當真令人感覺到有些頭疼。

而寧洛清脆的聲音，響徹在這過道之中。

「你這女子，好生不講道理。」

「你若是想要，方才拍賣下來不就成了？你既然方才沒有本事得到你想要的丹藥，如今又來胡攪蠻纏做什麼？好一個潑婦！「

她最後潑婦那兩個字，顯然是極大的激怒了此女，她猛然瞪大眼睛，伸出手指向寧洛。

「你！」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片子，這裡哪裡有你插嘴的份？你是什麼人？你們素環閣，便是這樣教育剛剛入門的女弟子的麽？」

她顯然是將寧洛當成素環閣剛入門的小姑娘了。她的眼眸來回掃視寧洛，眼神頗為犀利，看向寧洛的時候，更是帶了幾分審視，寧洛被她這樣眸光灼灼的盯著，卻沒有絲毫懼怕之意，反而顯得活潑地吐了吐舌頭，語氣更是沒半分忌憚，反而帶了點兒挑釁。

「我又不是素環閣的人，何況我也沒有說錯話，你不是潑婦是什麼？你不單單在這裡胡攪蠻纏，大鬧素環閣，而且你還是個拋棄自己親兒子，要逼得自己的親兒子去死的毒婦。」

寧洛的神色頗為激動，她看向對面的女子，卻看見她面容之上閃過一絲愕然，然後她冷哼一聲，不假思索地駁斥。

「胡說八道！我拍賣丹藥便是為了我的孩子，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我湖珠夫人對自己的骨肉何等疼惜？」

「我耗費偌大代價，便是為了給我兒拍賣丹藥，你怎可信口開河，你這話說出去，若是被外頭的修鍊者聽見，怕不是要笑掉大牙，小小姑娘家，卻如此不知廉恥，滿口胡話，當真是毫無教養。你家大人呢？」

「我非要同你家大人好生說道。」

她四處張望，寧洛聽見她的話語，卻咬緊了唇，女孩抿了抿唇，神情一瞬有些黯淡，因為對方提及她父母，她那瞬間想到了自己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血肉親人了。

但是這種悲傷的情緒也只是稍縱即逝。她雖然沒有了親人，但是她還有朋友。而且——她現在已經強大到可以保護旁人了。她抬起頭，小小的少女那雙墨綠色瞳眸裡頭的光芒倔強得像是玄月當年一樣，她站在前頭凝望對面這美婦人有些心虛的臉龐，一字一句的說道。

「可你忘記了，你還有一個被你送入古蚡教的孩子了麽？」

「他可還沒有隕落。」

對面的湖珠夫人看向她，神色一瞬有些驚恐，但是卻猛然擺手，連聲否認。

「胡說八道！凈是一派胡言，什麼古蚡教，你在說什麼我都不懂，莫非你有癔症不成？你若是再這樣不依不饒，我便要代替你家人好好教訓你一二，小小年紀，怎可如此胡來？」

寧洛則是繼續盯著她看，她那雙如同湖水一般澄澈的墨綠色瞳眸彷彿能夠看透她的偽裝，讓湖珠夫人的身體都為之略微有些僵硬，然後她聽見寧洛說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她轉過身，黑暗裡頭的小男孩從角落裡頭走出來，他站在寧洛面前，半仰著臉龐，靜默不語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其實他生得同湖珠夫人還有幾分相似，他嘴唇發白，盯著眼前的女子，小小的少年，眼中卻在一瞬間閃過了一縷深深痛色，眼前的女子的確是他的生母，但是卻只是一心盼著他隕落。

她全部的愛，都給了她的另外一個孩子。

而他，早已經被遺忘了。

湖珠夫人在看清楚褚旭卓的臉頰的時候，渾身猛然震動了一下，她轉過身不同他對視，聲音卻兀自在強撐。

「你以為，隨隨便便找來一個男孩，便能夠胡亂攀咬我了？」

「你們素環閣的人是幹什麼吃的，這等搗亂的存在，還不速速打發出去，擾亂了客人參與拍賣會的心情！」

褚旭卓看著她轉過身的模樣，眼中卻沒有失望，寧洛有些擔心看向他，他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他早就已經死心——自然不會再為了對面這婦人的反應而感到難過亦或者是傷心。

但是寧洛幫他出頭是好心，他卻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他盯著那美婦人的側臉，聲音極輕，卻好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能夠一瞬間刺透對方拚命粉飾的太平！

「她沒有說謊。」

「你的確是我娘親，你忘記了麽？」

「我爹爹是褚晨。他修鍊出了意外隕落，你便主動離開了他，攀上另一個強者，然後將我送入了古蚡教。因為我對於你而言，完全是一個拖油瓶一般的存在。你不需要我。」

「你忘記了，你最後一次見我的時候，是如何同我說的麽？」

「你說你知道我活不了太久，只希望我能悄無聲息地死去，至死都不要透露我同你之前的關係，也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拖累你！」

「我的存在，對於你而言，只是一個羞辱。」

寧洛看向對面的美婦人，這位湖珠夫人卻轉過頭，她竟然還是不願意承認。

「誰能證明？」

「這些不過都是你的一面之辭。」

而褚旭卓則是看向她，少年的情緒波動已經沒有起初那般大，他沉著地開口說道。

「我有證據。你當初送我進入古蚡教的時候，我不肯進去，你哄騙我，說等我能夠在古蚡教之中出人頭地便來接我，為了讓我乖乖自願入教，承受那些殘酷無比的試煉，你給了我一串手珠。」

「那手珠上有你的氣息。」

「那手珠，我一直不曾丟棄。我在古蚡教熬過最殘酷的無數種試煉，成了古蚡教手中的一把鋒利的刀，但是我去見你，你卻只是詫異，我為什麼能活下來，為何不死在古蚡教，你還記得麽？」

他攤開掌心。

破舊的手珠就在他手中，他看向對面神色終於多了一抹慌張的女子，他問道。

「我這個孩子，對於你而言，就是讓你如此痛恨，非得抹去不可的存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