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頭,露出纖細的脖頸,上頭的青筋彷彿都清晰可見,更加平添一份纖弱之感。她輕聲說道。
「她當真毫不在意?」
「她若是不在意,何必要燒神道宮?」
若是鳳凰曦沅在這裡,怕是要直接一把火焰燒在這女子的臉頰上頭,讓她不要胡言亂語,她火燒神道宮乃是為了玄月出氣,同她哪裡有半點乾係,讓她別自作多情了,可惜曦沅不在此處,她眼下同那隻老龍打鬥,所以倒是被雪染狠狠編排了一番。
「我便知道,她一直耿耿於懷……」
「可是我當年並不知道她是始祖鳳凰……何況,她的身份,在這世上輪迴了那麼多次,她什麼都擁有過,對什麼都不在意了。」
「可是我不同。」
「我若是沒有你,我便一無所有,魂飛魄散。」
雪染的眼角似是泛出晶瑩的淚光來,她壓低了聲音。
「她還是恨我的,若不是耿耿於懷,她不會……不會火燒神道宮。她是在警告我,她回來了。她會奪走你!」
古刑看著眼前的雪染,他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她不會的。」
「她如今……既然已經輪迴了一次,當年的情分在她眼中,自然是不算數了。」
「你別想那麼多,你如今的魂魄承受不住。」
雪染依偎在他懷中,像是一隻乖巧可人的小貓兒,而古刑至尊坐在那張石凳之上等待了片刻,半空之中卻突然漂浮而出一張淡灰色的符咒,這張符咒很快被激發,然後符咒之上捲動而出一道黑色陰影。
「我眼下還在閉關。這乃是我的一張替身符咒,借用這張符咒同古刑至尊你一聚。」
古刑至尊眯著眼睛。
「閉關?」
「聽說你吞噬了……夢南澤的一位至尊——此事是真是假?」
這黑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
「古刑至尊也相信那些流言麽?」
「不過我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情,傳聞之中,有極大概率會成為神界主宰的那位七海至尊,是當真要浮出水面了。」
「當年天道之意落下,古刑至尊應當也在,應該知道當年的那個預言,並非是我編造,而是確有其事。」
「不知道古刑至尊如何打算?」
穿著一身銀色盔甲的男子坐的腰桿筆直不動如山。
「我能有何打算。」
「我同雪染隱居這麼多年,若不是因為曦沅重新出現,我也不會再出來走動。七海至尊的名頭雖然風光無限,但是同我卻沒有半點乾係。」
他這句話說得不假思索,卻聽見對方的語氣之中,夾雜了幾分微妙的引誘之意。
「那隻鳳凰心高氣傲,她如今回歸,怕是已經不將你放在眼中了吧?」
「不過,那隻鳳凰雖然在神界不怎麼同人爭鬥,但是……你當年傷她頗深,恐有被她報復的危險。」
「她如今既然回來了,古刑至尊想要求一安寧,幾乎等同於不可得。」
這句話語帶警告。
對面的男子沉默不語,隔了數秒,方才沉聲說道。
「當年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她縱然找上門,我承受便是了。」
「你若是為了七海至尊的事情找我,恕我對此事並無興趣。就算那七海至尊日後果真成了神界主宰又如何,神界依舊如常運轉。」
「我不肖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對面的那道陰暗的身影,卻發出了一道微妙的笑聲,那笑聲落在古刑至尊的耳中,讓他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刺耳。
「不肖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難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古刑至尊,方才最終選擇了雪染麽?」
「因為那隻始祖鳳凰曦沅讓你覺得高不可攀,讓你擔憂得不到她的一顆鳳凰之心,所以方才選擇更柔弱,更好掌控的雪染?」
他這句話一出,古刑至尊懷中的那道白衣身影的身體猛然顫抖起來,她的手指尖都泛出蒼白,居然唇角溢出暗紅色的血跡來,顯然這句話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乃是當之無愧的誅心之語。
古刑至尊攥緊她的手掌,安撫她不穩的情緒,抬起頭,手掌之中卻多出了一道虛幻的銀色長槍。
但是那長槍之上的波動委實驚人,他眯著眼睛看向對面的身影,開口便帶了幾分忿忿不平之氣。
「你若再說這樣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我同雪染乃是兩心相通,你切莫再說這等挑撥之語!」
對面的那身影卻並未將他發動的銀色長槍放在心上,反倒是冷冷一笑。
「你自己的想法,只有你自己最為清楚。」
這黑影閃爍不定,卻意外地將後頭想要說的話語全都戛然而止。
「既然你心不甘情不願,那便算了。」
那白衣少女握緊他的手掌,古刑至尊輕輕擁住她,轉過身便向外走去。
只是——他身後,那道黑影搖晃,卻久久沒有消散,那張符咒依然處於被激發的狀態,反而顯現出……幾分詭異之態,那黑影一直凝固在原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黑影突然動了一下。
然後發出陣陣低笑。
「看來古刑至尊,果真還是……心有不甘!」
「這障眼法,倒是用得頗為精彩。」
「但是至尊還要用障眼法矇騙,我看,倒不如給你一張至尊傀儡符咒,將那女子煉製成傀儡豈不是更加絕妙?」
方才表現得極為憤怒的古刑,明明已經離開,但是眼下,他卻突然重新出現在原地。
他聽見這黑影的話語,臉頰之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憤怒,卻又被他壓製下去。
「明明是你先勾動的幻陣,動搖雪染的魂力——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當年借我的那張符咒上頭究竟動了什麼手腳,為何雪染至今魂魄之傷都未曾痊癒?」
對面的黑影的笑聲極冷。
「我可沒有在她身上動手腳。她並不是魂魄有傷——而是心中有結,也難怪,同那不死不滅的始祖之凰相比,她又算得了什麼?」
「我看她心病一日不去,她便永永遠遠不得痊癒。」
「除非那隻始祖之凰隕落,但是可能麽?」
古刑至尊默不作聲。他身上的銀色盔甲熠熠生輝,隔了數秒,他才說道。
「你若是能夠讓曦沅……」
他微微停頓了片刻,然後方才咬緊牙關,似是下定決心。
「你若是能夠讓曦沅與我再續她上一世輪迴的緣分,我可以幫你出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