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源池覺得自己有點兒慘。

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呢……就有人要致他於死地了，他心裡頭有了一縷不祥的預感，往後退卻了半步，而他的眼前，則是浮現出了數道黑光！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那黑光的速度快得驚人，不過是幾個呼吸，便已經近在咫尺，薑源池啊了一聲，然後從四面八方又都多出了幾樣法寶，封鎖死了他所有閃躲的道路，讓他逃也不能逃，那帶了煞意同殺氣的破鑼嗓子的主人薑源池都沒看見，對方的法寶先聲奪人。

薑源池有點兒無措。

他進入神界之後——幾乎沒有什麼同人打鬥的經驗。

所以他看上去，木木愣愣的，像是傻在那裡一般，連閃躲都不知道。元夙的手掌心攥緊，薑源池身旁飛舞開一簇簇的雪花，她開口說道。

「嶺上老人你何必這樣心急？」

「他既然是我帶來的。我自有打算。」

「他說他從仙界而來，我總得給他個機會證明自己。」

對面這才閃現出了一個老者。他穿了一身極為耀眼的亮黃色衣裳，頭頂卻沒有一根頭髮，整個人氣場驚人，他往前走來，看著薑源池冷笑。

「證明什麼？」

「這麼明顯的謊言，你還當真打算用那寶貴的機會去驗證他是否是仙界出身不成？」

「這個小子，就該被大卸八塊。夙丫頭，你還是經驗不足，著了這小子的道，依照我看來，根本不應當給他機會再多說半句話！」

薑源池很想說——他自己從進入這裡開始，就也沒開口過啊。

而元夙卻站在他身旁。

她的眼眸微微抬起頭，凝望對面的老者的時刻，卻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場。她說道。

「我已經決定了。我既然已經決定，便不會被動搖。」

這老者冷哼一聲，看著薑源池身旁飛舞的一簇簇雪花，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那穿著墨藍色長衫的青年連忙走上前來打圓場，他笑眯眯地說道。

「好了好了，咱們都是一處出身，都是同樣被神界針對的存在，何必為了一個來歷古怪的小子而爭執，傷了和氣？」

他又看向元夙。

「既然夙仙子說要等，咱們便等等看吧。」

……

薑源池站在元夙身旁。他不住地偷偷去偷看她的神情，想從她的臉龐之上看出些端倪，但是元夙只是面無表情——他一點兒也不知道阿夙在想什麼。他其實很好奇，這些人都是仙界修鍊者麽，為什麼他從沒有見過。

他逐漸意識到。

這個神界，和他所在的那個神界，好像不大一樣。

可是薑源池還有些關鍵的地方沒有想通。

不論如何，只要有阿夙在，他覺得……好像就安心了許多。他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心思，不時地凝望身旁女子的側臉，想起自己和南宮夙在仙界相處的每一個細節，不知不覺地時間流淌，而他整個人竟有幾分癡了。

然後薑源池聽見身旁的女子說道。

「人差不多到齊了。」

「你過來。」

薑源池按照她的話做，他跟在元夙身旁往前走，眼前那湖面波光粼粼，湖水同她的雪花極為相似，都是銀色的。

之前他還在那座冰雪橋樑之上的時候，遠遠地便已經看見了這銀色湖泊，湊近了看，這湖泊更讓人覺得壯闊無比，而湖水清澈，向下看去，卻根本看不見底——元夙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進入這湖水之中。」

「浸泡三日三夜。」

薑源池點頭。他看向元夙的眼神之中都是信賴，元夙伸出手，然後親自把一枚石頭佩戴在他胸口。那枚石頭圓滾滾的，瞧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元夙的表情卻是極為肅重，她說道。

「這是問心石。」

「那是本源潭。」

薑源池點頭，只是他還是有些不大明白，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女子，眼中的疑問並未消失。

「這樣便能證明……我從仙界來？」

對面的女子看了他一眼。

「你若是從仙界來，能夠激發湖水的幻象。若是三日之後——湖面依然平靜，我會出手誅殺你。縱然死之霜華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的生命力並不是無窮無盡的，若是讓你鮮血在湖中流淌殆盡，你斷無生機。」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轉過頭去，不想看這青年眼中錯愕的神情，儘管相處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她卻在面對這青年的時候——有些說不出的不忍感。

但薑源池卻只是爽朗地點了點頭。

「那我明白了。」

「只要我能夠激發幻象便好麽？」

「那我進去啦。」

他毫不猶豫地就要往這深不可測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中跳去，卻被元夙拉住了衣角，元夙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放鬆些。」

薑源池只是對著她展露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的那雙圓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元夙，然後沒有半點猶豫地直接跳入了湖水裡。

四周的人看向他身影逐漸消失，那位嶺上老人依然是一副惱怒模樣，元夙站在岸旁，看著逐漸消失的漣漪，她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而墨令老祖則是走到她身旁。

這個青年臉上掛著的笑容裡頭多了些別的滋味。

「你在他脖子之上掛問心石做什麼？」

「你也覺得他在說謊？」

「也許他能有法子瞞過問心石的感應呢。」

元夙只是略微搖頭。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依然凝望湖水，然後她說道。

「如果當真有第二條路能夠連接上仙界同神界，如果他是那個名字沒有被刻在飛升之橋的仙界修鍊者，或許那是希望所在吧。」

墨令老祖沉默片刻。才問道。

「你就這樣不看好我們的前路？」

「可是明明咱們有神器在手……」

「我們怎麼會輸？」

他似是為了給自己樹立信心，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

「我們不會輸。」

元夙看向他，她的神色依然是冰冷的，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想法，然後她開口說道。

「他的確顯得很奇怪。我給他掛問心石，不是因為我懷疑他在說謊，而是因為我想要弄清楚，他真正的來歷。」

「若是他沒有說謊，那樣一切才顯得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