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男子一開始嘴唇蠕動,還想要辯解幾分,但是隨著曦沅的話語越說越快,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到最後臉色竟然比一旁的雪染還要蒼白,居然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的模樣來。
雪染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拚命瞪大了眼睛,紅著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子,恨不能失聲尖叫出口,每個字都用盡了她渾身的力氣。
「你胡說!」
「你憑什麼質疑我對古刑的真心?」
「我們有錯麽?你明明是鳳凰本體,你是神獸,同人類原本便有差別——你永遠也不能誕下古刑的子嗣,你也不可能為了他放棄鳳凰一族,你一次次地輪迴,只會留下他永世孤獨……」
「但是我一心一意地留在他身旁。我心裡眼中都只有他。」
「我沒有一樣東西能夠比得過你,可是若是要比對古刑的愛,我遠勝於你。」
「所以是我得到他又有什麼錯?」
「你被迫輪迴又如何?」
「你如今不是還好端端地站在我同古刑面前了麽?你想要把我們焚燒成灰,你來啊,我不怕你!」
原本柔弱的女子,聲音卻都淒厲起來。而對面的曦沅卻只是冷漠地看著她。
那種感覺,像是一盆冷水猛然澆灌在灼熱的鐵板上,冒出無數蒸汽,卻也讓人憑空冷靜下來,她的眼神像是尖銳而又鋒利的荊棘之刺。
曦沅看著眼前從柔弱變得有三分癲狂的雪染,她冷靜地問道。
「是麽?」
「那你為什麼要鳳凰之血,為什麼要鳳凰真泉。」
「你說愛他,那你願意和他一起隕落成灰麽?」
雪染睜著眼睛,她的瞳眸之中閃過了一絲驚恐,她看向一旁的古刑,臉頰緩緩留下淚水來。
她越是如此,看在古刑眼中,越發覺得動容。
他抬起頭,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出散逸開來的血絲。
「曦沅,你不要太過分,你非得如此咄咄逼人麽?」
「我說了,不是雪染的錯。鳳凰之血同鳳凰真泉,當初都是我要給雪染的。她不像你是鳳凰,我想要保住她的性命。」
「雪染從來不對我提任何要求。但是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魂飛魄散。」
「是,我辜負過你這隻鳳凰的心意。當年我不知你是鳳凰始祖,我們的開始或許就是錯誤,你今日依然能夠在我們面前聲聲逼問,可我被你所傷,雪染更是有可能被你逼到極限,這難道便是你想要的結果?」
「曦沅,你說不公平。可是你如今依然風光無限,一手扶持出龍族新皇,攪動整個神界風雲。」
「而我同雪染,隻想要安安靜靜相守。」
「你卻又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同雪染?」
「曦沅,你為什麼一定要將我同雪染逼到無路可走。」
「你們鳳凰,果真都是沒有心的。你的心,可曾為我痛過半點,若是沒有,你又怎能夠指責我當年的冷漠?」
對面的鳳凰,眼神依然顯得淡漠。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古刑至尊,看著那男子眼中沉重的痛色,看著他臉頰之上彷彿沾染上痛心疾首的傷感同指責之意,她卻愈發覺得可笑,她冷冷說道。
「你這又有什麼道理?」
「因為我強大。所以便應當我讓步?」
「你可以動用我給你的鳳凰尾羽禁錮我,夥同你們人類至尊一起算計我,我卻不能做出任何反擊?」
「你居然還有臉面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來。我看卑鄙無恥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你都輕了,這份顛倒是非黑白的功力,我卻是遠遠不如你。」
「古刑,我把你逼到無路可走?」
「我轉世而歸,可曾找過你?」
「是你出現在我面前,求我原諒。是你念念不忘,既然已經同雪染在一起,便不該存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你想要兩全其美,想要成就你的齊人之福。眼下發現不可能,便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來——古刑,這世上怎麼有你這樣噁心的人?」
「上古諸多至尊。」
「便數你最讓人看輕。也難怪,你這麼多年修為沒有絲毫長進,反而退步得厲害。」
「你的心境,已經不再匹配你的至尊之位。」
「你遲早會走火入魔,都無需我再出手。」
「古刑,你自己堵死了你自己的道路。我曦沅從不曾虧欠過你絲毫,你想要的我都給過你,是你自己沒有珍惜,是你自己當初選擇了雪染。」
「你念念不忘,由此生出心魔,古刑——你自己欺騙自己,卻又要拚命說服自己毫無錯處,你這樣的人,活得如此頹唐自欺欺人,還不如凡間普通人,至少勝在心思疏朗。」
曦沅前世的性子比如今更火爆。
但是她這世,跟在葉玄月身旁,從下界一路飛升上來,見多了人間世的疾苦悲歡,開口卻比之前更加犀利,更是一針見血,對面的男子,那張清俊的臉龐已經白得嚇人。
曦沅每說一句。
他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一分。
到最後,他眼中光彩全無,比盲人還要更加不堪,他站在原地,魂魄卻不知道飄蕩去了何處,反而是雪染拚命拉住他的衣帶。
用儘力氣地呼喚他。
「古刑!你不要聽她瞎說!」
「古刑——她想要動搖你,她想要害死你,想要讓你走火入魔。她這樣做,更加證明了她對你沒有半點情分——你又何苦為了她而心神崩潰?」
「求求你,古刑,求求你想想我。若是沒有你庇護,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曦沅冷笑,聲音更淡漠。
「雪染你要是覺得活著沒有意義,我倒是覺得,你可以陪同古刑一塊兒死。同生共死,這樣的事情,也很適合你,反正你沒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倒不如痛快些,自我了斷。」
雪染的身體猛然僵硬住。
曦沅字字句句直戳她的痛處,但是對方實力勝過她太多,她除了唯一依附的古刑,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
她抬起頭,眼底一片淒楚,卻還有幾分淒厲,她伸出手指著曦沅,開口說道。
「你怎麼能如此惡毒對他……他畢竟是你曾經愛過的人……你……」
曦沅卻厭煩了對方這等嘰嘰歪歪的口吻。
「愛他什麼?」
「你把他當做救命稻草,畢竟他好歹也算個至尊。可是我眼下再看他,可找不出半點值得我愛的優點。你想要儘管給你。」
「你們癡男怨女是絕配。」
「你們做事,非得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可,但是本質上卻還是自私得很,只顧自己。我便直接說吧,古刑這樣的人,我如今看著著實噁心,你們也別再提起我了,你們……當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