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是萬萬沒有想到,話題一下子牽扯到大婚之上,她默默看向冷莫燃,對面的男子神情卻顯然不容他逃避,他的眼睛就那樣直勾勾的注視著她,好像萬事俱備只欠她一個點頭。
他的確不能再等了。
幻境之中。
謝長風說要同玄月在靈武大陸之中結為道侶,說他們早有婚約的時候,他險些沖入幻境。
他就不想再拖延。
回歸的時候,他就要昭告神界!
曦沅看向冷莫燃,眼底帶了一縷驚訝,她的語氣,透出幾分調侃來。
「莫非……到眼下,玄月都還不曾答應你不成?」
冷莫燃的語氣則是莫名的有點驕傲,
當著眼前龍鳳二族的掌控者的面,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誰說玄月不曾答應我?」
葉玄月還在想對面的人何時求的婚,卻瞧見冷莫燃輕輕地托起她的手掌,她指尖緩緩浮現出了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樣式古樸,十分清簡,只是一枚上好的青玉戒指,通透明亮,上頭卻沒有任何花紋。但即便如此,卻越是樸實,反而越是素凈天然,美得纖塵不染。
葉玄月卻想不起來。
對面的人……是在什麼時候給她戴上的戒指。
然後她聽見冷莫燃開口說道。
「在你回到神界的時候。」
葉玄月模模糊糊的回想,卻還是想不出來。這等事情,不在她清醒的時候做,又有什麼含義?
而身旁的男子似是自知理虧,又伸出他的手掌,同她掌心合攏在一處。
他的手掌生的格外好看,有屬於男子的力量,卻也恰到好處,骨節分明卻又清俊,葉玄月被他攥住手掌心,能夠感覺到他手掌熱得驚人。他手指比自己更長,恰恰從手腕開始,可以將葉玄月的手包裹住。
然後她聽見這青年說道。
「是該準備起來。你想在哪裡成婚?」
「選個你喜歡的地方。你覺得哪裡好,那便在何處。」
曦沅在一旁,一開口便是闊綽到了極致。
「我送九十九八十一隻鳳凰,為你拉彩霞於九天之上……其實我們鳳凰一族,有一種用鳳凰一生最璀璨的時刻的尾羽織出的綵綢錦緞,有舉世無雙的神光在上頭流轉,也是一樣頂級的防禦神器。」
「我回鳳凰一族一趟,用此物為你做一件嫁衣,保證是神界從未有過的……大嫁,風光無限。」
她為玄月也算得上是操碎了心。
從她覺醒了輪迴記憶以後,其實在這隻鳳凰心中,就已經開始設想葉玄月的大婚應當是何模樣,如今說來有條不紊。
「讓龍族也可以出力。龍族那些傢夥,搬山填海不在話下,我想來……應當再建一座整個神界舉世無雙的宮殿甚至是城池給你!」
「畢竟,我們算是你的娘家人。」
「不過……」
曦沅看向冷莫燃,她眼中調侃笑意濃得消散不掉。
「你以什麼為聘禮?」
「總不好如此輕而易舉的便拐跑了玄月。」
「如此松就抱得美人歸。」
「你出手總得比玄月送多多的更驚人才對。」
冷莫燃看著眼前曦沅鮮明笑意,她就像是從上古時代開始,一團始終不滅的火焰,他笑了笑,解釋道。
「我的一切都是玄月的。」
「我連我自己,都是玄月的。」
「這樣還不夠?」
對面的曦沅同多多對視,口徑出奇一致,她們彼此對看一眼,從對方臉上都看到了一種……叫做難得敲竹杠的迫切感。
她們怕是也只能拿捏眼前這個男人這一次。
自然不可能容易放過他。
他想要如此輕而易舉的拐跑玄月,那是癡心妄想!
「當然不夠!」
而赤瞳更是抓緊機會起鬨,他都不曾看見過冷莫燃這樣被拚命調侃的模樣,自然不容錯失。
葉玄月看著她們熱切的臉龐,心底裡溫暖湧動成熱河。她們還在爭論不休,多多綿軟地看了一眼葉玄月,語氣裡頭終於帶了些軟軟的疑問。
「你們說這些事,當著玄月的面……可是,難道我們不是應當合力給她一個驚喜麽?」
「眼下當著她的面討論得清清楚楚了的話,對玄月而言,還有什麼驚喜可言?」
她這句話雖然聲音說得輕,卻宛若當頭棒喝,一下子讓人清醒。曦沅摸了摸臉頰,這才意識到她……咳咳,的確做得太大張旗鼓了一些。
葉玄月眼底笑意浮現。
「所以你們想好給我什麼驚喜了?」
……
夜色逐漸蒼茫下去,在深深的夜光下,半空之中逐漸漂浮出一盞火紅的燈籠。放燈籠的人半跪下來,迎著遠處的長旗,她口中似是有低低的囈語聲。
「信女一生別無他求,唯獨只有此願。」
「隻願此願成真。」
她的聲音微微顫動,然後她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求人不如求己。」
「你求的是什麼?」
這道聲音低沉清楚,說話的青年生得俊朗,他行走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下,燈火下遠處彷彿有無盡長廊……上頭懸掛著無數同心結同漂浮的錦繡紅繩,這裡是祈求姻緣之處。
神界傳說。
在這裡若是放飛燈火,在燈芯之中留下彼此的氣息,情人便能永遠不分離。
出現在這裡的青年,他凝望著半空之中飛舞的無窮紅粉燈籠宛若萬裡長陣,他喃喃的說道。
「這地方……」
「存在得好沒有道理。」
他對面的女子則是爬起來,同他對視。
言語之中,竟還有教訓他的意思。
「你懂什麼?心誠則靈!」
對面的青年凝望她的天真臉龐。
「心誠則靈?」
他慢慢地往前走去,這女子看著他身影,隻覺得從他身上,逸散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
然後……
他身後的那十裡長廊,那些紅繩與同心結,幾乎是在一瞬間化作飛灰,猛然逸散消失,她茫然四顧,看著那些承載旁人期許同姻緣的信物就此灰都不剩,到天邊飛舞的燈火齊刷刷滅亡,她忍不住叫喊道。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
「你畢竟是因為自己情路不夠順遂,才見不得旁人圓滿,你這樣的人,太狹隘,若是你快死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整個神界為你陪葬?」
她卻萬萬想不到。
對面的人,居然轉過身,回答了她。
「是。」
「若是當真有那一日。」
「那整個神界毀滅,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