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孩的眼瞳之中一瞬閃過一絲無助，他依然是很倔強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看著葉玄月，整個人如同一個木頭墩子。

他也不為自己辯解半句，只是眨著眼睛，神色裡頭透露出淡淡無奈。

葉玄月依然氣定神閑。

她走到他面前，這少年咬得唇瓣都快要破裂開來。

「把我的……我的戒指還給我！」

其實這枚藤木戒指並不怎麼精緻，戒指邊沿甚至很是粗糙，但是對於這男孩顯然極為重要，葉玄月說道。

「你回答幾個問題我就還給你。不要想著說謊——若是說謊的話，這枚戒指立刻便會被神力衝擊成碎片。」

「你叫做什麼名字？」

男孩眨巴了兩下眼睛，似是躊躇不定，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口說道。

「褚旭卓。我叫褚旭卓。」

這應當是他的真名，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並沒有說謊。葉玄月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了他的回答，她握著這枚藤木戒指，在他眼前晃動了一下，然後繼續問道。

「告訴我這座島的名稱，以及島上最大的勢力。」

對面的男孩猛然瞪大了眼睛，瞧著他的神色，顯然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葉玄月要問他這樣簡單的問題，不過葉玄月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猶猶豫豫地說道。

「啟初島。」

褚旭卓深吸一口氣，這個男孩顯然並不笨，不但不笨——而且是個極為機靈的男孩兒，他顯然隱隱已經有些明白過來，葉玄月說不定並不是島上的人，也對，這樣的絕世姿容，如果在島上的話，是瞞不住的。少年啞著嗓子說道。

「島上最大的勢力不止一家。素環閣，古蚡教，還有幾個大世家，都十分有名。」

他慢慢地說著話，神色卻不如方才緊繃，整個人像是慢慢地放開了些，不等葉玄月繼續追問下去，他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他的聲線極為低沉，聽上去倒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孩童。神界的孩童，多半是要早熟許多，這孩子也不知道經歷過什麼，身上已經有風雨飄搖的滄桑之態。

「島上每隔萬年就要挑選出一任新的聖子，有專門的長老會，多半是從各個勢力各個世家選拔而出，島上的長老一旦選出，便會脫離原本的出身勢力，住到島上的長老閣之中去。他們閉關修鍊，但是島上若是有大事，多是這些島上的長老共同裁決。」

寧洛本來是帶著怒氣的。

但是隨著這男孩的訴說，她眼眸之中的怒氣慢慢減弱，葉玄月看著這男童一眼，她的語氣卻似是帶了些微不可查的憐憫。

「你知道，你所修鍊的功法——雖然能夠讓你擁有強大的爆發力，但是因為你境界不到，其實等同於強行揠苗助長，是以毀掉你未來晉陞之路作為代價，不僅如此，而且還有一些不可預測的副作用，你若是再繼續習練下去，早晚會迎來反噬，不是走火入魔，便是淪為一個廢人。」

「你可清楚？」

寧洛愕然地張大了嘴，她有些吃驚，更讓她訝異的是，這男孩居然點頭。

「我知道。」

「我很早就知道我走的路是一條絕路，但是我不修鍊的話，頃刻便要死去。我修鍊這功法，至少還能夠苟延殘喘，我為什麼不修鍊？」

寧洛走到這男孩身旁，墨綠瞳眸的少女有些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選擇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腕，同之前不同，這一次，她的精神力沖入這小男孩的身體之中仔細感受，她的神情逐漸有了些變化，她再看向這男孩的時候，神色帶了點兒不可思議。

「九轉絕脈……？」

「這樣的話……你的確幾乎沒有選擇。你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神界的九轉絕脈，幾乎都活不過百年的……」

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孩的確切年紀，寧洛看向他的眼神裡頭多出同情，但是他卻扭轉過頭，顯然他並不喜歡被人用那樣同情的眼眸注視，寧洛心裡頭反而覺得有點兒可惜，這個男孩——活下去必定會很艱辛，而葉玄月則是說道。

「九轉絕脈便那麼可怕麽？」

回答她的是寧洛，寧洛對這種體質有了解，所以她才會感覺到有些為他可惜。

「九轉絕脈在神界也是極為罕有的體質。他的確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修鍊了這種只顧爆發斷絕後路的功法。他這樣的人——就像是流星，稍縱即逝，所以才拚了命的閃耀，哪怕一刻鐘也是好的。」

這男孩默不作聲隻咬緊嘴唇，葉玄月想了想，把他的那枚藤木戒指打算拋還給他，卻聽見對面的褚旭卓說道。

「我身上的烙印，是古蚡教打下的。」

「我是古蚡教的暗影。為他們做事——戒指裡頭的東西，是我偷來的。那是……素環閣和黑明一族私下交易的藥草同丹藥，古蚡教讓我偷取這些東西，若是我沒有按時送回，我便要接受懲罰。」

他看著葉玄月同寧洛的神色儘是苦澀。

「你們應當是外來者，不了解這裡。」

「這兩邊勢力都極大，你們若是想要離開，現在便可以走，免得被我連累。」

葉玄月同寧洛對視一眼，眼中卻是同樣的輕鬆，根本沒把所謂的大勢力放在心上，她們兩個別說這等偏安一隅的小勢力，湊在一塊兒，大半個神界也隨意縱橫馳騁，寧洛想了想，卻問葉玄月。

「玄月姐姐，你有沒有把握煉製一種丹藥？」

她既然開口，便是有了想要為這男孩求情的意圖，葉玄月的手指微微旋轉，掌心多出碧綠葯鼎，倒是瞧著同眼前一身翠綠之意的寧洛極為般配。

「有把握。只要拿來藥方，沒有我如今煉製不了的丹藥。」她這句話說得太過霸氣，寧洛的眼睛微微彎起，然後葉玄月問褚旭卓。

「你知不知道，北冥海的鯤鵬故鄉在何處？」

她其實只是試探著隨意開口一問，並未抱什麼希望，但是出乎意料，對面的男孩居然點頭，給了葉玄月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知道。」

「在如今的神殿遺跡。」

「每一任島上選出的聖子同聖女，都要前往的地方。」

「聽聞，那裡是鯤鵬的誕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