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說著，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巧的木盒。那木盒樣式樸素，上頭沒有任何標記，也沒有紋飾作為裝飾，被葉玄月握在手掌之中遞給眼前的女子，她開口說道。

「我也想借你們的拍賣會拍賣一批丹藥。」

對面的素蘭眼中略微有些遲疑。

「如此……貴客稍等，我需要同我們素環閣的長老商議一二——而且，不知道貴客可否告知此丹藥的用途？」

葉玄月給出了一個略微顯得有些模糊的說法。

「這丹藥能夠提升修為。」

「大概……一直到神王境界都能有所裨益吧。」

她後頭補充的那句話，卻讓這位素環閣的女弟子眼中浮現驚色！

要知道想要煉製能夠提升修為的丹藥不算難事，但是能夠令神王境界的修為都提升——這已經算得上是造化鍾神秀的神丹了，這種丹藥一旦被煉製出的，立刻便會被諸多勢力聯袂搶奪，哪怕一顆都珍惜無比，哪怕她們素環閣精於煉丹這麼多年，也依然沒有辦法穩定煉製出能夠提升神王境界修為的丹藥，只能夠偶然得到。

她有些猶豫，但是看葉玄月一副月朗風清的篤定模樣，直覺告訴她，這少女不大可能說謊，所以這素環閣的女弟子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頭應諾下來。

「好的。」

「貴客稍等，我同長老商議一二……不知道貴客是否方便讓我們體驗一下這丹藥的威能……畢竟拍賣的物品由我們素環閣經手，我們或許得打開貴客的木盒，取丹藥最外層少許，才方便確定藥性……」

她這句話說得頗為小心，但是葉玄月卻爽快地又丟出一枚木盒來。

「這同剛才那個盒子的丹藥是相一致的。」

「你們若是想要檢測藥性，儘管用便是。這枚丹藥，便當做是我私人贈送給你的。」

素蘭聽見葉玄月闊氣的話語，她驀然間瞪大了眼睛，幾乎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等手筆……她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到。若是這當真是能夠提升神王境界的丹藥，對方竟然如此大方？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夠如此闊綽出手如此的壕無人性？

葉玄月倒是不管對方如何驚愕。她的眼眸之中湧動著淡淡的光彩，手指之中滲透出星星點點的神光，等到素蘭帶著木盒離開，她才看向屏風後。

這拍賣會的主會場，清晰無比地透過屏風呈現在她的眼中，外頭同這處茶室的寧靜不同，人聲鼎沸，形形色色的修鍊者在不同的婢女指引之下紛紛落座，眼下拍賣會還沒有開始，但是卻幾乎差不多已經坐滿了。

寧洛問葉玄月。

「玄月姐姐是不是在找那個傳說之中的聖子？」

葉玄月搖頭。

「他若是前來，想來也不會在大廳之中出現，多半如同我們這樣。我雖然能夠用精神力找到他，但是眼下暫且不用這樣張揚。我拍賣丹藥，也只是閑來無事，同素環閣多打幾分交道罷了。這個叫做素環閣的勢力既然擅長煉丹，自然能夠體會到丹藥精妙。」

「這個地方，封閉許久自成一派，同神界其他區域的風俗或許都會有所不同。咱們來這裡，雖然不會停留，但是還是入鄉隨俗，不要太過大搖大擺。」

她同寧洛馬上就要離開，沒必要在這裡丟下一堆爛攤子。寧洛身旁的男孩卻突然站起身，他情緒隱隱有些激動，葉玄月聽見他說道。

「我看到了！」

寧洛好奇地看向他，有點兒不理解他的情緒波動緣何而起。

「你看見什麼這樣激動？」

這男孩的手掌用力地握住那屏風，看得出他在剋製自己的情緒，否則他幾乎想要直接跳下去，他緩了數秒鐘的時間，然後方才後退半步，重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來，聲音悶悶的。

「我看到我娘親了。」

寧洛啊了一聲。她對這個詞有點兒陌生。她其實自幼喪母，她同金桂神女，都等同於蘭姑姑帶大，眼下蘭姑姑守著金桂神女的舊地，見的機會也少了許多——她想到這裡一瞬有點兒惆悵，但是寧洛是看得開的性子，她忍不住問身旁的褚旭卓。

「你娘親？」

「你娘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了，你娘親還在麽？」

褚旭卓的神色沉悶異常，他臉色發青，整個人如同被烏雲籠罩過後，又被一場大雨澆得濕透，陰潮潮的感覺。

「我娘親很早就拋棄了我。」

「我父親修鍊出了意外死後，我娘親便親手將我送入古蚡教，成為古蚡教的刺刀一般的存在，受盡折磨，我有許多次都快要死掉，卻想著再見到她，才拚命熬下來，可是等到我從古蚡教走出，我才發現——她其實早已經成了旁人的道侶。」

「我有偷偷去見過她，她卻根本不承認我的存在。她說過，我若是再出現在她面前，她必定親手誅殺我。我對於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血脈相連的親人，只是一個恥辱，她知道我的血脈活不過百年，她親口告訴我，把我送入古蚡教，不過是一樁交易，親手榨乾我的最後一點兒剩餘價值。」

「她甚至警告我，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我若是能無聲無息地死掉，對於她而言，再好不過，她根本不需要我這樣一個註定要隕落的兒子。」

褚旭卓的聲音聽得出他濃鬱的絕望，寧洛聽得身體發冷，她喃喃說道。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娘親？」

「她這樣做，豈不是心中根本沒有你的存在，從頭到尾，只是將你當成她的一個工具而已？」

「你告訴我，誰是你娘親？」

「我幫你去找她討個公道！」

寧洛倒是古道熱腸得很，立刻便想要下去，但是褚旭卓卻搖頭，他的聲音聽起來失魂落魄。

「算了。就讓她當我已經去世……反正我同她的母子緣分在她送我進入古蚡教的時候，便已經盡了。我若是出現在她面前，想必她只會覺得羞惱——何必又要揭開曾經的舊傷疤呢。」

「她希望我消失，我還是成全她吧。」

「其實她在送我進入古蚡教之後，便誕下了新的孩子，那同樣是一個男孩，而且聽聞資質極高……我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早已經被丟棄的，令她感覺到不適的存在罷了。」

寧洛卻還是心氣難平，她一副打定主意要幫褚旭卓撐腰的模樣。這男孩不肯說，但是這不代表她便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女子。她看了一眼葉玄月，那點兒心思全都寫在她臉上，葉玄月笑了笑，她知道寧洛多半想做點什麼，不過她卻不打算攔著寧洛。

反正——不論她做什麼，都有她給她撐腰，她儘管去便是。

寧洛看葉玄月一眼，心中有了些底氣。她倒也不著急，這個女子既然出現在拍賣會，想來有東西要拍賣，她等拍賣會結束再去找上門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