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狐族妖孽少年的眼中，彷彿散逸出灰色的氣流，他的聲音更為冷漠。

「憑什麼，規則都是你們制定的，我們要按照你們規定的法則運行？」

「憑什麼，我們不能成為天地？」

他的這句話，強而有力，彷彿振聾發聵，然後他往前站了半步。

他的劍刃，同那屏障觸碰，瞬間電光火石，劍刃同屏障相觸碰的那一點，居然生出了吱吱呀呀的碎裂聲，那少年的指尖抓住這把劍，猛然向前戳去——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之中一點一滴地往下滲透，鮮血滴在沙礫上，他眉心的妖神印記灼灼生光。倔強隱藏於骨。

然後那屏障……硬生生被擊碎開來！

鮮血滴落，他抬腳往外走去，那妖神印記鮮紅像是一粒硃砂，這女子皺眉的動作細微，她伸出一隻手掌，猶豫片刻，卻並不曾對著對面的少年擊掌而出，她喃喃說道。

「你果然比之前任何一代妖神都要更加強大。他們無法與你比擬。」

「果然，只有絕境才能夠催生你這樣不受控制的存在。」

「早知道如此，當年絕不會留下你。」

對面的少年眼中譏諷濃鬱。

「又要搬出餘孽那一套來麽？」

「誰還會相信……」

「至少我絕不相信。」

那女子看著他，她背後的沙礫捲動，堆積而出一條通道來。通道兩旁是沙石鑄就而成的雕塑，那些雕塑面容都茫然而又麻木，透出一種絕望而沉沉的悲哀感，這少年卻銳利得彷彿能夠刺透層層迷霧，他往前毫不猶豫地走去，他在何處，何處便有光。

……

那些被困在這處海域的神王，全都迷失在了霧氣之中。霧氣瀰漫的範圍越來越大。

而後宛若平地春雷——終於迎接來了一道強烈的聲響。

日光乍現。

霧氣逐漸消散開來。謝長風睜開雙眼的時候，那一抹冰涼的刀刃距離他只有咫尺，這樣接近的距離，他甚至能夠看清楚那少年瞳孔之中的每一絲情緒，看見他的刀刃上反射的寒光。

他不必思考，不假思索的伸出手直接攥緊了那少年的刀刃，但是意外的是疼痛感並沒有來臨。

他的手指握住這刀鋒的感覺。

像是抓了一縷空蕩蕩的風。

他甚至能感覺到這刀鋒的實質是一縷法則之力。

他同對面的少年對視，雙唇溢出冰涼的呼喚。

「小白？」

這是葉玄月曾經在對面的少年僅僅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的時候，賦予他的名字。眼下從謝長風的口中吐露而出，卻讓這少年露出一絲痛恨同惱怒，眉梢眼角更是滿滿的恨意。

「你沒有資格這樣叫我！」

「謝長風，你這個可恥的卑鄙的小人！」

「為什麼七海至尊的位置，會落在你頭上？」

對面的青年卻突然攥緊手。

他凝望對面的妖狐少年。他慢慢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要成為七海至尊，你不是應該感覺到慶幸麽？」

「這樣的話，你便不用再猶豫不決，是否要去同玄月敵對，你要斬殺的對象變成了我。」

「這樣，你應該不會再有任何徘徊不定同猶豫。」

「你應當，直接下手才是。」

謝長風的眼睛裡的情緒分外晦澀不明，這樣的謝長風……好像經過了某種脫胎換骨的變化。他變得無懈可擊，沒有破綻。他的魂魄，彷彿被一層殼覆蓋上了。

這種語氣。不會出現在之前的謝長風身上，但是他如今同之前已經天翻地覆，他慢慢地往前走，劍刃消失不見，而這少年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危機感，下一刻，他感覺到一種輕柔的力量覆蓋在他身上，卻被迫讓他重新幻化成原型。

九尾的狐狸落在地上。

它咬緊牙關抬頭，卻突然意識到對面的男子覺醒了何等力量。

他是天道的寵兒。

萬千法則，在他面前，或許大多會失效……想一想，各種法則之力主導的攻擊來到他面前，卻能夠被他輕描淡寫的抹去，那會讓人何等驚駭，而他卻可以輕易奪去人命。

化為原型的狐狸翻身而起，卻聽見他說道。

「你知道我最希望什麼成為真實麽？」

「我最希望我擁有對抗冷莫燃的能力。」

「所以……我成為了如今的這個我。」

「若是我註定無法讓玄月愛上，那麼至少我要讓她生生世世恨我，永遠無法忘記我。」

「我承受蛻變的痛苦的時候，我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變得同那個人一樣無二的強大。」

「我要擁有能夠同他抗衡的力量——我要做神界如他那般的強者。」

對面的狐狸眉心妖神印記似是快要滴出血來，它看向對面的人影，它說道。

「你永遠比不上玄月。」

「你憑什麼讓玄月記住？」

「你以為你能成為神界主宰？」

「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若是玄月的話還有可能，但是……」

「若是你的話，絕無可能！」

它的話語幾乎斬釘截鐵，對面的青年他卻沒有看這隻狐狸，他隻淡淡說道。

「我本來也沒有想過要成為主宰。」

「那又有什麼好處？高處不勝寒，我求得從來不是這個，我求的東西，我已經不可能得到了。」

「你不是也不喜歡冷莫燃麽？」

「你不是也想毀了這個神界麽。」

「我們難道不能在一起合作，非得分出生死不可麽。」

「你想要斬殺我，無非是想要先下手為強，怕七海至尊威脅到妖族，可我們應該是一處，我可以答應你不動那些上古妖族分毫，但是我要你站在我這邊，而不是冷莫燃那一邊。」

「他不會像我這樣，許下善待妖族的承諾。」

對面的白色九尾狐狸直起身，它的聲音是清冷少年音如同凜冽寒風撲面而來。它大聲說道。

「永永遠遠不可能！」

「不論是如今，過去，還是將來。」

「我要斬殺七海至尊——你若是成了七海至尊，我便不會容你活命！」

它勾起腰背，一瞬又擺出進攻的姿態。

而對面的謝長風看向它。

「你若是執意如此……」

眼前的狐狸縱身而起，然後謝長風的瞳孔之中浮現出一道灰芒來，四周空間破碎，他眼前浮現出七枚流轉的寶石虛幻的影子，象徵的正是七海，他已經吸收了七海大半隱藏的神秘力量，唯獨沒有七海之冠加持。

七海之冠是象徵七海的法寶，也是七海至尊的專屬之物。

但是七海之冠在葉玄月手中，謝長風也並沒有要把那樣法寶召喚回來的意思。他只是直視前方，對面的那隻狐狸耳畔卻響起呼嘯的海浪波濤之聲，骨骼彷彿都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他同那隻狐狸猛然碰撞在一起，那隻狐狸不再動用任何空間法則，純粹憑藉本體撞擊上去，而謝長風則是感覺到胸膛的壓迫力，他咽下喉頭的鮮血，猛然用手點在他眉心！

妖神最強處是眉心之印。

但妖神最弱處，亦是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