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爭鬥,是要分出生死來。
海水始終激蕩,謝長風的手指點在妖神印上頭——那枚妖神印的色澤竟然緩緩地消融了許多——變得模糊不清,而對面的狐狸指爪也深入他的胸膛,距離他的心臟只有咫尺之遙。
明明不過一瞬。
一人一獸齊刷刷重傷,戰況可謂慘烈。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傷勢,但是兩個人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你死我活——爭鬥不休——然後那隻九尾玄狐搖身一變,又恢復了少年的模樣,只是他眉心的妖神印變得好像一道傷疤,謝長風胸口鮮血淋漓,他低下頭看著他胸膛之上的傷口,卻有一股力量緩緩湧來,居然逐漸將他的傷口修補完全。
而謝長風抬頭。
他凝望眼前的妖神狐狸,聲線有如空中幽微笛聲。
「我們再打下去會兩敗俱傷——你在我面前不能動用空間法則,你的妖神印能承受我的幾次封印?」
對面的少年卻絲毫不肯鬆口!
他的態度更為鮮明。
「想要我停,除非我死。」
他往前衝去,謝長風看著他飛揚起來的髮絲,他沉默片刻,卻毫不猶豫地直接轉身,從他身上一湧而過強烈的光芒,他眼底彷彿有無盡滄海,然後他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然後,謝長風的身影,驀然之間消失不見!
這讓那少年猛然抬起頭,但是四下搜尋,卻遍尋不著他的蹤跡,空間毫無波動——他猛然皺起眉頭。
他去了何處?
少年的鼻尖微動,空氣之中卻有一絲淡的幾乎快要消失的竹香,被這少年敏銳地捕捉到,然後他的衣角飛起躍動,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即便追蹤萬裡之遙,他也不依不饒。他如今還未徹底蛻變成至尊境界,所以這妖神少年方才如此急迫而又兇殘地想要即刻屠戮他。
他一生都被天道鎮壓,面對這天道寵兒,他沒有理由不對他出手。
何況——這個傢夥在幻境裡頭騙玄月的時候,他也覺得頗為卑鄙,哪怕是為了這一點想要為玄月討回公道的心思,他也同眼前的人剛到底。
……
謝長風前往的地方,是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遠處的仙山霧氣縹緲,依依裊裊是畫中景,山巒高聳幾乎如雲,更遠處的山峰更是直接漂浮在半空之中,妙不可言。
神界之中,能有比過此處美景的地域也是不多。半空之中騰空浮出梧桐樹,樹上火紅的葉子浮動,每一片都像是躍動之火,而鳳凰在長空顯出身影之時,清鳳鸞鳴,一時之間迴音悠長,甚至在半空之中生出細密的靈氣漩渦!
不少修鍊者都抬起頭看著這等盛景,感覺依稀如夢如幻,似如畫中。
「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這等曼妙景象。」
「不是說龍族同鳳凰一族素來不對付麽,怎得鳳凰一族如此給這神元龍族面子?這等盛景,神界哪怕是上古神元金龍最為鼎盛的時候,也是見不到的吧?」
開口的人嘖嘖稱嘆,而對面的人則是淺笑著說道。
「這你便有所不知了吧?」
「聽聞新繼位的那隻神元金龍,同始祖鳳凰交情匪淺——而且她是最近方才折返神元金龍族中繼位的,若沒有那隻始祖鳳凰鼎力相助,她又如何能夠得到這個位置?」
「所以鳳凰一族出現在這裡也不足為奇。咱們這等神王境界,在這裡可算不上什麼,聽聞至尊都要來賀,這等浩蕩場面,神界倒是許久不曾有過了。」
「聽聞金軒山,落鳴神庭,還有那問心玉廊都送了極重的禮,這些都是上古之時,便同龍族有過瓜葛來往的。」
「而咱們能夠得到邀請,也虧得沾了同龍族親近的光。」
這交談的兩個神王往前走去,其中有一個,卻正是那位金戈神王,他同人交談正酣,旁邊的那位神王則是好奇地插嘴了一句。
「聽聞你前一陣前往血海?血海那妖神現世,後來又如何了?」
「血海聽聞隕落了不少神王,可是真的,那妖神當真那樣可怕?」
提到此事,倒是熱切的氣氛好似一下子凍結,隔了一會兒,這位神王方才長籲短嗟地嘆氣。
「此事自然是真的,絕沒有半點虛假之處,你們沒有親自經歷,自然不知道那妖神的可怕。他本體乃是神界之前滅絕蹤跡許久的九尾玄狐,普通神王,根本不是那隻狐狸的對手,在他手下連出手的機會都不會有。」
「我揣測,怕是連至尊都鎮壓不了他了。」
項飛羽跟在這些神王背後。
他也接到了一張拜帖。這拜帖發出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懷疑——他自認同神元金龍一族並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思來想去,卻還是想到了玄月身上。
他也不是十分確定。
眼前這些神王聊到那妖神,又是一陣談天說地。
「後來那妖神便消失在了血海,也不知道去了何處。不知道這龍族這樣風光熱鬧,那妖神是否會出現。」
「不過他應該不敢吧。畢竟有神元金龍,還有始祖鳳凰。他再厲害,也不敢造次。」
項飛羽跟在這群神王往前走,眼前的山麓之巔,卻站了一個笑眯眯迎接他們的使者。
這使者看上去態度極好,待人溫和客氣。
倒是金戈神王跟著他往裡走去,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神元金龍吧?」
這使者爽快地自認身份。
「我的確並非神元金龍。我來自於白蛟族。」
「在這裡,迎接各位貴客。」
這使者瞧著落落大方,他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這群神王,又解釋了幾句。
「跟著我便好,我會將你們安頓下來的。諸位來得有些遲了,好在神元金龍族中的陣法幾近擴充,倒也勉強可以容納得下。聽聞諸位有一個拿得是金色的拜帖,不知道是何人?」
項飛羽幾經猶豫,才站出來。
他手中的拜帖的確是金色的,但是他也不知道這區別象徵了什麼。在場之中,便屬他實力最為低微,但是對面的那個白蛟族的使者臉頰之上卻也沒有半點異色,只是笑眯眯地點頭。
「那你在這裡等一等。」
其他神王的視線都聚焦在項飛羽身上,項飛羽覺得有些難耐的焦灼。
他有點不大明白。
他……他有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