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為知道他說得不錯，所以謝啟心才絕望。

他寧願在這裡等得久一點再久一點，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看見自家小徒兒血淋淋的屍體。

雖然同葉玄月相處的時光，對於他所活的年月來說，並不算多。

但是謝啟心還是抬起頭，他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幾分絕望之色。

他……

那個少女不單單僅僅是他的徒弟。還是復興紫光仙宮的希望，她是紫光劍的主人啊！

但是她若是落到這兩個仙帝手中……

謝啟心不敢想卻不得不想，他寧願死了，也好過被當做威脅自家小徒兒出現的籌碼，但是他此時此刻周身仙力被封鎖，他連自絕都做不到。

而耳畔的那道冷漠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我知道你那個飛升者徒弟眼下不在北鬥仙宮，外出遊歷去了。不過沒有關係，她總會回來的。」

「自愛子死後，日日夜夜都想要為他報仇，再多等待幾日，也是可以的。」

謝啟心仰著頭，他的眼眸之中的絕望像是一片烏壓壓的黑色雲彩，將其餘一切的亮光都給掩蓋住了。

他想不到一個法子。一個能夠救那個少女，同時也救他自己的法子。

……

一處宮殿外頭，一個身形巍峨的男子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眼前的女子，眼眸之中甚至有些癲狂。

「雍福……我們什麼時候能夠找到那個該死的下界飛升者？」

這個男子的神情卻比她顯得篤定，他手中握緊了那金光閃閃的法器，同葉玄月當初在下界遇到的那個上華仙人的容貌生得有幾分相似，但是卻顯得更加沉穩，氣質截然不同。

他微微蹙了蹙眉頭，然後開口說道。

「你冷靜一些。」

「你眼下已經動搖了道心。」

而此女則是抬起頭，她的神情癲狂，她伸出手指著胸口，聲音帶著極其深沉的恨意。

「我冷靜？」

「雍福……你讓我如何冷靜！那是我的兒子！」

「那是我們的上華，我們苦心孤詣地培養他那麼久，我們可只有這一個兒子！很有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了！」

「但是他呢，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下界，死在一個我們根本聽都沒有聽過的下界小地方，而且魂飛魄散，我連魂魄都聚攏不起來，我連一具屍骨都尋不到！」

「你讓我冷靜。」

她抬起頭，眼神之中是至深的諷刺。她看著眼前的男子，然後開口說道。

「你讓我如何冷靜？」

「我是修鍊者，可我也是一個母親！」

眼前的那個男子沉默了，他開口說道。

「情緒太過激動，會動搖道心。」

「上華的性子害了他自己，你對他諸多溺愛，我們為了他，同北鬥仙宮徹底交惡，當初也是你，想要讓他重返仙宮，然後上華隕落在下界。」

「你若是一開始好好教導，不至如此。」

對面的女子的情緒像是徹底崩潰了一下，她衝上來，她想要伸出手打對面的男子一個耳光，但是她的手舉起來卻又放下，她的眼眸之中閃動著一種幾乎有些歇斯底裡的光芒，她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顫抖。

「好好教導？」

「這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

「明明是上華在下界被奸人所害！我一定會查出來，查出來是什麼人讓他魂飛魄散，我一定會為了我的愛子報仇的。」

「你修的道要清凈，哪怕兒子死了，你還是這副模樣，你可知我有多心疼！我有多愛上華，若是可行，我寧願用我的魂魄，去換他回來。」

「我越想，我心裡頭的恨意便越多。當初的那些人……害過上華的那些人，我一個人也不會放過。」

「我告訴你，北鬥仙宮，我也不會放過的！」

「當初若不是慈溪仙帝為了他那個該死的女兒找上門，上華也不會被發落，更不可能去什麼下界！他就應該被我疼寵，嬌慣，繼承你我衣缽，在仙界做人上人。」

「而不是在下界神魂俱滅。我自從他隕落之後，日子過得沒有一日安穩過。」

「誰若是傷了他，我便讓誰永永遠遠後悔！」

她的聲音太過凌冽。

而一隻手卻伸出，按住了她的肩膀。

雍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方才低聲說道。

「我知道你心裡頭的難受。但是覆水難收，你再這樣，修為只怕要跌落境界了。我素來不理會上華做的那些事情，隻一心修鍊。」

「眼下我心頭也有悔意。」

「若是當初我多多過問一下，上華也不會隕落。他畢竟是你我二人之子，我又何嘗不疼惜。」

「你也不用說那些戳心戳肺的話語了，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必定會給你的交代的。」

「我的心中，同你的心情是一般無二的。」

他這話這才稍稍安撫了一下眼前的女子。

她死死地咬著牙關，然後低聲說道。

「我要那個下界飛升上來的少女，死無葬身之地！」

……

葉玄月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站在她身旁的林典，率先感覺到了葉玄月的不對勁，他微微蹙了蹙眉頭，然後開口問道。

「怎麼了？」

葉玄月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都壓低了許多。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她剛剛心頭閃過了一絲悸動。

那種感覺十分古怪，就好像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一般，她整顆心沉甸甸的，她伸出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細細感應了一下，卻是一無所獲。

葉玄月抬起頭，然後搖了搖頭，聲音低沉。

「沒什麼事情。我們走吧。」

她抬起頭看著林典，低聲說道。

「我們離開北鬥仙宮的時間，應當也有些長了。你應該也想要回去見一見家人吧。」

赤瞳在旁邊笑眯眯地，他手中拿了一個大糖人，吃得有滋有味，而雁北行則是好奇地開口問道。

「你們兩個都是北鬥仙宮的人？這倒是湊巧了。看來我還同這仙宮有幾分緣分的。」

葉玄月笑了笑，然後低聲說道。

「是。」

雁北行看了一眼林典，又看了一眼葉玄月，他的語氣帶了幾分猜度。

「你們出身應該不俗吧。」

葉玄月輕聲說道。

「什麼叫做出身不俗？如果你要這麼講的，他應當算，我不算。我只是個小散修。」

她雖然這樣說，雁北行卻不太相信。林典的不俗他看得出來，他之前從未見過一個金仙能夠同大羅金仙能打得不相上下的，雖然那大羅金仙不夠強，但是這也驚世駭俗了。

至於葉玄月……

這個少女表現出來的膽識修為，也絕對不是什麼普通小散修，只怕有個極其厲害的師父，她只是不說而已。

雁北行心頭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他卻不知道，這少女的師父，還是他的老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