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典看著葉玄月,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繼續開口問道。
「等到回去之後,你是隨我去一趟林家,還是回去找你的師父?」
葉玄月頓了頓,然後看向林典。
「有什麼區別麽?」
林典頓了頓,然後搖了搖頭。
「我只是想讓你隨我去做客。」
這當然不是某種程度的真心話,林典不過是因為瞧著這少女的狀態似乎並不是很好,所以想讓她去北鬥仙宮散散心,他低聲說道。
「不是去林家。」
「而是去北鬥仙宮。」
他頓了頓,然後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我當初送了一個小男孩去北鬥仙宮,他跟著我叔叔,我想要去看看他。」
林典這樣說,反而讓葉玄月有點兒遲疑起來。葉玄月沉默了一瞬,然後她頓了頓,低聲說道。
「也好。」
「去看看也可以。畢竟當初是我同你商量著,讓他去北鬥仙宮的。」
雁北行則是聽得有些吃驚,他轉過臉看著林典,語氣裡頭帶了幾分驚嘆。
「你是北鬥仙宮的人?」
「難怪如此出挑。北鬥仙宮也不算是什麼小仙宮了。」
林典卻搖了搖頭,然後他否認了雁北行的說法,他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
「不是的。我不是北鬥仙宮的仙人。」
「不過我叔叔是。」
「你們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同我去做客,很快能夠出來了。」
能夠見識一下仙宮,這是旁人想要的好機會,雁北行自然不會拒絕的。
他們趕路許久,也有些倦意,林典尋了一家茶館,打算喝兩口茶,卻聽見那檯子上頭站了一個仙人,手裡頭拿了一塊兒板子,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我同你們講,依我看這局勢。」
「北鬥仙宮同北辰仙宮,遲早是有一戰的,眼下便已經劍拔弩張了。都傳聞說,那慈溪仙帝已經隕落在了北辰仙宮的雍皇手中,慈溪仙帝已經許久不曾現身,我瞧著這說法,只怕是真的,慈溪仙帝已經隕落了。」
「北辰仙宮的雍皇雍後瘋狂尋找當初殺害他們的兒子的兇手,甚至連慈溪仙帝都因此隕落,這兩邊,只怕要愈發的不死不休起來。」
葉玄月雖然沒有刻意去聽。
但是那些說話的人的聲音說得很嘹亮,所以葉玄月還是七七八八地聽了個清楚。
她的肩膀細微地抖動了一下。
林典看著她端著茶,細心地抬起頭注視著這少女的清冷麵容,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怎麼了?」
「是嫌棄這茶不好?」
葉玄月搖頭,她安靜地飲了兩口茶水,然後忽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葉玄月抬起頭,她注視著眼前的林典,耳畔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當真是造孽。兩個仙宮若是當真鬧得不死不休,一旦打起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仙人。」
「欸,凡人都道仙界好,那是高高在上的仙帝才好呢。咱們這些低等的仙人,何嘗不是命如草芥……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事情了。」
「就算當真是有什麼問題,也有人幫著下頭的人擋才是。」
「仙宮不就是要庇護仙人的麽,或許情況沒有那麼糟糕也不一定。」
然後……
便又是一道聲音在嘆息。
「但是那雍皇雍後只怕是鐵了心了。痛失愛子,這一點上,他們同那些凡間的父母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葉玄月一動不動地聽著,林典瞧著她愈發冷硬的面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猶豫了一下,只能夠伸出手握住葉玄月的肩膀,聲音都壓低了許多。
「玄月?」
葉玄月這才怔怔地抬起頭,她抬起頭,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晦澀光芒,那光芒稍縱即逝,連林典這樣的敏銳,都看不出裡頭蘊含了什麼情緒。
然後他聽見葉玄月開口說道。
「我先隨你去一趟北鬥仙宮吧。」
「可以麽?」
這原本便是林典的打算,他自然是沒有不應許的道理。
反倒是雁北行嘆了一口氣,眼神裡頭帶了幾分失落。
「看上去來的不是時候。」
他想了想,反而安慰起林典同葉玄月來。
「不用擔心,若是上頭起了什麼波瀾,大不了,去旁的仙宮便是了,有本事有資質,在哪裡都是一條好漢。這仙界總有太平安生的地方。」
葉玄月沉默不語,她其實心裡頭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慈溪仙帝……是受了她同冷莫燃的連累。
她很清楚,那個名字叫做上華的仙人是怎麼隕落的。他被冷莫燃一劍刺中,神魂俱滅。下界之中,當初的她都是做不到這樣的事情的。
只有冷莫燃做得到。
只有……他,他為了護著自己。拚了命,也要做成這件事情。
她低著頭,竭力地剋製著自己的情緒,她這麼久了,還是不敢太回想。
她記憶裡頭有竹林,卻沒有……關於當初那一戰的清晰回憶。
葉玄月的眼眸微閉,她在心裡頭沉沉地深呼吸了下一刻,她也不知道平靜了多久的心緒,才被林典的聲音喚醒,他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體,聲音帶了幾分焦急。
「玄月?」
「玄月你如何了?」
葉玄月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眸裡頭閃過一片平靜,似浮動的深海,看不出波瀾,卻知道下頭暗藏波濤洶湧的巨浪,她青少年宮說道。
「我沒事。」
「我們走吧。」
葉玄月丟下了一塊靈石,然後直接站起身,少女往外走去。
她不知道慈溪仙帝是不是真的隕落了,但是有的事情,以她的性子,絕對不能讓旁人為了她而背罪的,她一點兒都不後悔當初殺了上華仙人,他當初高高在上,俯瞰她們如同俯瞰一隻螻蟻。
當初不殺了他,他便要殺了自己同冷莫燃。
但是葉玄月不能因為此事,連累到他人。
她只是心頭緩緩地浮現出了些舊事,所以一時有些感慨了,赤瞳則是也看出了玄月的不對,此時此刻,他也不敢說話,他跟著葉玄月這麼久。
知道她此時此刻的狀態不對。
赤瞳心裡頭倒是有些擔憂,若是小白還在便好了。
它同主人心神相連,最能夠猜得透主人的心思,而不是像它如今這般,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小猴子咬了咬唇,然後跟在葉玄月身後往前走去。
葉玄月一言不發,林典也不說話,氣氛倒是顯得有些壓抑。
雁北行倒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同他的道侶在一處,他還笑嘻嘻地想要說兩句笑話,被更心細些的織錦仙子直接一把踩上了他的腳,他方才閉嘴,一言不發起來。
大家沉默地往前走去,一直到踏上傳送陣,葉玄月才低聲說道。
「先去北鬥仙宮看看。快些。」
她說快些,是因為心中焦急,但是她卻已經是克制許多了。